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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結果

一夜未眠,座鐘的時針依依不捨地和分針告別,最後停留在了數字六的位置上。

暮鼓晨鐘的悠長迴響從座鐘微微顫抖的八根音簧內流淌而出,融入進林克頗爲無奈的嘆息中。

“完全沒有任何進展啊。”

他用手扶住額頭用力地晃晃腦袋,好像這樣就能把一整夜的憋屈和困惑從腦子裏甩出去一般。

一本書頁略微有些枯黃的手記攤開在他面前的書桌上,規整細密的字節排列其上,看得出來寫下這一切的人相當用心而且非常仔細。

在一些極爲複雜的地方,甚至有詳細的素描畫面進行配圖講解。

只可惜,雖然林克能夠看懂這本手記上寫的每一個字,但只要把它們連起來,林克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學習另外一門語言,根本就無法理解其中的意義。

一整夜的奮戰,他甚至都沒能理解這本書的第一章入門究竟在說些什麼東西。

要是按照手記中的說法,藍獅格鬥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孕育”。

你是人,但你得忘記你是一個人,然後沉浸到你曾經狩獵過的那些神祕種的身份中,將自己當成一個神祕種來生活,來重新認識,重新感悟這個世界。

等到自己的意識能夠和體內神祕種的本源所契合的時候,你就能夠發現你身軀中代表着韻律的線條。

接下來你所要做的僅僅只是用你的意識去撥動這些韻律,讓它們和你本身的節奏所契合,及孕育全新的自我。

光是看完這本手記中關於孕育的解釋,林克感覺自己現在還能夠保持清醒的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

超凡者的筆記從來都不僅僅只是筆記,每一個字眼都會或多或少融萃記錄者的意識和氣息,在閱讀這些字跡的時候,林克在用視覺接受信息的同時,精神上也不斷受到來自記錄的感染。

說難聽一點,如果這本書不是茵圖交給自己的,而且上面的內容也確實是關於藍獅格鬥術的,林克都快要懷疑這本書是不是墮落之女信徒的著作了。

關鍵是這本手記的感染能力也太強了,如果說正常的記錄頂破天能夠幫助你更好理解,那麼現在這本書手記簡直就是在“污染”林克的三觀。

從昨晚第三遍閱讀第一章的內容開始,他的身上就開始時不時的出現各種幻肢效應。

有時候是突然覺得自己很乾燥想要喝水,但伸向水杯的手掌卻扭曲成了一種極爲異樣的形狀,就像是史萊姆一樣蠕動着想要將杯子包裹起來。

甚至他會突然感覺自己的翅膀很癢,忍不住伸出手去撓,然後猛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翅膀這種東西。

漸漸的,林克也說不上來自己是種什麼樣的感受,但他莫名覺得整個世界在自己的眼中有些怪異起來,真要讓他說究竟怎麼個怪異法,他又說不上來。

“這本手記表現出的情況,到底是因爲我晉升時選擇的神祕種太特殊了,還是因爲這本手記本來就有問題?”

輕輕將手記合上,然後像是給火銃保養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封面上的鉚釘釦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之後,他將手記收回到自己的腰包中,推開了圖書館的大門。

雖然高塔之內不見天日,但法師們有太多太多神奇的法術來締造一個真假莫辨的天空。

只要你付得起學分,哪怕要讓星河二十四消失呈現在學派駐地上空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正常來說一般的學派都不會浪費學分去做這種樣子貨,畢竟連培養學員的學分都得扣扣嗖嗖呢。

可藍獅學派這麼一個墊底的學派,反而有着讓所有學派都羨慕嫉妒恨的真實天空。

這還是當初藍獅學派頂峯時期的遺產,一件觀星者按照真實夜晚捏造的星空。

這可不是個好看的樣子貨,茵圖是特地爲了方便小白感悟冥想才重新開啓的這件祕寶。

它是真正能夠和外界星空相互聯繫的星空,對於所有的觀星者來說都是無價之寶,能夠大幅度提升感悟星空的安全性。

林克伸了個懶腰,在脊椎咔咔作響中打了一個哈欠,肺部中的淤積徹徹底底被排出體外,連大腦都是一陣涼爽輕快。

拍了拍臉,林克沿着樓梯下到一樓朝着角落裏的廚房走去。

雖然法師類型的超凡者一般都不怎麼進食,食物中的殘渣會不可避免地帶來三急之苦,據說也會增加身體中的雜誌,影響冥想時的效率。

所以茵圖往日裏都是靠服用鍊金藥劑提供身存所需,連小白也被她帶着開始這種不做人的生活習慣。

這樣一來,導致學派裏的廚房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歸了林克。

不過嘛,說是一回事,真的把飯菜端上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克嘀咕着將符合自己食量的食材準備好,然後又多準備了大約一半的食材。

爐火肆意張揚,饞蟲在芬芳氣息中不斷騷動着胃袋,五顏六色的食材在滾油嗞啦輕響中爆出一陣白煙,順着廚房牆壁上拳頭大小的氣窗飄散開來。

不到半個小時,兩塊焦香油量的肉排和一整塊塗滿蜂蜜的塔餅就新鮮出爐。

林克找來兩個乾淨的餐盤將早餐盛好,端着就要往餐廳的方向走。

可就當他懷揣着爲什麼今早沒人來搶食的時候,路過正廳的他就看見兩對都有些發綠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餐盤,喉結上下一滾,估計得嚥了好大一口唾沫。

看着庫布還有他身邊完全不認識的傢伙,林克皺着眉頭問道:“你們這麼早造訪是?”

舔着嘴脣收回自己充滿飢餓的眼神,庫布尬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想要讓自己看起來端正一點:“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我會在你今天睜眼之前給你一個答覆。

昨天審判一直進行到深夜,我考慮了一下就沒來打擾,今天一大早就出發了。

咳咳,都沒來得及喫飯。”

林克撇了一眼這老傢伙,然後又看看自己手中還在冒着滾滾熱氣的餐盤,思考片刻之後果斷將其往後挪了挪。

那樣子,就像害怕某人會直接一個狼撲衝上來把盤子掀了似的。

“既然你們都已經進來了,說明茵圖已經知道了吧?那她人呢?”

坐在庫布身邊的中年男人頭頂是一片地中海的風情,他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解釋道:“茵圖學派長似乎正在研究的關鍵階段,所以讓我們在這裏等她。”

“這樣啊,”林克點點頭,然後一派無事發生的樣子就要端着餐盤往樓上走,他還得去叫小白起牀呢,“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們就稍微等一等吧。”

庫布頓時就不幹了,二話不說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苦口婆心道:“小子,這我就要說你的不是了。

你們學派長正忙着,我們沒辦法只能等着。

可你明明現在有空,我們倆也坐在你面前呢。你就準備這樣毫無表示的離開了?”

林克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哦,表示。你準備讓我怎麼表示?”

“我爲了讓你們藍獅學派儘早放心,可是一大早,你聽清了,是一大早就出發了。

根本都沒有時間休息啊,早飯這種事情更是想都沒想過。”

“不用多說了!”林克義正言辭地將餐盤放在他們二人面前的桌子上,豎起一個大拇指,“我都懂,像您這樣高風亮節的人,不愧是從我們最敬仰的學派商會里出來的!”

“我···”

林克伸手按下了庫布伸出來的手臂,搖晃着腦袋:“不必說,我懂,我都懂。是不是沒喫早飯?!”

庫布眼睛一臉,下巴都快點出殘影了。

“是不是現在飢腸轆轆?眼前都要冒黑星了?”

這下就連邊上的地中海都忍不住瞥了一眼林克面前嗞啦嗞啦的肉排。

啊,上一次喫這種東西還是什麼時候來着?

明明都記不起時間地點,可爲什麼口腔裏的觸感卻那麼絲滑地涌入腦海?

蜂蜜塔餅,我年輕時最喜歡的甜品。

在那個一如往常的午後,她就是這樣坐在我的面前,帶着涌入心底的甜蜜微笑,一口一口餵我喫她親手做的塔餅。

來自生理本能的飢餓和精神上的渴望混合在一起,頓時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讓這位頂着“持鞭惡魔”、“冷血虐待狂”、“死神之吻”等一系列惡名的執行官都開始垂涎三尺。

這倒也不是因爲林克的廚藝有多麼優秀,主要是高塔之內真的特殊。

除去一些特殊的學派,比如說洛夫加入的磐石學派,絕大多數導師和工作人員都是不喫飯的。

鍊金藥劑就是他們補充身體消耗的手段,方便快捷,還不用排泄,唯一的問題就是單調。

雖然這種鍊金藥劑的味道也不差,但從來都是一個味道,每天一根早晚都會膩。

習慣了或許覺得沒什麼,但等你還沒來得及服用,面前又擺着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美餐時,本來在世界末日中絕望的饞蟲頓時開始拼命掙扎。

就好像是彈簧,你壓得越緊,反彈的時候就越是恐怖。

林克現在深知面前這倆傢伙的狀態,可心頭不知從何而來的戲弄卻讓他故意裝出一副看不懂的樣子:“我懂,我都懂。我們學派長也經常這樣,但是別急,我知道該怎麼解決。”

庫布鞋子裏的腳尖一陣收索,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恨不得直接把面前的肉排吸進鼻腔中。

先行滿足了自己的鼻子,他便開始摩挲着手掌準備伸手去夠肉排上的叉子。

就在這個時候,咚的一聲,一根翠綠的玻璃試管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他手掌之前。

隔在肉排和手掌之間的試管簡直就是天塹一般難以跨越。

庫布嘴角抽搐着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朝着林克問道:“這是?”

“當然是鍊金藥劑啊,就是你們平常喝的那種,叫什麼來着?哦,我記起來了,是叫液米來着吧。

別客氣了,雖然我們學派是倒數第一,總是被別人以各種方式打壓,但一兩瓶液米還是能支撐得起的。

要是庫布大師你覺得不夠,再多來兩瓶,我咬咬牙也是能夠接受的。

畢竟不能讓別人笑話我們藍獅學派不是?”

庫布眼巴巴地盯着林克的眼睛,可從小就在街頭巷尾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林克,哪有那麼容易被他看穿。

那種眼神,可謂是一頂一的真誠,就算是真誠本人來了,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夠狠。

庫布欲語淚先流地捧起了林克放在桌上的液米,雖然說味道上和正常的食物沒得比,可論價值,這一根液米賣到學派外面足夠喫一頓撐到吐的大餐。

真要論價值,給他喝液米還真的比讓他喫肉排更“尊重”。

可他現在想要的是尊重嗎?

尊重能頂幾頓飯錢?

他就是想要喫上一頓美美的肉排,有這麼難嗎?

最後吸了一口肉排的香氣,庫布還以爲今天就和這頓每餐無緣了,不曾想,自己還是架子端的太正了。

“其實我本人更希望嚐嚐你們學派的食物。

本來身爲執法隊,體恤學員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是我們的職責之一。

況且本來一大早上門打攪就很不禮貌,怎麼還適合讓你們破費呢。

這些液米還是收回去吧,我們受之有愧。”

這傢伙認真的?還是單純地看穿了我的把戲?

林克略有些疑惑地看着被地中海推回來的液米,摸了摸下巴感覺有些怪怪的。

不過對方都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再強行推諉就真的有點不體面了。

反正也就是兩塊肉排罷了,大不了重新做就完了。

倒是這個地中海,不像凡人啊。

林克擺出一個禮貌地笑容,點頭將餐盤推到對方的面前:“還沒請教,不知道閣下是?”

一邊的庫布眼疾手快就搶上了更大的那一塊肉排,猛地塞進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道:“你都入學快兩個星期了,不認識這個變態?”

地中海冷着眼刀了庫布一眼:“要是喫飯都堵不上你的嘴,我可以幫你縫起來。”

“別了別了,我閉嘴,我喫飯。”

眼看地中海一副發飆的樣子,庫布頓時就慫了,竊笑着把頭埋進盤子裏大喫特喫。

“別聽這老東西亂說,你沒聽說過我也很正常,說明你本人很遵守學院的規則。

我叫尤里卡·玻利切特,現任學院執法隊總指揮。”

說起學院執法隊,林克一下子就覺得面前這個男人眼熟起來,作爲校長直接統領的兩個組織。

學派商會和執法隊一者掌握了學院的財權,也就是學分。

另一者掌握了學院的執法權,是負責懲戒學院內違法亂紀現象的有生力量。

作爲這麼關鍵的組織,當然在各種資料中都提過一嘴,林克也曾今見過他的頭像。

林克眯着眼,見自己的視線侷限在尤里卡的頭皮以下,腦海中的記憶一下子就對上號了。

書上畫着的他可沒禿啊···

也不知道是林克的視線太過明顯還是尤里卡真的過於警覺,他立刻就察覺到了林克的視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光亮的頭皮,咂咂嘴解釋道:“關於這個問題,其實···”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哈(喘氣),來晚了。”

樓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尤里卡的辯解,三人循着聲音看過去,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茵圖小臉簡直和寒冬三月的雪層都有的一拼,根本就看不見任何一點血色。

而本來清亮有神的雙眼,此刻也在密密麻麻的血絲包裹下顯得脆弱無比。

這看上去哪裏還有一個曜日階級強者的樣子,簡直離嚥氣也就差一步了!

她像個鬼魂一樣從樓梯上飄下來,林克趕緊帶着液米,三兩步趕到茵圖面前,伸手攙扶住她,將液米的封口打開遞給她。

茵圖遞過來一個歉意的目光,然後擡起頭一頓,足有四百毫升的液米在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裏消失在茵圖的口中。

這本該能夠提供正常人一天所需的液米下肚,非但沒能讓茵圖緩和多少,反而讓她的小腹中傳來了一陣咕嘟咕嘟的聲音。

站在一邊的尤里卡也站過來,撐開茵圖的眼瞼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的眼眶,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繼續給她食物,她現在極度缺少能量,快!”

一瓶瓶的液米在林克的手中啓封,然後消失在茵圖的口中。

不多時,等桌面上零零散散擺着七八個玻璃瓶的時候,茵圖總算是深吸了一口氣,緩過神來。

尤里卡有些後怕地提醒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實驗?專心到這種程度?你究竟有幾天沒有休息過了?”

“擔心思路斷了,所以不好休息,”茵圖笑着推開林克的手臂,向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了,“這都是小事,等成功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你這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就算是超凡者,你們法師的身體可扛不住這樣的損耗。”

“沒事的,沒事的。

對了,不知道尤里卡大人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來告訴你,邪眼獵犬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確實是那個叫做盧修斯的傢伙對你們的研究成果下了藥。

現在仲裁已經通過,他會在接受完刑罰之後被廢除體內的神祕之源,永久逐出學院。”

林克瞪大了眼睛,他本以爲頂破天能夠讓對方道歉認錯作出賠償就不錯了,沒想到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把一個超凡者的神祕之源廢除,這簡直比殺了他還狠啊!

“如果你們有要求的話,可以跟着我去執行部,你們可以親眼看着他被行刑。”

“算了吧,”茵圖苦笑一聲,“我可不想再髒了眼睛。”

庫布也是瞭解的點點頭:“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要加入你們學派,當一個特招導師可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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