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的最後一道成體系的防備在第九區於第十區的邊界。
這是一條有至少七位至多十一位傳說階級強者形成的防備線,他們每個人都分別鎮守一個方向,一旦深淵發生了任何變動,他們都可以儘早發現,並且想辦法通知學院進行準備,贏得至關重要的時間。
之所以將這條防備線安排在第九區與第十區的交界處,倒也不是因爲學院不想推進。
但凡有着正常的思維邏輯,都會想方設法每一分每一秒盯着危險品,絕對不會讓其脫離自己的視線。
可想而知,但凡能夠做到,日光會都會安排人手緊緊盯着深淵之門的一切。
眼下卻只能這樣安排,主要還是因爲忌憚深淵污染。
突變的風險是未知的,可來自深淵的強烈污染是無比真實的。
哪怕是傳說階級,想要長時間待在第十一區,近距離監控深淵之門的一舉一動,都免不了長時間大量服用鍊金藥劑用來抵抗污染。
而且就算這樣,隨着短時間內服用的鍊金藥劑越來越多,人體的耐藥性同樣也會快速增長,到了最後就算有鍊金藥劑也避免不了被污染的下場。
第九區和第十區的交界線,其實算得上是最合適的位置。
只要嚴格按照安排好的時間進行交接,就算不用鍊金藥劑也能夠始終保持正常。
算得上是一種妥協吧。
作爲學院前三的學派,藍獅學派第一梯隊的隊伍長時間都在第十區中完成任務,負責駐守的傳說階級對他們也都很熟悉了,連照例的詢問都沒提上一嘴,直接就放行了。
明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分界線存在,可來到第十區的瞬間,所有人的心裏都像是壓上了一座佈滿荊棘的矮山,一下子就劃破了輕鬆的表象,讓人喘不上氣。
“所有人,服用第一管藥劑。”
阿庫盧閉上眼深吸口氣,隨後淡定地開口叮囑。
隊伍安靜下來,讓阿庫盧的聲音成爲了唯一的燈火。
就連手臂和盔甲互相碰撞的聲音都無比同步,隨着略微苦澀的液體沿着喉管落入腹腔,淡綠色的光罩從所有人的體表浮現,就像是一件貼着皮膚的薄紗。
深淵的污染會被這層光罩抵擋在外,爲他們保持一個正常的生理環境。
“接下來全程噤聲,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第十區,任何深淵異類一概無視,不要招惹。”
阿庫盧回過頭,看到的只有堅定無比的目光。
他搖搖頭,隨後無比驕傲地壓低了聲音低吼道:“全隊!奔襲!”
收斂氣息的法術在隊內法師的揮舞的法杖下擴散,精準地囊括了每一個人。
胯下神祕種的腳步聲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怪物喫掉似的,讓這支隊列彷彿幽靈一般,在第十區的腐敗大地上穿行而過。
在這個時候,雖然大家都發自內心的慎重,但沒有人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會是怎樣絕望的世界。
跨越第十區的計劃中途起了些小波折,一頭深淵異類不知爲何發現了隊列的蹤跡,咆哮着想要飽餐一頓。
不過作爲整片大陸上都排得上號的小隊,哪怕只是派出一人都足以和這頭深淵異類周旋,更何況這裏有一整支隊伍。
他們每一個人都對其他人的習慣無比熟悉,每個人都能在隊友出手的時候恰到好處的跟上。
這樣的隊伍,遠遠不是一些第十區的深淵異類能夠挑釁的。
如果不是忌憚着污染之力,第十區未嘗沒有被肅清的可能性。
但真要說起來,其實肅清第十區的意義也不大,畢竟只要深淵之門還在那裏,深淵異類就會像沙漠裏的沙子,天空中的繁星,永遠沒有盡頭。
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跨越複雜無比的第十區地形,一個平坦到可怕的世界出現在他們面前。
土壤也好,空氣也罷,似乎一切都無法抵抗深淵日復一日的侵蝕,最後都化作齏粉,剩下的就是這樣一塊無比光滑,起伏不定的地面。
按照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一切都會成爲深淵侵蝕下的灰燼。
阿庫盧再一次確定了一點,這一次任務,遠不是魯修口中那般輕鬆簡單。
“能夠看到目標嗎?”
“應該在更深處,”魯修猛地睜大自己的眼睛,瞳孔像是鷹隼一樣收縮,景物快速放大,某處建築精雕細琢的一角顯露在他眼中,“我看見神廟了!”
阿庫盧臉色冷峻,就像陷入日食的太陽,威嚴中透露出些許讓人不安的威脅:“前進,魯修你負責帶路。”
“神域啊,”魯修縱身上前,路過阿庫盧身邊的時候,他側過臉對阿庫盧笑道,“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
阿庫盧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下了頭,他知道魯修的意思。
他不僅僅是在渴望和神域強者一戰,同樣也是在期待突破神域時掌握的力量。
阿庫盧嘆了口氣,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期待着突破神域的那一天?
力量啊,主宰亂世的力量啊,就在眼前了!
一聲令下,小隊義無反顧地投入面前這片完全陌生的領域。
······
“鮑爾斯,你究竟在幹些什麼!”
深淵之門附近的神廟中,一個有着十五六歲年輕人外貌的男人正焦慮地地捶打着自己面前的魔法陣。
在魔法陣的保護範圍內,佝僂着脊背的老者似乎相當疲憊,時不時就會一陣劇烈的咳嗽,然後忍不住用手臂捂住口。
絲絲縷縷在袖子上綻開的血痂,顯然不是很妙。
鮑爾斯擡起頭,看向這個在自己誘導下,“自以爲”好心陪伴自己進入第十一區的“朋友”,他笑了:“沒什麼,一些老毛病了。我已經聯繫了藍獅學派的人,他們會和我們會和。
有他們幫忙,想來也能安全點吧。”
“你還真是怯懦,”魔法陣之外的男人煩躁地雙手抱胸,眼睛一刻不停地四處觀察着,“你還信不過我的實力嗎?”
“信得過,可多點保險也不壞不是嗎?”
外面的男人似乎很不滿,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搖搖頭就在魔法陣之外守護起來。
就算神域已經沒有了肉身上的致命弱點,就算大腦被打爛,只要意識沒有破滅也能長出一個腦袋來。
但這並不意味着神域就不會死亡。
肉身對於凡人來說,始終是無比重要的根基,如果肉身被完全摧毀,神域就失去了返回現界的依仗,像神裔一樣被現界排斥,除非神祕潮汐激昂到一定程度,否則基本上可以被看作放逐。
除此之外,神域也是會死的。
壽命不僅僅是銘刻在肉身上的界限,同樣烙印在人類的靈魂深處。
縱使一次次突破讓人在神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可衰老只會被延遲,無法被跨越。
鮑爾斯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年輕至極的樣貌,標誌着他的年齡在神域強者中,只不過相當於十五六歲的年紀。
這是天賦的證明,也是通往未來的通行證。
而他自己,袖子掩蓋的老人斑只能欺騙別人的眼睛,騙不了自己。
也許是明年,也許是後年,反正不會超過十年,他的生命就會走到盡頭。
辛辛苦苦奮鬥了一生,終於站在了人類的最頂端,結果大限卻來的這麼悄無聲息。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蒼老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獰笑着享受他的痛苦。
“生命啊,一直以來被我理所應當享受着的事物,原來是這麼美妙的東西嗎···”
“哈?你剛纔說了什麼嗎?”
“並不,”鮑爾斯輕輕地搖頭,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眼神中的猶豫堅定下來,“等着吧,很快的。”
事實上,確實很快。
藍獅學派幾乎是在鮑爾斯估計的時間點,完美出現在神廟之外。
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鮑爾斯站起身,趁着對方轉過身看向神廟入口的方向,默默推出了自己袖子裏的短刃。
鑲嵌着紫紅寶石的短刃就像是不存在一樣,朦朧而混沌,你都可以通過劍身看見後面的地面。
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對面前這位朋友一直以來的“推心置腹”,才能讓對方對他毫無警惕。
【繁複纏身之刃】
來自早已消亡的死神信仰的儀式器具,源頭乃是死神用來恩賜給最虔誠信徒的自刎道具。
這柄在傳說中被死神親自鍛造的儀式刀刃,有着將被殺死對象的意志脫離肉身並深入死神神國的力量。
對於神域強者來說,這就相當於在現界意義上死亡。
而且在死神都已經消亡的存在,就算死神的神國尚且存在,恐怕也不是什麼好去處。
可這些對鮑爾斯來說都不重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即將得到一具年輕無比的身軀。
按照他的研究,有了這具肉身的蘊養,他的意志至少還能再活上五十年。
五十年的時間,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沒準自己到那個時候已經突破了神域的枷鎖,晉升到了全新的境界,屆時又將迎來靈魂的質變,擁有更漫長的時光。
“抱歉啊。”
鮑爾斯嘆了口氣,一臉的不忍,可手上的動作卻迅捷到連殘忍都難以形容的程度。
精心準備的利刃按照鮑爾斯的預料,完美的發揮了作用。
被刺穿了心臟,這種傷勢對神域階級的超凡者來說都不值得皺眉。
可對方臉上的驚恐,顯然說明了一件事。
死神的儀式刀刃,依然發揮着作用,就像,那個人和他說的一樣。
“你在作什麼,爲什麼···我···的意志···開始··離···界。”
言語在徹底失去了主宰的肉身下停止,瞳孔就像是街頭不值錢的玻璃珠一樣失去了神采。
“長老,我們來···了?全員戒備!!!”
目睹血水從另一位長老的胸口噴涌,魯修感覺自己的大腦都開始隱隱作痛。
這是發生了什麼?日光會的長老,死了?!
“終於來了,”鮑爾斯輕緩地將手中的身軀放下,站起身的時候,也許是就快要擁有一具年輕的身體,他越發覺得自己的身體蒼老腐朽,也越發讓他不甘和期待,“你們,是最後的知情者了。”
更換身體,除了如何完美的僞裝成對方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消滅一切知情人。
絕對不能讓“鮑爾斯”的消失,牽扯到“自己”的身上。
本來他一直就在思考,什麼地方適合這場堪稱新生的儀式,直到藍獅學派將寶圖送到他的面前,他就知道,命運已經給出了自己的橄欖枝。
全大陸沒有一個地方比第十一區更加人跡罕至。
全大陸沒有一個地方比第十一區更加危機四伏。
這是一個完美的藉口,除了,藍獅學派的人知情以外。
所以,他的計劃包含了兩個部分。
首先,欺騙日光會剩下的唯一駐守亞當卡,私下陪同他前往第十一區,然後暗中找機會掠奪他的身體。
其次,將藍獅學派的人暗中處理掉,最好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樣一來,他只需要以亞當卡的身份返回學院,表示對鮑爾斯的失蹤毫不知情,真相就會消失在第十一區。
這個計劃算不上完美,甚至很多地方都可能會出現漏洞。
但他的地位和實力,足以讓這些漏洞不是漏洞。
而現在,第一步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只差藍獅學派的知情人了。
鮑爾斯轉過頭,藍獅學派的隊列已經開始返回,整支隊伍透露出一絲慌亂,但是依舊堅守着紀律,顯得相當整齊。
從日光會成員的身份來看,鮑爾斯甚至想要爲他們鼓掌歡呼。
要是從學院中走出來的每一支隊伍都能有這種素養,何愁深淵的威脅?
但以犯罪者的角度來看,越是優秀就越是讓他殺心暴起。
噌!
雷鳴瘋狂扯動大氣的琴絃,用悍然怒吼勾勒出鮑爾斯突刺的身形。
阿庫盧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擡手從身後取下鳶型盾,玄色虛影在他的手臂上浮現,肌肉膨脹隆起,豎起一片片龍鱗。
藍獅格鬥術!
鮑爾斯認出了阿庫盧的手段,可他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作爲神域強者,他沒有任何在一介傳說階級面前退讓的必要。
輕飄飄的遞出一拳。
風浪暴起,然後瞬間就被聲浪撕裂。
阿庫盧的身軀從坐騎背上飛出,狠狠地砸在一旁的地面上,帶着猙獰的血跡拖出去好遠,最後顫抖着站起身,可鮮血卻止不住地從口中涌出。
一擊,已然重傷!
鮑爾斯卻還在惺惺作態:“跑什麼呢?不是說好了來接我回學院嗎?”
“你居然搞內部爭鬥!不怕仲裁嗎!!每一個神域強者都是全人類的財產!!!”
“財產,”鮑爾斯不屑地笑着,“也就你們自己會這麼想了,神域,這是你們完全無法理解···”
話還沒說完,就在鮑爾斯側後不遠的魯修身上的氣血就全然爆發,深藏血脈之中的岩漿之力噴涌而出,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化作火山。
他高舉雙手,滔天的烈火以瘋狂的速度凝聚集萃,最後化作足以融化鋼鐵的火柱,對着鮑爾斯的背後打去。
魯修的舉動就像是發令槍一般,整支小隊都在同一時間釋放出了自己的攻擊。
比彩虹耀眼璀璨數百倍的光茫將鮑爾斯包裹進去,然後形成了一陣毀滅性的爆炸。
魯修看都不去看鮑爾斯的位置一眼,而是駕馭着身下的神祕種衝到阿庫盧的身邊,接上他就開始一個勁的逃跑,同時還安排到:
“所有人!分散!目標!活着回到學院!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活着回去!!”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紅了眼眶,本以爲只是一次正常的任務,眼下看來,幾乎要淪爲毀滅性的危機!
但就像魯修說的一樣,必須得活下去!
半空中的硝煙被一隻像是裹在樹皮中的手掌撥開,風跟隨着他的手掌將煙霧撕碎,露出了鮑爾斯的身影。
經歷了整支小隊的一次集火進攻,結果帶來的唯一一處損傷,只不過是他微微卷曲的鬢角。
“逃來逃去,有點麻煩啊。”
鮑爾斯搖搖頭,身形頓時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第十一區中響起了一聲戛然而止的悲喊。
痛苦在那人的口中鑽出了一半的身子,然後就被咕嚕咕嚕的血泡吞嚥。
一拳或者一腳,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抗住鮑爾斯的進攻。
他就像是個毫無情感的殺人機器,不斷重複着將人打碎然後去打碎下一個人的過程。
被稱爲學院絕對精銳的藍獅學派,在這種不講道理的進攻下連掙扎都做不到,只能靠着四散逃離掙取些許時間。
“放我下去,”阿庫盧擦擦自己的嘴角,然後吐出一口淤血,讓自己能夠清楚的說話,“放我下去!”
魯修暴怒地喊道:“你做夢!”
“這樣子一個人都逃不了!”阿庫盧苦笑着拍了拍魯修的脊背,“要是能回去,幫我照顧好茵圖。另外,送後面這個婊子養的狗東西去受極刑!”
說完,阿庫盧猛地在魯修背後一推,整個人就從四散的隊伍中脫離,轉而面向了鮑爾斯。
“你很有勇氣,但是這份勇氣沒有意義。”鮑爾斯眯着眼睛,手中的拳風已經將阿庫盧的衣服吹動的獵獵作響。
“那你可要看好了。”阿庫盧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下一秒,身形直接從鮑爾斯的面前消失,隨後對着神廟的方向衝去。
鮑爾斯先是一愣,然後臉色鐵青,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魯修他們逃離的背影,轉頭去追阿庫盧。
畢竟,肉身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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