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即將動身

事實證明，古雷塔弗帝國的手段，比林克想象中的要恐怖多了。

至少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想不出能夠從那兩具屍體上找到幕後主使的辦法。

所以當倫納德直接出現在藍獅學院門口的時候，林克是有些意外的。

而當他帶着倫納德走進會客室，確保環境足夠私密之後，倫納德簡直是仰天長嘆，按着林克的肩膀，每一根指節都滲透出慢慢的怨氣：

“林克，你小子到底幹了多少混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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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眼角一勾，裝糊塗地給倫納德倒了杯紅茶，然後請他到一旁坐下。

倫納德也是氣急敗壞，冷哼一聲也不去接，像是顆炮彈落進坑裏一樣，在柔軟的鵝絨坐墊上砸出大坑。

林克微微搖頭，將紅茶放在倫納德面前的矮桌上，自己坐到了他的對面，深吸了一口氣，才帶着些許客氣的笑容問道：“那兩個人的來歷調查清楚了？”

“可不能查清楚嗎？你腦子裏的東西，重要性足以讓我和陛下的計劃直接跨過好幾個門檻，沒準短時間內就能看見實現的希望。

否則，我是打死都不願意在和你小子扯上任何關係了。”

“這麼嚴重？”林克蹙眉深邃，青黑的瞳子裏不斷浮現出自己曾經結仇過的人，可是想了很久，他也沒想到有那位能比墮落信徒更加麻煩。

但是墮落信徒的存在，倫納德和卡密倫都是清楚的啊？

倫納德看着林克兩眼微微迷茫的樣子，就知道他根本沒有任何印象，氣地直拍大腿，把他自己那雙慵懶的眼睛都快白到天上去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下你？自然女神教會，你又是怎麼惹到她們的？”

“自然女神教會？”

林克先是一愣，然後不自覺地將注意力凝聚在自己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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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屬於自然女神的綠茵之種，表面已經覆蓋上一層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銅鏽，如果不仔細去看，根本就沒辦法發現其中的奧妙。

雖然綠茵之種被暗光斬斷了過去，導致內部的神性和力量全都消散殆盡，可本身的材料依然是世間難尋的頂尖空間系材料。

至少在林克將其和瑟斯坦送給他的腰包結合在一起後，內部的空間已經超出了林克的感知，就連一開始不能被放進行囊中的暗光，現在也可以聽話地被收容。

其實想想也知道，能夠容納海量生命力，將荒漠轉化成草原的神器，內部空間廣闊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不過自然女神教會爲什麼會知道綠茵之種在他手上？

“怎麼，想起來了？我就不明白了，自然女神教會從當年和永恆教會碰撞過之後，基本上就很少對外界的事情插手。

如果不是因爲自然女神教會的各種生命藥劑堪稱第二條命，恐怕不少人都開始遺忘自然女神教會的存在了。

這樣的教會，居然會派人來劫走你的妹妹？

你要是和我說沒什麼貓膩，我纔不信呢。”

林克沒接話，只是沉默地用指節敲打着扶手，滿臉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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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納德也懶得多說，兩個接了任務的混蛋已經被林克打成兩坨了，自然女神教會那邊之後肯定還會有新的手段。

他已經將林克和自然女神教會有所牽扯的事情和古雷塔弗十世彙報過了，兩人討論之後的結果是：

要是林克願意給出一個原因，哪怕是假的，帝國也可以站在他的身後，前提是他腦子裏的資料，以後必須全部交出來。

要是林克選擇隱瞞，那就···

在林克沒注意到的地方，倫納德的眼神微微一閃，爲了能夠讓最終計劃實現，哪怕是神域強者，帝國也不會退讓分毫。

希望，這小子能夠看清自己的處境吧。

倫納德情緒不由地有些低沉，從二皇子繼承皇位，成爲古雷塔弗十世之後，他就很少和別人如此平等的溝通過。

他的立場不容動搖，那是他和古雷塔弗十世約定好的，要一起創造的未來。

但他並不介意，在那個未來中，爲林克留下一個位置，一個屬於功臣的位置。

“我身上有一件自然女神教會流落在外的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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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納德盯着林克的眼睛，他本以爲自己會在其中看見退縮和擔憂，但林克居然也直勾勾地頂着他，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反應。

“真的就是件祕寶？”

“就是件祕寶。不過，應該比較貴重。”

倫納德又翻了個白眼，但最後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從桌上端起還在冒着熱氣的茶杯，淺淺的小酌一口，然後坦然道：“味道不錯，練過？”

“嗯，確實練過。而且還欠一個人的茶，沒有還清。”

“哈，居然還有這種欠債的方法，是教你泡茶的師父？”

“不是，是一位醫生，她幫我治療過我妹妹的病。

扯遠了，關於自然女神教會的事，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按你的話來說，自然女神教會傾其所有也要拿回去的概率其實並不高。

過段時間，她們自然就知難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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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容易？”

“你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形式。

自然女神教會自己沒有出手，而是委派了混黑的這羣雜種來幹這趟活，顯然是不準備直接參與到事件中來。

也許是她們擔心別的教會誤會，也許是擔心別的教會添亂，反正她們不準備自己動手。

那其實就很好辦，等到她們發現沒人敢找你麻煩的時候，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嚥下去，重新等一個機會。”

沒人敢找你麻煩。

這句話，倫納德說的信誓旦旦，眼神很清晰的說着一個意思：“好好合作，自然女神教會的問題，就由帝國擋下了。”

不愧是能夠和永恆教會擺臉色的龐大國家，底氣還真是可怕。

林克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默默舉起了茶杯，和倫納德一起，享受起這頓下午茶起來。

綁架的問題帝國解決了，那他也就只需要再等一個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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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就是出發的日子。

······

在哪？！

傑弗遜聽着自己鼓點般的心跳在耳畔嘈雜，蹙眉閉目想要讓聽覺重新聚集在身邊的密林中。

左側有條小溪，現在可以靠溪水洗去我身上的汗水氣味，也能降低我的體溫。

去！

傑弗遜壓低自己的腳步聲，像是在自己領地中尋覓獵物的山貓，一舉一動都帶着自然的本能和優雅。

潺潺的溪水出現在他的面前，亮白色的浪花，像是一羣打滾的珍珠，在溪水地步的亂石凸起上迸濺開來。

沒有人，而且也沒有陌生的氣味。

傑弗遜的內心多了些許平靜，但依舊保持着極高的戒備心理，朝着溪水旁走去。

溪水兩岸是光滑鵝卵石鋪出來的淺灘，沒什麼遮蔽物，如果有人在暗中準備偷襲的話，自己從這裏過去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垂涎地看了一眼溪水，還有那活蹦亂跳的鮮魚，傑弗遜深吸一口氣，從另一個方向鑽進樹林，想要尋找更加隱蔽的地點。

就在這個時候，一絲奇妙的味道闖入了他的鼻腔。

機會！

傑弗遜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和他經常在森林裏混跡的來的經驗相比，葉卡捷實在是太淺薄了。

都沒清理掉自己身上的氣味，就敢靠過來嗎？

給你上一課。

傑弗遜心中暗定，眼神銳利起來，從冬眠中覺醒的捕獵者，渴望着他的第一個獵物。

腳步，鬼魅而輕盈，濃厚的殺氣籠罩在精絕的技巧之下，凝聚在傑弗遜手中的獵刀上，化作藍白色的刀鋒寒光。

不過十幾米的樣子，傑弗遜就找到了氣味傳來的位置。

濃密的長髮在樹冠中微微顫抖，如果不是露出了一角，恐怕會被當成沾滿灰塵的蜘蛛網。

傑弗遜有些失望。

他並不是一味的想要讓葉卡捷淘汰，他也很希望完成任務的隊伍裏能夠多兩個可以信任的戰友。

特別是之後，要是葉卡捷真的能夠加入進來，將會和他一起成爲偵察組，負責勘察敵情。

他和葉卡捷之間的依賴程度，要比其他人更深，也更需要謹慎對待。

能夠多一個幫手，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可是如果是要讓他帶着一個拖後腿的傢伙，他是打死都不願意。

衆人討論了許久，最後才決定將判斷葉卡捷是否合適的機會，交給了他。

從後面靠過去，把她打昏吧。

傑弗遜壓下心中的失望，決定結束這一次的考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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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輕手輕腳接近長髮所在的那顆樹時，心中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要是他沒有記錯的話，葉卡捷應該是月刃途徑的超凡者纔對。

真要是隱藏身形的話，沒道理會用樹冠來遮蔽，直接融入到影子裏不是更好嗎？

還是說單純巧合，對方正在恢復體力，恰好被他碰上了？

防一手。

傑弗遜定神，在自己的腳下放了一塊看上去和石頭差不多的東西，然後輕手輕腳地爬上樹。

當他看向樹冠中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真的被耍了。

那根本就不是葉卡捷，而是被綁在樹梢上的一縷長髮。

少女髮梢上的氣味，引誘着他這個上當的傢伙，而佈置在暗中的殺機，也終於有了發揮的餘地。

白皙透亮的法陣從傑弗遜所在的大樹內部衝出，堪比最鋒利的鍘刀，瞬間就將大樹分爲數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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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藏身於大樹陰影中，完全封閉自身五感，只是將法陣作爲應激手段的葉卡捷，提着月刃雙刀對着傑弗遜衝去。

雖然料到自己會被偷襲，可傑弗遜也沒想到葉卡捷居然能這麼狠。

收斂氣息的技巧，其實就是如何在儘量保障自身感官的基礎上，讓對方察覺不到你的注意。

葉卡捷深知森林是傑弗遜最擅長的地盤，誰也不知道從影子裏射出來的一道視線會不會引起他的關注。

於是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徹底封閉了對外的五感。

除非留在樹上的法術被激活，否則她連外面是什麼時間都不知道。

不過她的方法確實也起到了效果。

至少現在，傑弗遜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的腳下居然一直都有一個人。

要知道，他上樹之前還檢查了好幾遍，都沒有感覺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暴虐擴散的銀白色刀光徹底封死了傑弗遜向下尋找出路的念頭，可爆碎的大樹主幹又沒有任何可以給他借力轉體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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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奈何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邊儘量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一邊喚醒了他之前留在地上的“小石子”。

意念的速度比魔法運行的速度更快幾分，還沒等葉卡捷的魔法真正落到傑弗遜的身上，她腳邊，那顆屬於傑弗遜的小石子，就發出熾白色的亮光。

難以形容的熱量從中傳來，在葉卡捷不甘的目光中，轟然爆發。

“窿！”

“我去，這麼誇張？”恩庫魯差點沒把自己嘴裏的小麥酒噴出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這種平民階層的心頭愛的。

作爲林克不在時的最高指揮，弗爾西痛苦地用手指捏着眉心皮肉上下按摩着：“警告了多少遍，切磋別搞出人命，結果一玩就玩這麼狠。

恩庫魯，你還在這看個鬼呢，帶人去救人啊。”

恩庫魯眨了眨眼，眼睛裏滿是清澈的愚蠢：“可是這點小爆炸死不了人吧？”

弗爾西啞口無言，看着恩庫魯一身和鋼鐵一樣黝黑油亮的肌肉，滿頭黑線：“哪來那麼多廢話！快去！”

恩庫魯雖然人比較脫線，但辦事好歹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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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几分鐘的時間，他就一肩膀一個黑炭扛了回來，直接放在弗爾西面前的地面上。

好不容易恢復好的葉卡捷，此刻正咳嗽個不停，從她的腳腕開始，赤紅色的裂痕，就像岩漿上漂浮的崩裂土地所展現出來的一樣，顯露出內部抽動的肌肉。

“傑弗遜，你不是吧···呃，你好像更嚴重一點啊。”

傑弗遜衝着恩庫魯送去一個白眼，強撐着自己上半身坐直，然後手動將自己的手臂恢復到正常位置，然後長長地嘆息：“講真的，你恩庫魯要是在戰場上出了什麼事，別想我按照隊長教的內容帶你回來，我也用扛得。”

“扛就扛唄，我又不在意的，還特地說一嘴，顯得我們多生疏似的。”

恩庫魯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把傑弗遜的脊背拍的啪啪響，恨不得把他內臟都給拍出來似的。

弗爾西眼看唯一的清醒者又快昏過去了，趕緊上前打開恩庫魯的手臂，詢問這次考覈的結果：

“怎麼樣？葉卡捷的表現？能通過你的認可嗎？”

“說實話，放在從前，碰上這種女瘋子我真的是恨不得，有多遠我躲多遠。”

弗爾西抿抿嘴：“你的意思是，葉卡捷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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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格，當然合格，”傑弗遜看着一臉焦黑卻依然緊咬牙關的葉卡捷，發自內心的歎服，“能在戰場上有這樣一個女瘋子做隊友，隊長保佑啊。”

“不過，他們倆這樣子，出發前能趕得上恢復嗎？”

“葉卡捷看着傷勢很重，實際上都是些輕傷，現在昏過去也是被震暈的。

我的爆彈裏面沒加碎龍金，讓弗爾西大哥幫忙找個醫院，蹲一晚應該就差不多了，不耽誤事。

倒是我自己···”

弗爾西見傑弗遜一臉欲言又止，時不時還看一下恩庫魯的樣子，冷着眼橫了恩庫魯，然後對傑弗遜道：“你直接說。”

傑弗遜看看二丈摸不着頭腦的恩庫魯，嘆息道：“剛剛被恩庫魯打了幾巴掌，好像內出血了。”

恩庫魯瞬間臉色一白，看也不看弗爾西，掉頭就跑。

還沒邁出兩步，就發現自己的肩膀正喀喀喀的發出脆響。

“等等，冷靜！弗爾西！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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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別別！我靠你玩真的！別怪我生氣啊！

我！靠！啊！停！

不來了！我認錯！

都說了認錯啊！”

······

半個小時之後，弗爾西帶着昏迷的葉卡捷坐進車廂裏，將她在位置上放穩之後，推開車窗，看向一旁的另一架馬車，對着鼻青臉腫連媽都認不出來的恩庫魯：

“記得，好好照顧傑弗遜，到時候上了戰場，他和葉卡捷就是我們的眼睛，絕對不容有失，懂嗎？”

恩庫魯腫脹的嘴脣裏蹦出來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可能他自己也意識到弗爾西根本就聽不清他現在在說些什麼，趕忙快速點頭。

弗爾西微微頷首，拉長車窗，帶着葉卡捷揚長而去。

恩庫魯一直望着弗爾西馬車的影子消失，然後雙手在臉上一揉，那些淤青腫脹就統統消失不見。

“恩庫魯，你這是什麼情況？”

“哎，一點混跡江湖的防身術罷了。”恩庫魯對傑弗遜道，語氣間，居然有種落寞之感，弄得傑弗遜渾身寒顫。

兩人也跟在弗爾西馬車的後方，沒多久就消失了。

橘紅色的夕陽，拼了命地，將自己的手和愛人扣在一起，想要拖延自己走向熄滅的結局。

可時間豈是它能夠自作主張的？

縱使森林也悲慟地將自己拴在愛人纏綿悱惻的光茫上，卻也無法阻擋它註定離去的將來。

然而，就在黑夜徹底來領的前一刻，一盞盞燈，一盞盞暖洋洋的小黃燈。

它們亮起來了。

雖然不如夕陽熱烈，不如夕陽博大。

但它們會撐住抵擋黑夜的最後一道防線，直到下一次陽光的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