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死神神國

沸騰的神祕之力淬鍊出璀璨銀光，化作從天而降的碎裂斬擊，頃刻間，已然將墓園的地面徹底掀去手掌厚的一層。

斷裂的墓碑徹底化作花瓣狀的灰黑碎塊，融入到土壤中。

之前翻涌挖掘的不死者手掌，全都被林克一擊斬斷，在片刻的沉寂之後，整支不死軍團都陷入了狂怒，嘶吼彷彿從深淵地底傳來，地龍翻滾，大地爆震，亡者帶着被強行喚醒的怨憤，從沉眠中甦醒。

簡單一眼掃過面前的敵人，確定他們的實力水準確實如帝國獲得的訊息一樣，基本上都算不上太強。

但這是相對於超凡者而言，對於普通人，一羣根本無法被殺死，同時還不會疲倦的超凡者軍團，足以掀起滔天血雨，被屠殺城市的冤魂將會在帝國上空，持續到帝國隕滅的那一刻。

林克側臉對弗爾西比劃了幾個首飾，然後面色冷峻地點點頭。

弗爾西心領神會，帶着隊伍逐漸後退一段距離，最後在林克身後接近三十米的位置，佔據了一塊漏斗形的區域，做好抵抗的準備。

而林克則是先行一步，朝着腐朽女武神的位置衝鋒而去。

“你似乎很憤怒，是因爲我手中的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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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動之源爆發，疊加上撕裂銀手的恐怖鋒銳度，暗光本身的力量，幾乎已經能夠觸及到傳說階級的範疇。

領域解放的瞬間，周圍近百隻不死騎兵直接被碾成碎末，包括他們還在土壤中掙扎的白骨戰馬，也同樣被賜予了均勻的死亡。

腐朽女武神頭頂，林克懷疑是死亡冥鐘的東西，卻沒有像死神虛影所說的那樣，重新將這些不死騎兵喚醒，反倒是鐘壁上閃爍的名字徹底黯淡下去，沒過多久就和粗糙的鐘壁融爲一體，恢復平整。

“這不是亡者冥鍾，而是幾位粗略的僞造品。

能夠仿製到這種程度，看樣子基本上已經能夠確定對方是誰了···”

“我也可以確定了，”林克揮動暗光，綻出一道銀白色的斬擊，對着腐朽女武神緊握重劍的手臂削切而去，“該說是巧合還是命中註定呢？墮落之女啊。”

死神虛影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消散了自己的身軀，融入到暗光中，再度增幅暗光的力量。

面對神裔，曾經連銀月階級都足以欺壓的少年，現在已經有了歸然不動的底氣。

腐朽女武神不得不擡手架住重劍，藉此抵抗林克的斬擊。

劇烈的轟鳴將周圍深沉的瘴氣捲動，遮蔽女武神的感官，而林克也藉機壓上，體內的神祕之力瘋狂宣泄，狂風驟雨般的打擊不斷轟擊在女武神的身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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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是林克的第一感官。

從他獲得領域以來，最多隻能仰仗一下領域對自身能力的增幅，以此來獲得在更強大的領域，甚至是世界中活動的能力，能夠被他壓制的對手更是基本上不存在。

最後的死亡烈風，想要使用的條件更是比壓制更加苛刻，不但先要用領域將敵人籠罩在內，還得確定對方被影響的速度足夠讓自己在泥潭般的戰況中，慢慢獲得優勢。

所以，直到現在，腐朽的女武神居然是第一個能夠讓林克領域全開的存在。

恍若血色晶石一樣的瑰麗世界，不帶絲毫殺氣的純淨血色。

冰霜鋪滿地面，隆起一座座沖天而起的冰錐之林，漆黑的死亡颶風盤旋在冰錐之頂，隱約傳來悠遠地哀歌。

這是比任何一個領域都更加貼近“死亡”的存在。

當漆黑纖細的死亡烈風隨着林克的進攻，猶如粘稠蛛網，漸漸將腐朽女武神拖進死亡之路。

慌張的血線，第一次出現在腐朽女武神的眼中，出現在她從未遠離過寧靜的雙眼中。

“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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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沒有回答，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只是全力以赴的進攻，壓制着腐朽女武神的一切反應。

不死烈風的效果遠比林克想象中的更好，雖然腐朽女武神和那些不死騎兵，都已經是曾經死亡過的存在，但這不代表他們身上就不存在“生命”。

恰恰相反，他們從死亡中歸來的緣由，依賴的就是他們被賜予的，依靠權能的力量強硬融入到他們身體中的，生命。

而死亡烈風，是一切生命的死敵。

或許曾經的女武神根本就不會在意些許生命的損失，更不會表現出些許動容。

可想而知，對於現在從死亡中歸來的她而言，林克身上能夠不講道理剝奪生命的漆黑烈風，簡直就是掛在她喉管上的絞繩，隨時都可以將她送入長眠。

“等等！等等！我可以告訴你關於這柄重劍的一切！”

“你不是很傲慢嘛？”林克毫不理會，手中暗光趁機插入重劍劍格，簡簡單單地一個旋轉，就將女武神的手腕切斷。

死亡烈風侵蝕的速度瞬間加快，不過眨眼間，就將女武神的整條小臂都化作枯瘦乾癟的樣子，像是腐爛許多年的樹根。

女武神徹底陷入了驚慌，連瞳孔都在微微震顫：“等等！那個人還沒有死！而且你就算殺了我，也不可能解決掉那些不死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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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想要帶着你的朋友一起去死，否則就聽我的！”

話音未落，暗光不規則的斷面擦過女武神的脖頸，在側面留下一條幹癟的劃痕，插入女武神背後的崖壁。

之前的輕描淡寫，一口一個人子，現在卻在林克面前緊張地捂着胸口，似乎想要壓下那破敗的心跳。

林克默默回過頭，不死騎兵的隊列正包裹在大量屍骸化做的塵埃中，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有大量不死騎兵死去。

但是，這也讓剩下的不死騎兵越來越強大，和一開始從土壤中崛起的形態相比，現在的不死騎兵，已經能夠明顯看出他們身上，若隱若現的神祕咒文。

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和死神當初依靠權能製造的不死軍團，根本就不是一種東西。

如果說死神當初的設計，傾向於讓軍團獲得不死的能力，從而可以無視補給永遠活躍在戰場上。

那麼現在出現在林克面前的這一批不死騎兵，就是一羣蠱蟲。

他們一致對外，每一次個體的死亡都不會削弱整體的能力，反倒是讓剩下的存在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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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可以非常明確的觀察到，他們的精神也在越來越混沌，對生命的厭惡幾乎無可壓制。

不管這些人最開始是出於什麼目的，甘願死亡化作不死的士兵，在不死本身就是個騙局的情況下，無論他們原來想靠犧牲來獲得什麼，最後都只會變成幕後主使腳下乖巧的獵犬。

略微思索片刻，林克回身抽出暗光：“讓他們停下。”

“好好好，你先讓我站起來！”女武神連連頷首，示意林克先退開。

對峙一會兒，確定女武神就算在騙他，也能重新將她壓制回去後，林克向後退了一步。

解放的女武神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自己枯敗的手臂，眼神中的恨意清晰明確。

“你的另一隻手如果也不想要了，我可以效勞。”

女武神身軀一顫，放下手臂，對着不死騎兵的浪潮發出陣陣詭異的歌謠。

旋律聽上去非常接近某種搖籃曲，但韻律尤爲古老，在現在這個時代，基本上只會出現在教會的聖歌中。

不死軍團在歌謠聲中漸漸平靜下來，緊接着慵懶地拖着脊樑，重新掘開地面，回到地下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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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武神看着不死軍團老老實實地重新沉眠後，微微鬆了口氣，然後看看林克背後的衆人，又看看他。

林克循着她的視線往回看，弗爾西他們雖然沒怎麼受傷，卻也無法避免的一身狼狽。

現在正略顯疑惑地看着他。

面對雙方的視線，林克點了點暗光，最後朗聲對着小隊安排道：

“弗爾西，你先帶着其他人退出這裏，如果一小時後我沒有出去，你再想辦法進來聯繫我。”

弗爾西點點頭，警惕地看看女武神，帶着一衆隊員悄然退去。

等到峽谷重新陷入寂靜，林克面無表情地對女武神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女武神沉默片刻，壓制着自己心中的不甘，開始解釋。

“這裏其實是一位神明的神國，他是···”

“他是死神，在墮落之女代表深淵和諸神對抗的戰爭中，背叛諸神，最後被永恆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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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他的神國也因此隕落，飄蕩在虛界之中，本該被虛界重新腐朽，重新迴歸成虛界的一部分。”

女武神一愣，雙眼中盡是茫然。

“這已經是被普及開的消息了嗎？”

林克扯扯嘴角不置可否，抿抿嘴補充道：“你可以這麼認爲。

算了，等你解釋完不知道要多浪費多少時間。

這樣，我先說出我知道的，你把我沒有提到的內容補充出來。

如果最後的答案讓我滿意，我可以當作沒見過你。”

女武神也沒拒絕，似乎從林克的神情當中，她也漸漸明白了林克存在的與衆不同，身上與生俱來的傲慢也鄙夷也在慢慢散去。

沒了和神明羈絆導致的身份優勢，連經驗都和林克部分重合，甚至還未必是林克的對手之後，女武神身上的“奴性”反而格外明顯。

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神裔最開始誕生的價值，就不是神明的子嗣，而是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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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們面對凡人有多麼驕傲，面對創造他們的神明本身就有多卑微。

“首先，這裏是墮落之女，或者墮落之女的信徒弄出來的把戲，目的大概是爲了培養軍隊，方便以後行事。

其次，這些人之所以能夠死而復生，來源於一件名爲亡者冥鐘的神器，它可以賜予亡者死而復生的力量，但每一次死亡都會消耗理性。”

“總體來說沒什麼太大問題，”女武神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裏確實是死神的神國，可是從死神隕落之後，這裏就陷入了混亂的時代。

神國本身存在不少生命，可因爲死神隕落，神國封閉，內部的生命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

就比如說我，我曾經就是永恆旗下的女武神，算得上是量產型的神裔之一，其實體內連神血都沒有，最多隻能算是接受了部分神力。

神國封閉的時候，我和我的戰友正在神國內對抗死神的勢力，沒想到會落得這個下場。

強烈的怨憤和恨意徹底縈繞在神國內部，漸漸讓神國變成了另一種存在。

死神本身的烙印，也漸漸被混亂負面的羣體意志抹去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個名叫瑞內爾的墮落聖子正在將神國固定在這裏，並且留下了兩個傳送門。

他會從其中一個傳送門裏送進來亡者，然後讓神國腐化他們，最後藉助這枚鐘的力量，將他們變成不死的士兵。

目的是用來幹什麼，我不清楚，我自己的甦醒過程也很詭異，我是突然感受到了這些不死士兵心中的意志，莫名連接上了這枚鍾，才得已死而復生。

當年在諸神戰爭中，我也見過你說的亡者冥鍾，作爲死神最強大的神器，亡者冥鍾本身的力量可比這一枚鍾強悍太多了。

應該是墮落信徒的仿製品吧。副作用的問題，因爲它們只是很難被殺死，而不是不能被殺死，所以復甦後還是可以保持正常智慧的。

可惜時間一長，就會被神國內的氣息腐化，而且他們死亡後依附在其他人身上的力量，同樣會腐化意志。

種種因素下，呈現在你面前的軍團，纔是如此渾渾噩噩的樣子。”

林克老老實實地聽完，全程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女武神完全說完，他才追問道：“你說這裏有兩個傳送門？

一個是峽谷的入口，靠濃霧瘴氣隱藏。

那，另一個呢？”

“沒注意，另一個傳送門每次使用的時間很短，基本上都是一閃即逝，將屍體送進來就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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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依稀從傳送門裏聽到過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

“蠻骨王。”

······

琥珀色的酒液，散發出蜜糖的甜蜜和酒精的甘冽，縈繞在剔透精緻的酒杯上，對桌前的客人發出魅惑的氣息。

只不過它顯然是低估了面前這個少年的耐心，不論它如何費盡心思的展現自我，都沒辦法讓少年的手指碰它一下。

真是可惜啊。

“大王，我準備明天一早出發，去陪陪我父親。

三年未見，一回來居然天人永隔。

我身爲人子，豈能心安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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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晚藉此機會向大王求情，容我先陪上我父親一陣。”

“哎，侄兒大可不必見外，”蠻骨王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和霸道，針鋒相對的氣息，在蠻骨王的身上卻意外的融洽，“你父親的病，也有我的一份失職在內。

如果侄兒你從此一蹶不振，讓我這做弟弟的，百年後哪裏有臉去見我那苦命的哥哥啊。”

“大王說笑了，命中註定罷了，豈敢讓大王傷心動魄。只是我身爲人子，不得不去。”

“非要去不可？莫不如在等上一段時間，待你漸漸走出來一些，再去接受現實如何？

這樣吧，我將你父親這些年的政策都派人抄錄給你，好好看看，也方便你接受你父親的位置。

我是個蠢人，當初要不是你父親心懷仁慈，不戀政權，否則他纔是該當這蠻骨王的人。

沒了他，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奧爾德聽完，只是略微搖了搖頭，很是失神地垂下頭去，任有散亂的劉海灑落陰影，將他的雙眼籠罩。

蠻骨王嘆了口氣，他沒想到父親的去世，對奧爾德的打擊居然會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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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整個蠻骨國就找不到一個比奧爾德更加意氣風發的同齡人，不管是自己還是他父親也好，都將奧爾德看作是蠻骨國未來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甚至將他看作改變蠻骨國現狀的希望。

不過現在···

蠻骨王暗中看了一眼奧爾德，精心準備的飯菜他是一點沒碰，全程都在勉強答話，活像是具行屍走肉。

慶幸和惋惜，在蠻骨王的心中氾濫。

他慶幸現在終於有希望拜託眼下糟糕的局面，終於有看得見的可能，讓帝國付出代價。

他惋惜，奧爾德這麼優秀的材料，居然就這麼廢了。

不過也沒辦法，他的父親實在是太懂自己了，留着他只會讓之後的計劃增加重重阻礙。

死了就死了吧，廢了就廢了吧。

心中百轉千回，蠻骨王面上卻擠出一抹讓人心酸，能夠深切感受到他內心自責的苦笑。

哪怕，奧爾德未必都能夠看得見，他卻依然兢兢業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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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喫不下就喫不下吧。

照顧好自己，奧爾德，別讓我對不起你父親。

任何你想要的，哪怕你覺得我沒資格繼續當這個蠻骨王，你都可以提出來。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補償你的。”

奧爾德沉默了很久，最後從嗓子裏擠出來了一個混沌的音節，表示應答。

晚宴，不歡而散。

奧爾德面前的酒杯，從頭至尾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連位置都沒有移動過。

等到奧爾德走後，蠻骨王走到他的位置面前，提起酒杯，久久難言。

最後一聲長嘆，將酒水倒在地上。

金燦燦的酒水，像是活物一樣，蠕動着滲入地板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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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