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就差半步就能邁進神域階級的超凡者，乾脆利落地自爆能造成多麼駭人的殺傷力？

沒有人知道，上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已經在過去的神裔時代中消散。

永恆教皇設想過阿列克會反抗，但怎麼也沒想過，連至高教堂的存在都無法壓制阿列克的內心。

沒人能在這裏忤逆永恆的呼喚，這是刻在至高教堂中心祭壇上的文字。

從建立起這座教堂開始，讓星辰都光華不復，月色蒙塵不少的時光，都未能讓着坐至高教堂有任何一絲動搖。

無數信徒的禱告，無數虔誠的信仰，化作無懈可擊的屏障，牢牢包裹在至高教堂之上。

它遠比它表面看上去更加恢弘偉大。

可就在今天，它毀滅了。

在阿列克自爆的瞬間，銘刻在至高教堂內的諸多永恆法術本該立刻鎮壓他這個異教徒。

可法術失敗了，它們只有最乾淨的審覈機制，而沒有人類那爲了自身利益就能顛倒黑白的靈魂。

它們分辨不出阿列克的意志，因爲在他自爆的那幾秒內，他對永恆的信仰甚至超出在場的兩千五百八十八人的總和。

毀滅是必然的，這裏只能毀滅在一個連永恆都無法分辨的純粹信徒手上，毀滅在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的鋒芒。

整整兩千五百八十八人，只剩下兩千五百個亡魂，八十個殘廢，七個看着至高教堂廢墟感到室息的大主教，還有一個被怒火席捲理智的教皇。

沒人能夠形容那一天的聖城究竟混亂成了什麼樣子。

從阿列克以死亡破滅了聖城那座脆弱的陣法核心開始，永恆教皇對麾下信徒們的絕對掌控就已經失效了。

面向八方的輝煌門扉失去了永恆絢爛的紋路，向無窮的藍天張開懷抱。

有人早已對十二家族多年來蠻不講理的種種惡行心生怨恨，靠自殺式襲擊的方式不斷攻擊十二家族的駐地。

有人對聖城腐朽的空氣早已感到室息，可以往遍佈聖城每一個角落的魔法陣讓他們連一絲反抗的傾向都不敢顯露，可現在，再也沒有任何屏障可以阻攔他們。

太陽已經升起了，就算它很快就泯滅，一個截然不同的時代也已經出現。

在所有人都沒能注意到的角落，那些曾經被阿列克培養的永恆之心們，心有靈犀的集結在一起，用言語鼓動人們的野心，用力量驅散人們的怯意。

他們闖入了聖城的祭祀場，席捲了大量屬於永恆教會的聖器，遠遠地離開了聖城。

很多年之後，永恆教會的最後一個信徒都在深山老林中徹底衰頹而死之後，永恆的光輝卻依然照亮着人類的前路。

以溫暖而無私的光茫。

開始了。

虛界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感覺到那噴薄而出的憤怒。

死神虛影，不，現在已經是半個死神的祂遊蕩在虛界，感受到那股怒火的瞬間，就同時封閉了死神神國對外界的一切通路。

“沒想到居然會被凡人逼到這種程度，永恆祂也是越來越狂妄了。”

“至少祂有資格狂妄，“林克矗立於死神身側，透過死神神國的天穹目睹虛界中洶涌的波濤，“你這裏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死神睨了一眼林克，諷刺道：“就算他能發現我又怎麼樣？現界的信仰核心被毀，祂的佈局至少被推翻了一半。如果他不能短時間內消除聖城被毀的影響，其他神明根本就不會放過掠奪他信徒的機會。”

“名爲神，結果卻只是一羣更加強大，也更加‘自私‘的人。“

“得了吧，“死神不屑一笑，“那位說要幫你突破神域階級的古人，他不也是在算計你？

還什麼汲取了所有神祕，世界就會崩塌毀滅。

有父神的骨做世界的根基，就算是諸神合力都無法動搖父神之骨一絲一毫。

最多不過讓神祕徹底從世界上絕跡罷了。”

林克垂下頭，擡起手，溫潤的皮膚之下是海量的神祕之力。

他沒有徹底信任過那位看似被封印在山岩中的古人，首先一點就尤爲怪異。

倘若當初所有人的力量都成爲了一百條爲後人留下的希望之路，那他爲什麼是唯一一個活着的？

再然後，等他聯繫上死神，靠契約重新取得合作之後，另一個疑點又冒了出來。

諸神掠奪完所有的神祕就足以獲得所謂自由的力量，現界在父神之骨的幫助下完全可以繼續存在下去，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毀滅的風險。

也就是說，真正需要面對諸神的，其實是所有的超凡者，因爲他們體內的神祕，同樣是諸神的養料。

這樣一來，那位自稱古老人類的傢伙就很有問題了。

林克雖然接受了他的幫助，以熔爐養生法重新整理了自身的力量，也依靠他的那片超凡空間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但依然抱有一絲戒備，關於對方幫他提升指環力量的提意，一直是能拖就拖。

直到現在，他已經成功突破傳說階級，戒指卻也只是提升了一次。

在眼睛，手臂和心臟中，他毅然選擇了關鍵時刻能夠徹底放棄的手臂。

這一次獲得的天賦是生命掠奪。

每一條死在他手上的生命，都可以被他掠奪一部分生機。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只要他願意，已經可以達成永恆不死的基本需求。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超凡之路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你重視的人勢必會成爲諸神的養料。

等祂們的戰爭徹底發展到無法挽回的時候，祂們的刀刃會毫無保留地揮向你們這些超凡者。”

林克似笑非笑地看了死神一眼：“你不覺得殺了你比殺了數萬個超凡者都來的賺嗎?”

“我不一樣，“死神微微搖頭，一半骷髏一半血肉的面孔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我已經繼承了死神的絕大多數意志，祂們不敢拿我怎麼樣。

當年的太陽神堪稱永恆之下第一神，氣勢更是幾乎能夠和永恆睥睨並肩。

吞噬了太陽，讓永恆得到了足以碾壓其餘任何一位神明的力量，卻也讓他的意志出現了無法終結的波瀾。

其他諸神面上不說，可心裏都清楚的很。

對付我需要付出多少代價暫且不說，和那些追隨諸神道路，吞噬之後毫無副作用可言的超凡信徒相比，我就是顆雞肋的毒藥。

祂們少不了我，但絕不不會第一個對我下手。”

林克看着死神洋洋得意的模樣，冷笑道：“晚死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對你來說區別很大嗎？“

死神頓時就不說話了，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

林克懶得管他，既然對方願意合作，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處境。

和其他神明相比，祂唯一有希望活下去的方式，就是老老實實地和人類合作。

“上次問你關於神明汲取信仰的問題，你到底回憶起來沒有。”

“信仰就是神明和信徒之間的傀儡絲線，至少在原來的死神眼裏就是這樣。

可絲線是彼此影響的，諸神扯動信徒，信徒也會反饋諸神。

面對一兩個信徒不會有什麼問題，可那個神明不是數以萬萬計的信徒。

無數細微的力量匯聚在一起，連神明都很難保持自身的穩定，很容易做出不符合自己意志的事情。

正因爲如此，神明纔會對信徒施加種種考覈，要求種種戒律，目的就是爲了讓信徒真正成爲諸神意志的延伸，減小對諸神本身的影響。

但你要問我永恆爲什麼可以對信徒要求甚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要是我知道的話，我還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瘋狂吸納信徒卻能夠免除影響的話，對神明來說簡直就是作弊你懂嗎？“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永恆其實已經被影響了，但是你們覺察不出來？”

“不可能，“死神立刻就否認了林克的想法，“神明的姿態會非常直接的體現在祂的力量上。

你現在還不到神域階級很難理解，但被祂投放到現界的力量始終穩定，這就側面表明祂自身沒有受到影響。“

“可那怎麼可能呢？“林克眉心深深地皺在一起，“你都說了，信仰的影響是雙方的，別的諸神都顧及信徒對自身的影響，沒道理祂能夠例外。”

“說一萬個沒道理，一億個沒道理，都改變不了現實，現實從來都不講道理。”

死神和林克異口同聲地嘆了聲氣。

良久之後，待到虛界因永恆憤怒掀起的波瀾漸漸平息，林克突然開口道：“你剛纔不是問我有什麼打算嗎？“

“你還真有打算？該不會毀了祂永恆聖城的那個傢伙是你安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