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諸神黃昏之時

聖龍不能看着自己被侵蝕。

舊日絕對不會只滿足於吞噬她的本源之力，必然還會利用她爲跳板對凱恩意志和凱恩大陸進行打擊。

這對於凱恩來說將是個災難。

所以她只能放棄繼續維持晶壁系。

並且她需要保留最後的力量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而這，或許是唯一翻盤的希望。

……

至高穹頂——

此刻，恢弘的光明神殿中聚集着所有從沉睡中甦醒的神明。

周身環繞稻穀，隨風而開，隨雨而熟的豐饒女神；裙襬裝點着星辰，眼眸中懸掛彎月的月華女神；赤着上身，全身掛滿錢幣的商業與財務之神；還有如泰坦般身材巍峨，手臂由山脈峯巒組成的山嶽女神；坐於烈風神座之中，手握雷電的狂風之神等等。

所有神明彙集於此。

在他們的面前。

光明老頭巴耶德爾穿着白色浴袍，踩着一雙拖鞋，左右還穿反，周圍簇擁着數百位天使，四大天使長，正站在所有神明的最前方。

而在他們的頭頂。

聖龍的化身若隱若現。

如今的聖龍依然威嚴而高貴，但卻肉眼可見的虛弱和憔悴。

“咔嚓咔嚓——”

至高穹頂上空。

金色鏡面構成的星空寸寸碎裂。

觸手和邪眼從裂縫中伸出，朝着其中窺視，散發着無邊的惡意。

但聖龍對此視而不見。

她看着聚集在她周圍的神明，眼眸低垂，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身上所有的力氣調動才能說話一般，語氣緩慢而黯然:

“我的孩子們……很抱歉，我還是沒能守住晶壁系。

舊日已經從主物質位面乘虛而入，它們通過污染我的本源之力對我的力量進行侵蝕，現在，晶壁系已經崩潰，舊日正在朝你們靠近。”

“聖龍冕下，守護凱恩本身就是我們神明分內的事情，您已經爲我們做了很多。”

光明神巴耶德爾將左右腳的拖鞋對換，鄭重地搖了搖頭，看着聖龍目露擔憂，他已經感受到聖龍正在逐漸虛弱的身軀，悄然流逝的生命和話語中暗含的決絕。

周圍的神明已經看到舊日的爪牙從至高穹頂的裂縫中伸出，甚至還能看到巨大的吸盤觸手和猩紅的眼珠在裂縫外掠過，不禁臉色蒼白，心中惶恐。

這一刻，他們就好像一羣玻璃瓶裏的小人。

外面的怪物正用吸盤觸手將玻璃瓶死死裹住，越發用力，隨着裂縫越來越多，這個玻璃瓶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絕望的情緒在至高穹頂中蔓延。

這裏的每一位神明都經歷過諸神黃昏，他們都清楚舊日是何等難以力敵的對手。

“如今，舊日已經通過控制異人的方式獲得大量的眷屬，他們可以隨時在凱恩大陸開啓獻祭降臨儀式，而至高穹頂就是凱恩大陸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你們失守，這片大陸將不復存在。”

聖龍毫不留情地將血淋淋的傷口剝開。

大廳裏的氣壓變得更加森冷。

聖龍將諸位神明的神情看在眼裏。

但她並沒有絲毫責怪。

曾經凱恩大陸的神明何其之多？

祂們猶如星辰般高居天穹之上，每一個神國都是一顆金色的星宿，匯聚在一起化作一片金色的星海，足以與日月爭輝。

可經歷一次舊日入侵，如今神殿中的神明只剩下這麼一百來個。

其他的，都死了。

那個各個種族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時代也早已一去不返，很多種族都已經在大陸的多次鉅變中永遠成爲了一段傳說。

對於這些神明而言。

與舊日支配者戰鬥無異於以卵擊石。

時間回溯之前，死神衝進混沌星域，卻被無數不可名狀的存在分食再如丟垃圾般丟回凱恩的畫面現在都還歷歷在目。

讓他們飛蛾撲火，成爲凱恩最後的屏障去阻擋舊日支配者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殘酷的要求。

“孩子們。”聖龍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感謝你們萬年來對凱恩大陸的付出，對凱恩意志的擁護。

如果你們想回避這場戰爭我可以理解，更不會批判什麼……現在已是凱恩的至暗時刻，所有願意爲凱恩而戰的神明，請上前一步！”

巴耶德爾第一個上前。

周圍其他神明緊隨其後，上前一步，無人退縮。

一名女神單膝跪在地上，她的神力微弱，聲音因爲恐懼而顫抖，但其中卻蘊含着鋼鐵般的堅定和足以直面生死的決絕：“聖龍冕下，沒有您就沒有凱恩，沒有凱恩意志，更沒有我們，你孕育了我們，給了我們凱恩這個家，現在凱恩面臨危機，我們怎能棄母而去？”

“我們絕不會讓舊日再次肆虐我們的世界，除非……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祝濤之神挺直了身軀，語氣堅定，哪怕他只是一尊下位神。

“凡人常常抱怨，他們受苦受難的時候神明在做什麼，現在也是時候讓凡人們看看神明的責任了。”一尊皮膚青黑色的神明也站了出來。

更多的神明只是沉默。

祂們或許恐懼舊日支配者的強大，但這並不影響祂們義無反顧地搭建起最後的防線。

“嘩啦——”

被擠壓的“玻璃瓶”終於難以再繼續堅持，轟然破碎。

整個至高穹頂寸寸碎裂。

本來穩固的規則開始變得混亂，金色的鏡面如雨般從天空墜落，至高穹頂後的一切也完全暴露出來——那是漆黑幽深的宇宙，是無盡的星域，是聖龍已經被舊日啃噬得只剩下殘骸，卻依舊爲整個凱恩撐起的翅膀，是無數可憎之物和舊日支配者不可名狀的醜惡身軀。

諸神懸於天空之上，站於聖龍之後。

他們的身後是沉睡的凱恩意志。

是凱恩。

伴隨着舊日的嚎叫，某個星球的暗面，一隻血紅的，由萬千嚎叫的口器和顫動的眼珠組成的巨手越過苦苦支撐的聖龍以無法阻擋之勢朝着諸神所在之處轟然砸來。

這一擊，就要將凱恩擊碎。

諸神惶恐。

此刻，那吊兒郎當的光明老頭卻扣了扣屁股，踏前半步，眉毛一挑：

“怕甚麼？”

“看我斬他！”

話罷，便反手從旁邊天使的高聳中拔出一柄聖劍。

踏碎虛空，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