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已經不知不覺朝着冬過度,病房的玻璃窗外覆蓋着淡淡的霧氣,在陽光下散發着獨特的潮冷感。
林織安靜地觀賞着這幅畫,畫上的小貓鑰匙扣無比可愛,毛絨感很真實,林織依稀記得撫摸時的手感。
原來是他進入了誤區,原來這種象徵符號不一定要和某個地方掛鉤,而是和‘美好’掛鉤。
01開心道:【好耶,這代表這次的任務又要圓滿完成啦!宿主真棒宿主最棒!】
01信心滿滿:【等到任務目標的病徹底痊癒之後,我們這次的救贖任務也就徹底成功啦,是不是很快了?】
林織:【說不好。】
他也不確定時間,但按照經驗來說,應該不會很久。
01忽地反應過來:【對哦,他還沒有畫出那副完美的畫。】
等到病症痊癒,執念消散,這個傷口就算是徹底癒合了!
01有些好奇地問:【宿主知道他想要的完美是什麼嗎?】
林織的視線落在了熟睡的景潯的面上,在心裏搖了搖頭。
【不知道。】
藝術的理念不同於邏輯運算的結果,‘完美’因個體不同而定義不同,不過他相信景潯會創造出他想要的東西,不過是時間早晚。
景潯在醫院待了十四天,在醫生的批准下,他已經可以出院了。
雖然他還沒有完全恢復,但頻率已經大大降低,會出現記憶空白的時間段也縮減了,根據這麼多天的數據對比,景潯現在最多忘記半天內的事情,而且發作頻率很低。
醫生需要他回到熟悉的環境裏再進行檢測,這一點當然要家屬幫忙。
林織用筆記錄着醫生說的東西,景潯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上揚。
心臟雀躍地跳動,林織的溫柔讓他忍不住沉溺。
林織將紙筆放在了口袋裏,和景潯一起離開了醫院。
其實按照他的記性,根本不需要用紙筆記錄,但他願意這麼做。
無論做什麼事情,會表達纔行,這種表達不一定需要言語,但需要對方能夠接收到。
家裏兩週沒有住人,已經有些灰塵。
景潯拿出了清潔工具,打算大清理一番。
從今以後這就不是他獨居的地方了,而是他和林織的家。
林織站在了客廳沙發後的那些畫架前,這些畫架從他來的那一天起到現在,一直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從縫隙的灰塵來看,這些畫架已經在這裏擺放很長時間了。
時機合適的時候,林織會掀開一探究竟,他本來打算在數天前就打開,在他和景潯初次之後。
可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景潯忽然失憶,在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狀態下進入了偏執狀態,林織被做迷糊了,也就沒騰出空來做這件事。
布料墜落,露出了內裏的畫。
刺眼的紅佔據眼球,極爲血淋淋的詭異的畫作,被怪物扯斷頭顱的人類維持着奔跑的姿勢,讓人不忍多看。
林織又看了其他幾幅畫,有些並沒有大面積的血腥場面,恐怖藏於需要被解讀的地方,怪誕陰森。
比起景潯展覽售賣的那些畫,多了幾分粗暴甚至是直白的惡意,色彩依舊繁複華美,帶有他的個人特點。
“你覺得畫的怎麼樣?”
身後冷不丁響起的聲音讓林織輕吐了一口氣,景潯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爲嚇到他有些抱歉。
景潯並沒有被發現過去隱祕想法的緊張,也沒有忐忑,如同被看見畫作的其他畫家一般,詢問着看法。
林織靠近了那些畫點評:“畫的不錯,細節處理的也很好。”
皮膚組織,血液流向,受到重力牽引的碎肉,不得不說這些畫也具有藝術性,只是很小衆。
“如果你當初展覽售出的是這些畫,估計會被冠以瘋子的名號,成爲小衆愛好者的寵兒,但你已經是備受推崇的天才了。”
聽着林織的評價和看法,景潯倒有些不好意思。
“這些畫的不夠好。”
景潯擡手將畫拿下,他不展出這些畫不是不願意把這一面示人,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怎麼評判他和他的畫,只是他覺得這些還不夠好。
他一直覺得缺了一些什麼,現如今他已經明白,他之所以無法爲這些畫賦予靈魂,是因爲他本就沒有一顆徹底喜愛這種藝術的心。
隨着畫一張張被揭落,畫架被清空。
“你要把它們處理了嗎?”
“我打算把它們放起來,雖然它們沒有裱掛的資格,但也算是記錄了我的這段時光,遇到你的這段時光,這是我不會忘掉的秋天。”
景潯抱着幾張畫紙,低頭說的認真。
他面上沒有太多訴說情話的羞澀溫柔,他甚至不認爲自己在說情話,只是在陳述此刻的心情。
但偏偏就是這般,有些冷硬甚至有些呆的直白,就是他不自知的必殺技。
林織仰頭,吻落在了他的脣角。
景潯微怔,以更激烈的攻勢迴應。
臥室是景潯最先打掃整理的地方,現在的情況也證明了他的明智。
林織被拋在了柔軟的大牀上,看見了更換過的牀單上他的那件黑色毛衣。
“它破了,我想試試能不能補好,但我還不會。”
景潯順着林織的視線看過去,解釋了它出現的原因。
這件衣服是林織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穿的衣服,對於景潯來說有種特別的意義,而且林織也應該是穿着這件衣服受傷,景潯發現了衣服的裂口,所以想嘗試縫補,打算等學習好了再處理。
“沒關係,這樣也能穿。”
景潯本想說林織不用將就去穿破了的衣服,就算這件不能穿了,他還能給林織買很多,但林織的動作讓他覺得事情似乎不是他理解的那樣。
林織隨手將衣服扯開了些,換上了這件他留下來的衣服。
在極致的顏色對比下,肌膚越發瑩白。
細細的裂口並不給人頹然破敗的感覺,林織歪頭看向景潯,彎眸問:“我說的對嗎?”
景潯的視線幾乎膠在林織身上,點了點頭。
幾分鐘前景潯還心心念念着要補好的衣服,被他親手破壞的更徹底。
寬鬆的布料,脊背上游移的手掌滾燙。
窗外寒風呼嘯,宣告着冬日的來臨。
林織的假期在此刻也結束了,他調來了國內分部工作,不過他沒有選擇成爲霖姐的搭檔,而是自願降級去了風險性低的安保部門。
韋錦榮的那件事讓林織的等級提高,豐厚的獎金也早就打入了他的賬戶,不過林織並沒有幹到高層的意願,因爲不能隨意離職,林織就去了清閒一點的地方,他沒有選擇像原主一樣做內線工作,因爲那需要長時間的工作,並不自由。
他現在的部門,平日裏只用接個幾天的保鏢任務,偶爾護送東西,錢少所以活少。
“我可以一起去嗎?”
看到收拾東西準備出差的林織,景潯眼裏滿是渴望。
“行程需要保密,不過你可以在目的地等我。”
林織這次的任務是和兩名同事一起保護一個老總安全地抵達展會,以及全須全尾的離開,老總也沒什麼仇敵,就只是出於基本安全考慮帶上的保鏢而已。
展會的地點是公開的,景潯自然也可以去。
事實上這也是林織工作的原因之一,引導景潯出門。
景潯還是慣性地待在熟悉的領域,畢竟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就算他有想要去的地方,也不會立刻行動,再加上有他在景潯身邊,景潯還要考慮他想不想喜不喜歡。
既然如此那就讓景潯去一些他沒有設想沒有計劃,但是會有他抵達的地方。
這件事並不麻煩,甚至也不需要花費心思,而且很有趣,起碼讓推不掉的工作沒有那麼枯燥乏味了。
景潯立刻整理了行李箱,買好了票。
在林織離家去往工作地點的時候,景潯也坐上了去往目的地的車。
不用擔心自己會失控傷人,不用擔心會突然失憶失去掌控自我的安全感,景潯自如地在人羣中穿梭。
他辦理好了入住,給林織發了信息,在等待他到來的過程中,在陌生城市裏漫步,觀察着人與景。
他的瓶頸期似乎真正地過去了,畫着任何他覺得有感覺的事物。他跟着林織的工作行程四處走動,有時候主動提議旅程,甚至有一次獨自去往了雪山。
景潯本是想等着林織一起去,可是林織有事要忙,並且希望他不要等待任何人再出發,渴望的時候就要行動。
景潯被鼓勵着出發了,但回來的他說什麼也不肯單獨出行。
“出發的時候就想你,到終點也想你,看到那些景色很快樂,所以更想和你一起看。”
林織點頭,被依賴的病態情緒需求再度滿值,他欣然應允。
景潯的畫越來越多,風格也越來越多樣,有以往的華美冷銳,有閒適的人間,有描畫戀人時專屬的暖色與夢幻浪漫。
常雨涵看的兩眼發光,希望景潯立刻答應辦畫展。
景潯答應了,挑選了一些畫。
常雨涵揶揄道:“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捨得讓所有人看你的寶貝戀人了?”
景潯挑選的這些畫都和林織相關,哪怕是挑選出的第一幅雨霧中的花。
“大家都應該知道他是我的戀人。”
景潯不再有擔心戀人被覬覦的慌張,因爲他已經將林織私有。
圖像可以流傳,哪怕時光過去百年,有人再看見他的畫的時候,也會知道畫中的人是畫家的戀人。
光是這麼想着,景潯便不自覺笑了。
常雨涵帶着一肚子狗糧離開了,興奮地開始幹活,準備進行宣傳再挑選場地。
臨近年關,林織休假。
景潯的新年願望是和林織一起看一次雪山,林織自然答應,他們收拾好東西就去往了目的地。
冰天雪地裏,林織裹得很厚。
“林織。”
當聽見背後的呼喚時,林織轉身,看見了景潯的灰藍色的眼睛。
睫毛下壓上擡,景潯沒有舉起攝像機,在這一瞬,眼睛如同快門,將圖像定格在腦海裏。
山腳下不遠處的小屋裏,哪怕有取暖機器維持着室內溫度,但也依舊有些寒意。
景潯用溫水化開顏料,在畫紙上落下了第一筆。
在景潯的心裏,好看的畫作和傑作之間,只差一筆。
當那一筆落下的時候,福至心靈。
林織一如往常,安靜地看着景潯作畫。
偶爾他會替換掉杯子裏的冷水,保證景潯調試顏料時的水溫。
他注視着作畫的景潯,如同在欣賞着一幅名畫。
景潯從傍晚不停歇地畫到了天明,當最後一筆落下時,他的眼裏露出喜悅癡迷的光。
雪山之上,赤腳喔花的青年,仿若聖潔的神靈。
景潯低喃:“完美。”
【恭喜宿主!本次任務完成!請選擇是立刻脫離,還是進行七日滯留?】
01的聲音響起在林織的意料之中,他選擇了滯留,和他的小可愛好好告個別。
景潯沉浸在抓住完美靈感的欣喜若狂中,抱緊了林織,林織接受着這種情緒分享,用言語爲他慶祝。
“等我們離開這裏就把畫寄出吧,不過這周圍的景色很好,我們可以多留幾天。”
“好,不過你不會覺得冷嗎?”
景潯自然願意,只是有些擔心畏冷的林織。
林織輕輕揚眉:“不會,有你。”
燃燒的壁爐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雪天裏的靜謐讓人心中寧靜。
林織在此刻拋出了常見的幻想類問題:“景潯,如果世界還有七天終結,你最想做什麼?”
景潯雖然有些疑惑林織爲什麼這麼問,但毫不猶豫地說出了他的答案:“和你做/愛,還有和你一起畫畫。”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似乎要緊密連接親密無間到沒有任何分開的可能,好像纔會有些安全感。
畫畫是景潯最喜歡的事情,和喜歡的人一起畫畫,那就變成了最最喜歡的事情。
林織解開了釦子,望着景潯開口:“我有點冷了。”
屋外風雪交雜,隔絕了一方天地。
當那副被畫家認爲是最完美的作品染上了戀人的濁白時,林織才發現他低估了景潯的敏銳程度。
身爲卓絕的畫家,景潯有着超乎尋常的情緒捕捉力和極爲恐怖的直覺。
當然,他也沒有太遮掩,他知道景潯在意的點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不是毀了它,因爲有你,它的完美更無可挑剔。”
“如果世界消失的那一刻,我還和你不分離,我會非常開心。”
景潯和林織額頭相抵,眼裏滿是饜足。
林織這次沒再告別,凝望着景潯,直至時間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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