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高原之上（九）

“騎兵尾隨追擊，一定要咬住敵人，派兩個營步兵，跟在騎兵身後，擇機進城。”

“另外，派一營步兵，繞道扎什城，擇機進攻，拿回扎什城。”

“主力隨我往城西南拉達布宮去，拿下拉達布宮，這場仗也算結束了一半。”

趙爾豐拿着望遠鏡，看着拿着潰逃的日光城士兵，冷靜的發着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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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這有些不真實，他都還沒派兵進攻，僅僅是炮擊了一會兒。

且，雖然聲勢浩大，但是他的75毫米“重炮”根本沒有發揮威力，只有一些37炮或47、57毫米炮在開火。

其中37炮那真的只是壯壯聲勢，畢竟距離不近，口徑不大，精準度一般的情況下，殺傷性很弱。

（清兵更喜歡57炮，漢陽廠量產的第一款火炮就是57炮，後來因爲時代發展，75炮減重後，才大規模搞75炮。）

（袁宮保的北洋軍之所以強，就是因爲他一個師有四十八門炮，還都是75毫米這種國內重炮。）

就是這樣，這些**的士兵也忍受不住，瘋狂的潰逃。

其實這些士兵是很勇敢的，曾經也非常英勇，例如抗英戰爭中，無數的士兵用落後的武器抵抗英國人。

即便忍受着巨大的傷亡，他們依舊沒有屈服，沒有潰逃。

不過，那是對外，這是對內。

數百年的直接統治，上千年的文化聯繫，高原早就成爲了華夏文明的一員。

這些**士兵中不少人，都認爲自己正在“叛亂”，就像普通人違法犯罪的時候，肯定會心慌意亂的。（慣犯和天生壞種不是普通人。）

這些**的士兵也是一樣，他們根本沒有什麼鬥志，火炮一轟，朝天放三槍，也算對得起**了。

趙爾豐雖然不知道這些，甚至覺得這可能是誘敵之計，但他也不在乎。

這些人撤退毫無章法，明顯是潰散，即便是誘敵之計，趙爾豐也能利用。

“炮兵這次也算有功勞，回去把這件事查清楚，今晚來報，若膽敢有絲毫隱瞞，定嚴懲不貸，”

趙爾豐見騎兵衝了出去，對一旁的湯澤族擺了擺手。

湯澤族在一旁拜了拜，退了出去。

他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跑到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繼續觀察戰局。

騎兵不惜馬力的衝鋒，在高原士兵全部退回日光城之前，咬住了他們的尾巴。

一部分高原士兵當場就把槍扔了，跪在地上，向着高原邊防軍投降了——這些是本就不願意叛亂的底層士兵。

這些底層士兵，趙爾豐也沒想過要爲難他們，畢竟他們沒得選，絲毫沒得選，所以下令繳槍不殺。

另一部分則選擇反抗，大概一二百人，有站在原處向高速運動的騎兵射擊的，也有一部分找了個掩體，一般是石頭土包一類的，向高原邊防軍射擊。

這些人，一看就是鐵桿叛亂派。

對待這些人，高原邊防軍的騎兵就沒有絲毫客氣了，站在原地的，被馬羣碾壓而過，變成一灘肉泥。

找到掩體的，最多能換一兩個，然後被繞後擊殺。

突突突……

突然，戰場上想起了機槍聲，而且是日光城方向傳來的。

高原邊防軍的騎兵正咬着**的士兵不放，比較集中，散開的比較慢，被機槍掃落了幾十個，緊隨而來的步兵也倒了十幾個。

轟！

戰場上的高原邊防軍騎兵聽到一聲悶響，像白日驚雷一樣。

boom！

日光城中升起煙柱，機槍聲應聲而止。

“好！”湯澤族順着炮聲看去，是山炮營長。

“他們還真的把大炮推到前線去了。”湯澤族啞然失笑。

山炮營長去後勤隊拿了幾包發射藥，其中一半都受潮了，正在猶豫要不要賭的時候，敵人潰散了。

見狀，營長大驚，他還沒來得及開炮呢！

雖然後勤運送的發射藥也有受潮，他的責任會小一些，但是改變不了他們一炮沒中的名頭啊！

這個名頭加上發射藥受潮的罪名，足夠讓他喫不消了。

不得已之下，他拿了幾顆炮彈，找來兩匹馬，拉着大炮就往前線趕去。

只要距離足夠近，打近距離直射，就不用在意這些許的受潮，反正發射藥還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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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風險也不是沒有。

發射藥出了問題，比較輕鬆的就是他們這種，射擊距離受到影響。

比較嚴重的，就是發射藥爆燃——引發炸膛。

他特意挑了幾個比較靠近中部的箱子，他們未受潮的可能性大一些。

“右前方，發現機槍火力！”

“方位241，距離800。”

“平射，強裝藥！”

“一發裝填！”

“預備……放！”

三兩下將火炮調轉過來，通過瞄準鏡進行直接瞄準後，營長塞進去了四團發射藥。

也就是四號，強裝藥。

轟！

大炮猛的向後一頓，液壓彈簧助退器一下子到底，甚至炮身都狠狠跳了一下。

還好，開炮前，周圍的人就退開了不斷的距離，沒人受傷。

這樣操作，風險可謂極大，要是受潮嚴重一些，用強裝藥一定會炸膛的——或者失去發射藥作用，無法擊發。

“命中！”營長等了一會兒，發現機槍已經停止了射擊，一下子鬆懈下來，腿一軟，差點兒坐在地上。

……

“英國人！”看到機槍火力的第一眼，趙爾豐就立即鎖定了目標。

“英國人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的目標是它們，不然肯定會參與到城防中，這次進攻也不會如此輕鬆。”

“打下日光城之前，我們還要忍耐，先解決十三世**喇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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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英國人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能讓十三世**喇嘛在一旁礙手礙腳的。”

“真是頭疼，殺又不能殺，又向着英國人，該怎麼才能讓他死呢……”

趙爾豐一邊強壓着自己的怒氣，一邊想着，怎麼才能讓十三世**喇嘛死掉。

和普通貴族不同，**喇嘛是高原人的精神信仰，他不能直接動手殺。

不然，叛亂範圍就會從貴族擴散到整個高原，他的後路也會就此斷絕。

“報告大帥，我軍已攻入城內，敵人正在向拉達布宮收縮。”

就在趙爾豐想辦法這段時間，高原邊防軍輕易佔據了城市，或者說，**喇嘛的士兵根本沒有防守城市。

他們要麼進入城中躲了起來，不再參與這件事，要麼正在縮王拉達布宮，準備據拉達布宮而守。

比較拉達布宮還有一些防禦設施，雖然老舊，但是比毫不設防的日光城市區好的多。

“大軍開始行動，暫時不換拉達布宮，進入日光城，控制全城，將還在反抗的敵人都趕到拉達布宮去。”趙爾豐面不改色的說道。

“趕過去？是！”傳令兵重複了一遍，轉身向着日光城跑去。

隨他一起行動的，還有數千步兵，一部分往日光城市區方向去，一部分改道向南，向着拉達布宮而去。

“趕過去？我知道了，狠狠地打！不要吝嗇子彈，把人趕到城南去。”劉將軍大聲喊道。

砰砰砰……

一時間，整個日光城都熱鬧了起來，與之相反的，城市居民們正躲在屋子的角落，瑟瑟發抖。期盼不被戰爭波及。

戰鬥到下午，日光城大部分區域皆被高原邊防軍佔領，戰鬥並不激烈，只是因爲不熟悉地形，消耗了不少時間。

“報大帥，扎什城來報，已佔領扎什城，未受到任何抵抗。”傳令兵走進大帳，單膝跪地。

“沒有抵抗是正常的，敢打的都縮到拉達布宮了，扎什城有什麼發現嗎？關於清兵的。”趙爾豐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說話。

“沒有消息。”

“探查清楚，我要知道，那些清兵去哪裏了。”趙爾豐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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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批駐軍，還是從川邊地區挑過去的，是他的老下屬了。

起初，他是想收攏這批人，一千人左右，戰鬥力不錯，且在高原呆了好幾年，熟悉地形，熟悉氣候，拿來有大用。

後來，聯繫不上了，他只想知道他們是生是死，如果死了，至少得找個地方，給人收屍。

畢竟是自己的老部下，能送回去，就送回去吧，客死他鄉，總是不好的。（這時代特別講究。）

“大帥，湯糰長來了。”

“讓他進來！”趙爾豐收起臉上的悲傷，重回那個強硬的模樣。

“大帥。”湯澤族進來，依舊是二話不說跪在地上。

“起來吧，站着說話。”趙爾豐眯着眼睛說道。

“謝大帥。”湯澤族麻溜的爬了起來。

“查清楚了？”趙爾豐提起這個，就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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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射藥可不便宜，隨便一炮，沒個幾兩銀子下不來，這不知道多少都沒了。

以前他可沒有這麼土豪，每發炮彈都要算着用，現在條件稍微好一點兒，下面的人就這樣糟踐東西。

想到這兒，趙爾豐更是沒有了好臉色。

“我們認爲，是爬雪山的時候，防潮用的皮毛不行，進了些許水汽……”湯澤族解釋着。

這都是理由而已，不重要，知道需要防潮就行了。

“有多少。”趙爾豐閉着眼睛問道。

“約八百發發射藥受潮……”湯澤族小心的說道。

“八百發？一半！還沒開打！一半的彈藥就不能用了，你說我該怎麼辦你？！”趙爾豐眼睛猛的一睜，盯着他。

想到馬上就要和英國人打了，趙爾豐還真就打量起湯澤族的脖子。

“大帥，這發射藥是分裝，我們算了一下，一半炮彈用二號裝藥的話，剩下的一半還能用三號裝藥……”湯澤族正說着。

“湯澤族，我給你個機會，自你以下軍官，全部去職留用，以功抵過。”

“謝大帥！”湯澤族從善如流的跪在地上。

“還沒說完，說完了你再謝不遲。”趙爾豐微微一笑。

“按理說，此戰，炮兵功勞不小，戰利品分配上，有不少優勢。”

“不過你們犯下如此大錯，不可能不罰，八百，湊個一千吧！”

“一千發炮彈，除炮彈價格外，還有運輸價格，這個錢，全從炮兵團的戰利品中扣。”

“你服不服？”趙爾豐看着湯澤族。

炮彈貴嗎？貴！一發75毫米炮彈起碼要十幾二十兩，一千發就是兩萬兩。

如果能抵罪的話，算起來是非常便宜了。

但是算到運費，炮彈又重，運輸要求又高，最起碼是同等價格的運費。

四萬？多嗎？多，也不多。

打完拉達布宮，說不定還有的剩。

“服！服！肯定服，謝大帥！”

“另外，相關人員，必須得到懲罰，輜重隊那邊，我會處罰，炮兵團的處罰結果，戰爭結束前交給我。”趙爾豐還是心軟了。

“澤族替他們，謝大帥不殺之恩！”湯澤族一聽就懂了，非常標準的打了個千，單膝跪地。

“滾吧！打漂亮些，要是太難看，我是不認的。”趙爾豐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