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弗洛伊德（上）

“姓名，職務，耶路撒冷的反抗又是誰組織的？”雲中英在衆人的擁護下，走進了野戰臨時醫院。

伊茲托克此時正躺在醫院手術室的病牀上，雙腿小腿以下血肉模糊，直接粉末性毀滅，即便是最好的醫生看了也只能搖頭。

軀幹和大腿上也有多處砸傷或擦傷，問題雖然不大，但是看起來十分悽慘。

“卑鄙的華夏人！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們，你們這羣異教徒，有本事殺了我！安拉會懲罰你們的！”伊茲托克被打了止痛劑，醫生又給他止住了血，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雲中英眉頭1皺，看了看醫生。

“病人的狀況很不好，小腿被砸成了1灘爛泥，身體多出出血，機體失血過多，想要救他，得消耗不少資源。”醫生邊說，邊用右手擡了擡眼鏡。

要說戰場上誰的心最冷，1定是醫生無疑。

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來說，士兵的生命只是1個數字，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冷血，要是放幾具屍體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恐懼、噁心。

而戰地醫生，因爲職業原因，會親眼見證無數生命的消亡，也能在1天之內聽到其他人1輩子也聽不到的哀嚎。

作爲師部野戰醫院外科主治醫生，他已經親自主刀了上千臺手術，有相當部分人，永遠留在了手術臺上，不是他醫術不精，而是資源不足。

即便華夏儘可能的提升着後勤保障能力，但是醫療資源還是無法保證，不是不夠，是難以運輸和儲存。

藥品運輸途中容易遭受污染，特別是戰爭時期，情況複雜。

還有戰地醫院最缺乏的醫療用品——血液。

因爲血液要求的儲存條件奇高，稍有不慎便會污染或者變質，在炎熱的阿拉伯地區尤爲明顯。

製冷需要大量的電，且足夠儲存要求的設備體積龐大，可靠性不高，儲存的血液根本無法有效運輸到前線。

而戰爭造成的傷害中，80%都伴隨着嚴重出血，特別是涉及到外科手術的，都需要輸血。

因爲血液運輸效率低下，能夠供給醫生使用的血液只有現場製取，也就是排隊抽血。

1個人，特別是戰士，短時間內能夠抽的血量是有限的，理論上抽400毫升不會影響體質較強的戰士，但是戰士必須維持戰鬥能力，就不能抽這麼多。

正常情況下，抽血不能超過200毫升，戰鬥危急時不能超過100毫升，除非是在戰局不那麼激烈，後備兵源充足時，才能抽200毫升甚至更多。

醫生不願意將珍貴的血液用來救治伊茲托克這個看起來就很富態的阿拉伯人，因爲之前的衝突中，華夏士兵有1百多個傷亡需要用血。

1百多人，即便每人只需要2百毫升，那也得抽23百人的血，都知道血是分型的，湊夠這些血量已經很費時費力了。

“告訴他，如果他沒有足夠的價值，我們不會救他。”雲中英聽完醫生的話點了點頭，轉身對翻譯說道。

野戰醫院雖然跟隨着戰鬥部隊1起行動，但是實際上其不屬於作戰部隊統轄，而是直屬於總參謀部後勤科，由戰區司令部代爲管理。

醫生拒絕雲中英，雲中英當然可以強制要求，但是爲了1個身份不明可能是富戶的伊斯蘭人，這明顯沒有必要。

至於說換1個人詢問，伊茲托克已經是華夏士兵能找到的地位最高的活着且完整的本地人了。

由於3教頭領集中了教徒準備反抗，那些中高層聚集的非常密集，其他穿着打扮異於普通人的宗教高層，現在只能找到1些布條或者碎片。

“告訴我你的能力和地位，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價值，我們不會用寶貴的醫療資源去救治你。”翻譯冷漠的對伊茲托克說道。

伊茲托克正猙獰的面目突然1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情況，小腿已經……

“啊！！”

“不行！你們必須救我！我是大長老，我有價值，我知道城中的1切事情，城內的教徒都聽我的！”

“快救我呀！我的腿在流血你們看不見嗎？我是大長老，我有錢，我有很多錢！我還能讓他們放下武器！”

伊茲托克看着小腿處緩緩流出的血液，彷彿感受到了生命在隨着血液流出去，全身越發乏力。

“師長，他說他是伊斯蘭教的大長老，可以命令城內所有人。”翻譯面目陰沉的對雲中英說道。

翻譯的話說完之後，整個病房內所以人的面目都陰沉下來，特別是雲中英和醫生。

“雲師長，這是戰士們傷亡的罪魁禍首，我還有1臺手術要做，那是1個十9歲的小孩子，失陪了。”醫生直接甩臉色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又被職業天職所影響，停了下來。

“小凱，你留下來配合雲師長，要盡力拯救病人，這算是你的見習任務。”醫生對着身後最稚嫩的1個小醫生說道。

“啊？！什麼？老師，我不行的，我纔來半個月，甚至還沒有畢業，操作課都還沒上完，我不……”見習醫生周凱看着主治醫生的目光，聲音越來越小。

“不要緊張，結果如何不會影響到你的最終評價，不過事情結束之後，你要給我寫1份心得，內容是你從中學到了多少。”主治醫生拍了拍周凱的肩膀，然後轉身帶着1羣人出了病房。

“我……這……老師……我不行的，我甚至連解刨青蛙都會手抖，怎麼就能上手術檯了……”周凱1臉茫然失措，看了看醫生的背影，又看了看伊茲托克，最後又看了看雲中英。

雲中英的臉抽了抽，但是他沒有任何辦法，這個醫生資歷很深，桃李滿天下，他不留下來也是有“正當理由”。

“告訴他，醫生已經去準備手術器械了，如果他能提供足夠有價值的情報，我們就會救治他。”

“對了，還得告訴他，剛剛那個醫生是華夏技術最好的外科醫生，絕對能救他的命。”

雲中英看了1眼周凱，沉默了許久，最後轉頭對翻譯說道。

翻譯將雲中英的話告訴了伊茲托克，伊茲托克表現的很激動，立馬開始傾倒肚子中的東西。

“這件事完全是猶太人挑起的……”

“伊斯蘭人是被害者……”

“我被猶太人和基督徒欺騙了，這羣卑鄙的傢伙………”

伊茲托克沒有全盤托出，而是挑着說，他知道弗洛伊德沒有安好心，但是他也被權利迷住了雙眼。

這種事要是說了出來，他不相信已經還能活下去。

他知道這樣可能不會讓華夏人滿意，不過他有底牌——他是大長老，聲望很深厚，他能命令城內的伊斯蘭教徒。

這也是他1直在強調的。

他相信，華夏人1定會心動的。

雲中英也確實心動了1瞬間，有伊茲托克的幫助，城內的抵抗會少很多，更容易掌控這個城市。

但是也僅僅是1瞬間。

技術最好的主治醫生不願意救他，即便能用減少傷亡的理由說服，醫生現在應該也已經開始了下1臺手術，不會立即過來。

1臺手術需要多長時間，雲中英不能確定，但是外科手術個把小時很正常，麻煩的毛病可能做幾個小時。

伊茲托克現在可不像能等這麼久的樣子，雲中英不願意賭。

第2是，伊茲托克能夠號令伊斯蘭人放下武器投降，擁有這種威望的他能幫助華夏人掌控耶路撒冷沒錯。

但是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能隨時讓這些人再拿起武器？

伊茲托克的腿說到底是被華夏帝國炮兵發射出的炮彈炸塌的城牆砸碎的，他能不仇恨華夏？雲中英不信。

“小凱是吧？有沒有辦法讓他說出我們想聽的情報？”雲中英看了看周圍，都是1羣只知道軍事的人才，轉頭看向周凱。

“嗯……有！就是……”周凱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又擔憂的看了1眼伊茲托克。

伊茲托克的面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是失血過多的表現。

“說吧，只要能讓他開口，在我們問出想要了解的情報之前不死就行。”

雲中英看出了周凱的猶豫，想了想又補充道，

“如果出了任何事，我會和你的老師解釋清楚，這件事不怪你，不會影響到你的學業。”

周凱咬了咬牙，轉過頭不看伊茲托克:

“只有1個辦法，用管制的麻醉藥劑，讓他暫時處於無法控制自己意識的狀態。”

“但是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麻醉劑用下去，短時間內會加快心跳，增加血管張力，加快血液循環，很可能引發大出血。”

“他這個樣子，1旦用上麻醉劑，說不定就……”

“不過我們可以1邊手術1邊詢問，手術我沒把握，簡單的止血我還是會的。”周凱不敢看伊茲托克的目光，哪怕伊茲托克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外科手術時止血也是有講究的，很多部位的止血時間不能過久，不然就會造成肢體或器官壞死。

頻繁更換止血鉗，也會讓血管破裂，所以1個簡單的止血，也要考驗醫生的眼力與經驗，偏偏他沒有經驗。

不過，如果不考慮器官衰竭和肢體壞死的後果，單純止血，他還是會的。

“那就做吧！”雲中英點點頭，決定了伊茲托克的命運。

所謂麻醉劑，其實就是管制類藥物，這種藥物可以用來治病，但是副作用強，例如鴉片煙，實際上也是1種藥材。

麻醉劑也是從鴉片煙中提取的，和鎮痛的嗎啡不同，其鎮痛效果、成癮性都比嗎啡強大數倍，還有強大的致幻能力，是嚴格管制的藥品。

是隻能在手術時使用的藥品。

削減了分量的清澈透明的液體被推入伊茲托克的體內，隨着時間流逝，伊茲托克的肌肉開始鬆弛。

十來分鐘後，周凱張開伊茲托克的眼皮，瞳孔出現渙散的現象。

“喂。”

“喂！”

周凱用手在伊茲托克眼前扇了扇。

“你試1試，差不多可以了。”周凱對着翻譯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翻譯上前，溫柔的在伊茲托克耳邊問道。

“阿雷薩瓦·阿里·……伊茲托克。”聽到聲音，伊茲托克下意識的呢喃道。

此時的伊茲托克，已經陷入了美好的幻覺，在幻境中，他成功保住了耶路撒冷，成爲了伊斯蘭世界的英雄。

然後是戰爭結束了，奧斯曼帝國贏了，他因爲保住了耶路撒冷，成爲了僅次於蘇丹的大長老，在整個世界富有盛譽。

再之後，他先後收回了麥加和麥地那兩個聖地，威望1時兩無。

攜帶收復聖地的威望，他成爲了哈里發，並帶領着整個奧斯曼帝國征服世界，什麼英美法德，通通不堪1擊。

最後，他將安拉的榮光播撒到世界上的每1個角落，整個世界都被伊斯蘭教佔據。

因爲他的巨大功勞，在他死後，他成功升上天堂，安拉親自接見了他，並將他放在身邊，常伴左右。

什麼美食、精美的建築，數十個處女，這些基本操作更是1個不少。

“師長，他快不行了，血液留出的速度太快，血管出現破裂，失血已經超過3百毫升，加上之前的……”周凱滿手是血，焦急的對雲中英說道。

雲中英此時已經把想要問的問的差不多了，出乎他意料，這件事真的不是伊斯蘭人決定的，他們頂多算被挑動的執行者。

不過他們的所作所爲，已經激怒了雲中英，城中的伊斯蘭人也逃不掉了。

“那個弗洛伊德，他在哪裏，他的家在哪裏。”雲中英聽到周凱的話後，問出了最後1個問題。

“在……6街，那些卑賤的異教徒，不配和高貴的伊斯蘭教徒呆在1個區域……”伊茲托克突然瞳孔緊縮，恢復了意識。

“殺了他們！殺了那羣該死的猶太人，不要相信卑賤的猶太人的每1句話，他們的口中全是謊言！”

伊茲托克盯着雲中英，面色潮紅的說道。

翻譯將伊茲托克的話告訴雲中英後，雲中英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他們會下去陪伴你的，所以向華夏帝國6軍抱有敵意的人，都會下去陪你。”

雲中英說完，轉頭看向還在和止血鉗鬥爭的周凱。

“他就交給你了，能救的話就救1下，不能就算了。”

“是！”周凱下意識的站起身，然後發現，手裏還捏着止血鉗，止血鉗上夾着1根血管。

他把伊茲托克的血管帶出來了1部分。

“啊！”周凱發覺後，手忙腳亂的想給伊茲托克塞回去。

“擦血！”

“大出血了，出血的位置在哪裏，在哪裏，怎麼就找不到呢？”

“手術刀，我要切開1部分，尋找出血位置。”

“病人的心率如何？打1支腎上腺素……”

周凱手忙腳亂的嘗試挽救伊茲托克的生命，雲中英見狀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免得在哪裏礙手礙腳。

離開之前，依稀還能聽見周凱的自言自語:“不行，腎上腺素比較貴，打……”

離開病房前，雲中英看了1眼伊茲托克，就看到伊茲托克以1種絕望的眼睛，看着周凱拿着刀在他的腿上劃來劃去。

“見習醫生……真是恐怖。”雲中英搖了搖頭，離開了醫院。

“命令，3十9團向第6街運動，抓住所以第6街的猶太人……所有人。”下命令到1半，雲中英突然想起，士兵不知道如何分辨猶太人。

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同樣的面孔，他們是如何分辨猶太人的。

“是！”

…………

6街。

“1班，去敲掉那個鐘樓，2班佔領制那座懸崖，3班和我進去搜索，互相掩護。”

中校滿身灰塵，右胸側下部的繃帶滲血，血液與灰塵結合，將其染成黑色。

砰！

“舉起手來！投降不殺！”

中校1槍打在門鎖的位置，然後踢開門，握着步槍就衝了進去，大聲的喊叫着。

語言不通，屋內的猶太人根本聽不懂這個滿身灰塵的華夏人說了什麼，不過世界上有兩種語言是想通的，1種是金錢，1種是拳頭。

中校握着的步槍上面的刺刀還有着沒有凝固的血液，顯然是他的拳頭比較大。

屋子內的猶太人看見中校沒有第1時間開槍，也沒有用刺刀殺死他們，立馬非常上道的給上了買命錢。

1些金銀首飾和珠寶，1小箱子金銀幣，還有1些花花綠綠的紙幣。

“趴在地上！趴下！雙手抱頭！”中校見他們沒有抵抗，這才讓出的道路，槍口指着他們向地上比劃。

他們很上道的趴在了地上，屋子外，3班的士兵這纔將手離開掛着手雷的位置，拿着槍衝了進來。

“繳獲先堆在1堆，去兩個人將他們綁住，師部命令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中校放下槍，從兜裏拿出1支皺巴巴的香菸點燃，然後留下兩個人，帶着其他人繼續去下1家。

“瑪德，這些人真有錢，那1堆起碼值個好幾千……”中校搖了搖頭，狠狠地吸了口煙。

“團長，抓住弗洛伊德了，能頂罪嗎？”2班長突然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