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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鬧劇風波日漸平息,垣久沒能在企業評估前逆轉口碑,甚至在部分人們心中,它變成了確有坑騙客戶惡行的公司。

謠言就是這樣,它從不止於智者,因爲羣衆大都盲從。

轉眼到了光棍節。在全部門都喊着要剁手的口號聲中,冀水源宣佈辭職。

最近一段時間風聲四起,大家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既然留不住,不如好聚好散。

設計部衆人籌款,在一家二星米其林餐廳給冀水源辦了歡送會。這個在公司時來無影去無蹤的設計總監,於申請離職後第一次和衆人拉近了關係。

酒過三巡人自醉,同爲項目主管的凌若可拋卻往日矜持,抱着冀水源的一條胳膊訴昨日苦短。

她是冀水源挖到垣久的,她對冀水源的崇敬之意遠勝旁人。

過來的員工中不乏初入社會的年輕人,玩心重,三兩成羣歡笑一團,相約宴席散後去唱歌。

卿有以耳尖,示意他們先撤。說是飯局大家aa,但她怎麼可能讓手下員工付錢。賬單自然是她跟凌若可平攤。

寒夜無風。卿有以不怕冷,拒絕了門童幫她叫車的好意,打算散步消食,走到地鐵站。

剛下臺階,卿有以便聽到身後有人喚她名字。她聞聲扭頭。看見了站在臺階上尚且清醒的銘玖和喝醉了的曲明一。

銘玖把曲明一扶到旁邊的花壇讓他坐下,說:“幫我看着他,我把車開過來。”

“好。”來不及多問,卿有以過去穩住了曲明一。

銘玖開來一輛白色suv。他把曲明一扔到後座,在他腰和腿的位置繫上安全帶。然後他拉開副駕駛的門,對卿有以說:“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卿有以沒拒絕,她攏起衣襬,坐了上去。

在汽車導航上輸入地址後,卿有以開窗透氣。這條路車流不多,難得清淨。她租的公寓離市區較遠,不堵車也要開上半個小時。

“跟埃爾世紀的合作還順利麼?”真想知道合作進展直接問王速荀就好,她不過是沒話找話。

“挺順利的。接替你的那個人也不錯。”

卿有以搖上窗戶:“那就好。”

數分鐘後汽車駛上高速,紅白兩色車燈如同巨龍不見首尾。銘玖單手扶着方向盤,右手把本就鬆鬆垮垮套在脖子上的領帶徹底解了下來。他習慣性的想把領帶扔到副駕駛上,但見副駕駛上有人,於是伸到一半的手臂停下來,順勢把它放到了車的扶手箱上。

真絲質地的領帶並沒有要聽話的意思,隨着剎車一鬆一緊,慢慢下滑。

卿有以拿起領帶隨手團了幾圈,扔到後座。她問:“他今天怎麼醉成這樣?”

銘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昏睡過去的曲明一,說:“這個問題你應該在他清醒的時候問,他已經構想了好幾種顯擺的方式。我要是直接告訴你,還真怕他醒了以後找我拼命。”

卿有以知道曲明一愛鬧,從他們認識以來一直如此。但銘玖不是喜歡誇大其詞的性格,猜想一下前因後果,答案呼之欲出。

卿有以嫣然一笑:“這次他喝醉以後抱的人,是他真心喜歡的麼?”

“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唸的那位……”銘玖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不管是他還是曲明一,他們都以爲卿有以並不記得非禮她的那張臉。

“原來你知道。”銘玖說。

被耍酒瘋的人一把抱住,這樣的事情一輩子也就遇到一次,她怎麼可能不記得作俑者長什麼樣。卿有以解釋:“最早那幾次,我們兩個寢室的人一起出去的時候,他看我總是一臉有話想說的愧疚。我怕大家尷尬,就假裝不記得了。”

在後座的曲明一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突然吭嘰一聲,就像是在應和卿有以的話一樣。

卿有以和銘玖皆是一愣。他們倆一個擡頭,一個扭頭,幾乎是同時看向後座。

作俑者吧唧兩下嘴,沉沉睡過去。

卿有以默了半秒,忽然笑出聲。

後視鏡只映出一片白光,銘玖什麼也沒看到。聽見她笑,也跟着莞爾。

笑着笑着,卿有以的目光便從曲明一身上轉到了銘玖臉上。夜晚光線不足,但在前面汽車尾燈和道旁邊汽車大燈的照耀下,她剛好能看清對方的臉。

和以前一樣的笑,又不一樣的笑。

銘玖感受得到她的目光,他在道路堵塞時踩下剎車,像是提問也像是陳述,語氣幾分認真:“你一直在看我。”

“嗯。”卿有以很坦然。她的目光掃過銘玖的眉骨,順着鼻樑,劃過嘴脣,直到下顎線。不是什麼能抓人眼球的五官,只是組合在一起,剛好是她喜歡的模樣。

“因爲你很好看。”她說。

開了空調以後溫度一直沒升上來的車裏,好像一下子熱了起來。銘玖平復呼吸:“我以前就覺得,你能面無表情的說出讓人感到羞恥的話,真是一種天賦。”

卿有以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眼中笑意淡去:“我就當你是誇獎了。”

如果讓卿有以自己說她的優點的話,她能從內在修養到外在表現說上三個小時。比如她的內在修養是臉皮厚,外在表現是不要臉。

不過在被人明確的指出“你好坦率”,“你說話好直接啊”以前,她自己本身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爲她的成長一直伴隨着直白的誇獎。

小時候經常聽到大人說什麼“這孩子真可愛”,“這孩子真招人喜歡”。即便不完全懂什麼是可愛什麼是招人喜歡,她也能明白這些是好話。再大一點大人的說辭就變成了“你女兒真好看”,“我特喜歡你女兒”諸如此類的。

這些誇獎於她而言是司空見慣,可每次聽到依舊欣然,所以她也會不加以掩飾地讚許自己喜歡的人,欣賞的事。從小被這樣對待,以至於她一度認爲大家皆是如此。這也是爲什麼她明知道感情要循序漸進,但還是學不會含蓄。

卿有以思緒飄遠,回過神時銘玖已經把車開進了小區。她家差不多在小區最裏面,車子在園區裏繞了兩三分鐘纔到單元樓門口。

待車停穩後,卿有以解開安全帶,拎包下車跟銘玖道謝,讓他回去路上小心。

銘玖目送她走進單元樓,在她把大門打開的時候突然搖下車窗叫住她,問道:“月末有一個畫展,我手裏有兩張票,一起去吧。”

卿有以回過頭,詫異混合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盤踞在她心頭。腦海中模擬出的情景在不被人察覺的一秒鐘內跌宕起伏。最終,她保持着多年來習以爲常的優雅站姿,輕輕點了點頭。

客廳的大燈關了,只剩一盞昏黃的香薰燈擺在廚房的置物臺上照明。卿有以打算關燈回房,卻藉着那一絲暖光看到了料理臺上嶄新的葡萄酒。還是扁瓶裝,瓶頸纏着一圈很細的亞麻草繩。

她與堯未的朋友只有一面之緣,對方卻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每次都能雪中送酒,叫她好一醉解千愁。

卿有以明白自己失去了和銘玖的分寸感。她以爲工作上的交集不足以打破她的壁壘,她以爲她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緒,她以爲她想清楚了不會再跟銘玖來往。

說起來,再次見到曾經的追求對象,其他人都是怎麼做的?

用開瓶器拔出酒塞,卿有以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很清醒,所以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沉淪。

冀水源的歡送會上她喝了三瓶沒醉,這會兒的小酌讓她熏熏然。

她無法以平常心面對銘玖。以前不能,現在也沒進步。

看不清銘玖,這是她識人不清嗎?卿有以覺得答案大抵是否定,她明明很擅長識人辨物。比如手下員工,比如堯未的朋友。

堯未不喝酒,喝酒的只有她。送堯未酒的那個朋友是知道這一點的。

她和堯未的朋友是在小調情懷碰上的,一個看起來很儒雅的人,說自己是高中教師。卿有以沒全信,她不認爲哪個高中教師能時不時弄來這麼好的酒,到手以後自己還不喝,專程借花獻佛。

在卿有以認識他以前,他就是小調情懷的常客了。兩人初次見面那天,卿有以坐在自己一貫的位置上,她發現向來不怎麼熱情的店員竟對一個陌生的男子彙報堯未這一週的新品。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卿有以旁敲側擊之下,一個負責後廚的小姑娘告訴她這人經常過來,雖然他自己不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他對堯未有意思,不然哪會有人隔三差五的就一個人跑到店裏來喫蛋糕呢。

卿有以腦補着,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店裏精緻的小勺一口一口地挖着蛋糕喫,頓時一陣惡寒。雖然他的體型離五大三粗有一定距離,但卿有以還是同意了後廚姑娘的說法。

她要了一個紙杯蛋糕,坐在跟他隔了一張桌子的地方暗中觀察。男人看着25、6的樣子,衣着乾淨,外表挑不出毛病。從他的舉手投足間,卿有以斷定他真實年齡要比他看起來大。

猝不及防間,兩人目光相對。卿有以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繼續小口咬着蛋糕,那人卻喫好了,擦擦嘴巴放下餐具朝她走來。

她身後便是門,卿有以思忖着這人應該是打算離開,不曾想他卻在她身邊停下腳步。

卿有以仰頭看他。他朝她笑着伸出手:“你就是堯未常提起的朋友吧。”

卿有以眼皮一跳,不知道他是知道她還是認出了她。她抽出紙巾筒裏的紙,細細擦拭過手上的油漬以後才伸出手。

對方絲毫沒有遲疑,主動貼上她的掌心,說:“你好,我是松亦。”

對面的笑容比面具殼還硬,她無法從上面找到一絲破綻。她虛握了一下對方的手便鬆開:“你好,我是卿有以。”

“卿有以。”松亦重複了一遍,又問是哪兩個字。

她的名字有些拗口,提此問題的不在少數。她說:“有無的有,以爲的以。”

“有之以爲利,無之以爲用。”松亦抑揚頓挫地說出這句話,思忖了片刻似的,道:“好名字。”

卿有以沒有言謝。松亦不算謬讚,她的名字正是出自《道德經》。

松亦打個招呼便離開了,走之前他說:“下次見,保重。”

卿有以沒接話,目送他走出小調情懷。

雖然他說以後還會見面,但實際上她在那天以後再沒碰到過他。卿有以數着客廳陽臺上擺着的十幾只裝花的酒瓶,深感松亦對堯未的瞭解並不比她少多少。

堯未,與其說她慢熱,不如說她溫吞。她像青蛙,水冷水熱都會跳走,只有用溫水慢煮才能俘獲。看來她對堯未帶回來的那瓶葡萄酒的讚不絕口,也成了松亦俘獲堯未的手段了。

卿有以關閉香薰燈,連瓶帶酒一併拿回房間。

酒精入胃,覺深夢長,醒來恍若隔世。

窗框附近的玻璃結上薄薄冰花。今年氣溫降得比往年快,雪也比往年密集。停在小區道旁的車被雪填成了一個模糊的形狀,三三兩兩的小區居民正在自主除雪。

卿有以找出了口罩圍巾和手套,全面武裝以後纔出家門。

臨近年末素來是垣久的淡季。對於今年的卿有以來而言,工作量並不比平時輕少,畢竟她還有年終總結,階段性報告和個人評估要寫。

年終總結和階段性報告她是搞定了,但個人評估關乎着每個人來年的待遇和將來的職位調動,卿有以不得不謹慎。

冀水源走後,譚漾就成了唯一一個知道她要離開垣久的人,他對於卿有以馬上就要走了還鹹喫蘿蔔淡操心的處事態度很不解。照他看來,這是下一任項目主管需要費心的。

從譚漾自身的角度來看,他說得也沒錯。可畢竟卿有以在垣久待了四年多,離開只是因爲她對自己現在的工作失去了熱情,但這不代表她對和她共事的那些人沒有感情。

有三分之二的人跟她處了一年半以上,更不用說跟她一路互相扶持過來的。她能爲這些人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儘量分析他們每個人的長處,把他們推向更適合他們發展的方向上去。

卿有以攪動了一下果汁的沉澱,嘆息。她曾立下過享清福的志,誰知道盡攤上了操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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