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現在兩方選手都已經上場了!可以看出今天稻荷崎和白鳥澤都採用了慣用的陣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越到決賽,解說的工作就越接近結束。今天他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的開心。
“看來兩邊都比較謹慎,沒有在第4輪出奇兵啊!”
英美里掐着手指算了一下,今天如果能贏那麼就是ih四強?下一輪就進入半決賽了。
對於第一年打入全國大賽的一年級來說,這個成績確實很優秀了,但是……
能不能贏,確實是一個未知的問題。
“攻擊力不足!”鷲匠的聲音不算大,但在旁邊的英美里聽來卻很清晰,“攻手的水平調動不起來。”
英美里深以爲然地點點頭。這倒不是二傳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體的問題。
排球是一個互相聯結的運動,每一步都影響着下一步。即便有全世界最好的攻手,二傳不給他投球,他照樣拿不下任何一分。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儘管白鳥澤的攻手陣容在全國名列前茅,比稻荷崎可能都還要稍強一些,但從比分來看這個優勢卻彷彿不存在似的。
英美里掐着秒錶對比了一下衆人的助跑速度,比起前幾天來說變化相當明顯。
“還是太累了。”她指出,“昨天從底線到往前,升谷學長的助跑時間是今天的一半。更不要說對比開賽第一天。”
鷲匠冷哼一聲,爲她這種好像在爲選手找藉口的行爲感到不滿:“稻荷崎也打到第四天了。”
“是啊,所以要在這方面取得優勢,就必須讓我們選手的耐力體力比對面更強。”
英美里一邊想着,一邊在筆記本上刷刷地寫下來。
鷲匠探頭看了一眼:往返觸地跑、負重蛙跳、海豹爬
這些倒都是練體力常用的動作,不過別人都是以幾百米爲單位規劃訓練——譬如往返跑來回二百米一組,兩組休息一次;英美里卻是以幾分鐘爲單位規劃訓練。
【往返跑三分鐘,基本壓在體力王者西川學長的底線上。在這個時間範圍內往返次數最多的選手獎勵,可以是休息或者優待或者其他;負重蛙跳同理,跳的距離最遠可以酌情減輕負重】
她這樣的做法顯而易見強化了項目中的競爭性,更容易激發選手的潛力——
當然,也更讓人累得想死。
鷲匠慈祥地閉上眼,不再細想。總之阿彌陀佛,祝這羣小夥子好運吧。
第一局後半,白鳥澤已經落後對方8分,比分來到22-14。
其實趁勢換人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鷲匠也是這麼想的。
他已經招呼中目過來候場,準備把牛島換下來──相比之下,西川學長的體力看上去稍微還要好一些。
但沒想到他的換人大計卻在牛島這裏受到了堅決抵抗。
“我還可以繼續打。”牛島聲音並不大,語速也不快,就那麼平靜地看着鷲匠,一字一句地說,“請讓我繼續上場,鷲匠老師。”
鷲匠張了張嘴,旋即又閉上,很有些惱羞成怒地叫英美里過來:“你來!你來勸!”
英美里:……我是幼兒園老師是吧?
她嘆了口氣,上司有令,她能怎麼辦?她只是一個毫無權利的社畜罷了,下學期能不能坐教練席都還要看鷲匠老頭的臉色。
牛島冷颼颼的目光掃到她身上,英美里攤手:“這樣吧,我不勸你放棄。這一局暫時也不換你下來。”
牛島表情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但英美里不等他開口,繼續說:“對面的尾白阿蘭和你一樣也是一年級,也是強力的ws。但是他和團隊融合的非常好。”
“這局比賽你還是繼續在場上一直打完,但是第一局結束以後要給我一個簡單的報告,尾白君跟你到底有什麼區別……”
稻荷崎今年的一年級也不少,除了ws尾白阿蘭還有mb大耳練,自由人赤木路成今年還沒上場。
前兩位完全就是體力怪物。據英美里所知,前幾天的比賽他們倆也都上了全場,但直到今天狀態依然很好。
“你平時給他們的訓練計劃應該沒有留手吧?”鷲匠甚至開始懷疑她的職業精神了。
英美里大感被侮辱,眼睛都瞪圓了:“鷲匠老師!球可以亂打,話不能亂說!我的計劃都是把人往死裏練的!”
鷲匠:
教練可以接地氣,但不要接地府
話雖如此,但稻荷崎的狀態就是要比白鳥澤更好,不論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三年級,都是如此。
英美里嘆了口氣:“只能說,巧妙的配合非常重要。如果把每個選手比作一個齒輪,團隊配合整體的效果就是齒輪一個帶動一個轉動的效果。”
“而彼此之間的默契、隊員融入到整個團隊當中的效率,就好像是滴在齒輪之間的潤滑油。”
“越是配合困難,獨立遊離於團隊之外,在排球比賽這種六人一起上場的比賽中要打出比較好的配合,就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體力。”
第一局結束,她也是這麼跟牛島西川幾人說的。牛島一邊喝水一邊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英美里點名:“牛島同學,講一講你跟對面的尾白阿蘭有什麼區別?”
“和你說的很像。”
牛島皺着眉組織語言,“好比說,對面的自由人接了一個不到位的球,那麼這種時候他們好像天然的就知道該不該由二傳盡力再觸球一次,又或者是讓攻手直接打調整攻。好像已經有一個成熟的模式”
他表情很苦惱,比英美里讓他們打完兩場練習賽過後再做一組200米衝刺還要苦惱。
“但是如果是釜原學長接了一個不太到位的球,我無法判斷這個落點對於御木學長或者瀨見來說能不能再二傳調整,也不能很好地判斷這裏該由我來補救,還是說其他攻手來直接將球打過去。”
“如果不是我進攻,那麼我該不該去補救?或者我下一個球該怎麼打?這些好像都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嗯嗯,不錯,很有感悟嘛!果然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老師!英美里欣慰點頭。
但牛島不愧是牛島,忽然擡頭對她說:“德久,這個往你的訓練計劃里加一下。”
英美里:……
英美里:“你是教練還是我是教練?”
第二局伊始,鷲匠將牛島換了下來。中目作爲替補重新上場,做了西川的接應。
他作爲二年級,跟西川幾人的配合默契度要比牛島高上些許,但這一點點默契並不足以補上攻擊力的欠缺。
原本防守就不如稻荷崎的白鳥澤一下失去了牛島的炮轟,很快敗下陣來,2-0輸掉第四輪。
這下稻荷崎的應援團更是掌聲如雲,尖叫、吶喊,女孩子清亮的叫好和大叔們興奮的吼聲,混雜在令人心神震動的管樂聲裏。
英美里不自覺地用空氣填充着腮幫。她有時候想東西下意識就會這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牛島在旁邊長凳上正襟危坐地觀看隊伍的慘敗,忽然問她:“稻荷崎三個字是怎麼寫的?我說漢字。”
幹嘛?你也要學木兔貼牆頭?英美里不解其意,把筆記本翻過來給他看,封面上貼着“稻荷崎”三個字的標籤。
牛島挑眉:“你怎麼知道今天和我們比賽的會是稻荷崎?”
全國大賽高手如雲,即便是種子校稻荷崎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會晉級。
萬一上一輪他們輸了,今天跟白鳥澤比賽的就會是另一所學校。
這本子一看就用了很久,是從之前就開始蒐集資料了。德久怎麼能預測得這麼準確,提前準備好稻荷崎的詳細資料?難道她真的是魔女?
英美里的白眼阻止了牛島過分旺盛的想象力。
她從包裏摸出另一個本子,上面赫然貼的是稻荷崎上一個對手的標籤。
“人類是沒有魔法的。”她語重心長地講解,“唯一能夠讓你看起來強到像是有魔法的,只能是比別人多無數倍的努力。”
牛島沉默了。英美里正覺得自己說了句很有教練風範的話,還在沾沾自喜中,天童就拖長了聲音趴在她身邊的長凳上:“魔女大人——求救——我現在很不開心——”
英美里懶洋洋看了他一眼,都懶得吵了。現在是他一個人不開心嗎?
除了牛島看不出情緒之外,所有人都很低迷。
雖說這是夏天的全國大賽,還可以安慰自己有明年的春高。但對於三年級的學長來說,機會是輸一次少一個。
她剛剛雖然話說的很漂亮,但……
情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難控制的。
只要輸了,任何人都會這麼想吧?如果我再努力一點、如果我之前對他們下手再狠一點、如果我的訓練計劃做得再精確一點、如果我能狠下心徹底白鳥澤固有的狀態,鍛鍊他們的團隊合作能力……
這就是全國的水準。
這纔是全國的水準。
如果說白鳥澤一路順風順水地贏下來給了英美里一些不可言說的驕傲錯覺,那麼現在她徹頭徹尾的清醒了。
宮城縣內的勝利在原劇情裏就已經註定,即便她不在白鳥澤也是如此。而到了全國,面對這些各有特色的強手,白鳥澤的姿態並不能算得上從容。
這纔是她的【挑戰】。
英美里鼓起的兩頰扁了下去,她慢慢呼出一口氣。
瀨見無意瞥見她的表情,立刻震驚:“你是在不甘心嗎英美里?完全沒想到你也會不甘心誒!”
英美里黑線:“我姑且也是個正常人類好不好。”
正常人類英美里把所有要收拾的東西塞給嘴快的瀨見同學,自己跑去特產銷售處買了幾件名言t恤當睡衣。
話說回來,日本的運動項目商業化程度都很高,給她很大的啓發。
之後白鳥澤開運動會也可以賣一些小商品嘛,直接做大做強,爭當日本義烏。
她正想着,迎面就走來了稻荷崎的隊伍。
因爲身上還穿着顯眼的白紫色相間運動服,所有人都認出她是剛剛在場邊沒什麼存在感的那個經理。
簡單寒暄片刻,雙方擦肩而過。
但也許是因爲偶遇了白鳥澤經理的緣故,稻荷崎衆人也開始不自覺地談論起了剛纔的比賽。
“其實我沒想到他們會把那個1號換下去。”
尾白對身邊的白髮少年說,“叫牛島對吧?他的攻擊力真是太強了,學長們想攔他,三個人都不一定攔得住。”
“但即便他一直在場上,大概也是贏不了的。”他的同伴聲線平緩,又帶着一點彷彿什麼都不在乎的空靈。
英美里猛地扭頭,剛好和少年的視線對上。
尾白大驚小怪:“哦!信介!你們倆的頭髮顏色很像呢。”
北信介眨眨眼:“白鳥澤的經理,德久小姐。沒錯吧?”
他溫文爾雅地補充:“抱歉,剛剛說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我的確是這麼認爲的:即便讓牛島同學在場上呆滿兩場,獲勝的概率依然很小。”
說實在的她沒有很在乎這種冒犯。不過,這可是北哎!排球少年全民排行榜好老公第一名北信介同志哎!
英美里立刻端起來了,擺出一副淑女微笑:“爲什麼這麼認爲呢?”
北相當認真地爲她分析。什麼一傳不行啦,配合不到位啦,隊員之間融合度比較差啦,還有繞不開的體能問題。
他慢吞吞說完一通,又用那種看穿一切的微笑問英美里:“不過我說的這些,德久應該都已經注意到了纔對。”
他一貫信奉盡人事聽天命,對手的資料也有下意識地去搜集。
在北看來,白鳥澤今年的表現已經比之前往年要好很多。
而比起尚未完全融入隊伍的一年級王牌,這個從ih預選開始就穩坐教練席的經理似乎作用更大。
“希望下一次能在場內看到你的活躍。”他說。
正式的全國性比賽教練席,一般是兩條長凳。選手比賽期間,教練坐在離裁判席最近的那一條凳子上,經理則坐另外一條凳子。
雖然都在場上,但經理的凳子更遠,被大家戲稱場外也不是不能理解。
北的話含義無疑很明顯:他認爲英美里很快就能升職轉正。
這種祝人高升的祝福對還在打白工的英美里來說無疑很正能量。
她也笑眯眯地回:“嗯,你也是。希望下一次能在場上看到你。”
啊!跟正常人說話就是舒服!
英美里感慨。網王有白石,排少有小北,正常人雖然好,但都不在她的隊伍裏
現在下手,有沒有機會把還不是首發正選的北信介挖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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