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了啊。
青峯從天台上翻身起來。
今天他最喜歡的那家牛雜飯打折,要去排隊了。
肩上搭着外套,他一路經過操場。來到籃球館門口的時候,才忽然想起自己要翹訓來着。
對,翹訓。
不想碰籃球。
青峯繞過籃球館的門口繼續往校門走,心裏卻難免地算了算。
從比賽結束後的週一開始,他已經五天沒去訓練了。
他跟綠間一個班,本以爲週二早上見了面就會被狠狠唸叨一通。但綠間卻什麼也沒說,就像青峯本來就不需要去籃球部一樣。
綠間是什麼樣的人呢?
光想想他每節課跟機器人一樣每十分鐘敲醒青峯一次,都能想到他絕不可能放任自己不訓練。
但他就是放任了。
而讓綠間能退讓到這個地步的除了那對紅白二人組,不做太想。
所以他這是被放棄了?
也挺好的。
青峯走出帝光的校門,外套一股腦塞進包裏。
這下沒了校徽,淺藍的襯衫和米白的長褲,外加他已經靠近190大關的身高,讓青峯看上去和大學生沒多大區別。
“喂!小子!這邊!”
旁邊的街頭籃球場有人衝他招手:“我們打5v5缺個人,你會打球吧?要不要來試試?”
青峯不自覺地嘖了下嘴。
他還真是跟籃球過不去了。
不過街籃的話,應該不一樣吧?
應下邀請打了兩個球,青峯剛提起一點興趣,眼前的球就被人一掌推飛了。
“你去撿吧——”旁邊的人推了推他。
青峯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一邊往籃球的方向走,一邊注視着它骨碌碌滾遠。
——直到碰上一雙黑色的板鞋。
青峯還樂呢,心想哪個白癡穿板鞋來打街籃啊?這不得給他摔個半死?
結果一擡頭,一下就傻眼了。
“英、英美里”
青峯自掏腰包,賄賂了英美里一個紅豆奶油麪包。
“就當做沒看見我行不行?”他好聲好氣地說,“我最近真的不想碰籃球。”
英美里看了眼他剛剛在街頭籃球場被人踩髒的運動鞋:
跟着她的視線低頭的青峯:
“這是意外”他解釋不過來,一下語塞。
青峯把頭一低:“總之我不想去。”
他倒也不傻,現在還是訓練時間。英美里出現在這裏顯然是專門來抓人的。
這下之前傷春悲秋的拋棄論也站不住腳了。
沒被放棄啊。
青峯深吸一口氣,壓下想笑的衝動,還是說:“我不想訓練。”
“行啊。”
少女似乎並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那就不去了。”
青峯頓了一秒,後之後覺地不可置信起來:“哈??”
這人誰啊?被魂穿了嗎?這還是那個帝光唯一絕對最強大魔王德久英美里嗎?
青峯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
完全不對勁吧?黃瀨那小子因爲工作請假都被折磨成哭唧唧的小狗,英美里怎麼可能高擡貴手應允他不用訓練啊?
就算只有一天,都跟做夢一樣
很快,青峯又聽見她說:“那我們去喫飯吧!”
他更傻眼了:“你、你不用回部裏盯着嗎”
“現在四點半,走到商業街差不多五點,正好早點喫飯早點回家啊。”
英美里瞥他一眼:“未成年就不要一直在外遊蕩了吧!”
青峯抓狂:“未成年就不要用這種口吻教訓未成年了吧!”
“不對,你難道不該抓我回去訓練嗎?”
“你不是不想訓練嗎?”英美里奇怪地看他一眼。
青峯愣了。對啊,他不想訓練啊?
那他在這裏掙扎什麼啊?
於是,莫名其妙就被拽着走了。
兩人一路直奔青峯原本預定要去的牛雜飯小店。
“就是這家的牛雜飯好喫到讓你翹訓?”
英美里擡頭看了眼招牌:“不好喫的話”
青峯被她嚇得舉手發誓:“超好喫!絕對好喫!我用我的球鞋擔保!”
英美里嫌棄地皺眉:“誰稀罕你們的球鞋啊,換個別的,用你最新買的寫真集擔保吧。
“拜託你不要再說了”青峯捂臉。
這家店很小,除了板前的五個位置,就只有靠牆站着喫的席位。
不過一開門,英美里就預感應該的確很好喫。因爲裏面實在很吵,不少穿着西裝夾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就站在牆邊飛快往嘴裏塞。
靠近廚房的位置還有兩個空座,英美里跟青峯走進去坐下。
“兩份牛雜飯!”青峯熟門熟路地點單,“一個大份,一個”
英美里補充:“小份。”
“一大一小牛雜!”老闆回頭吩咐完,又笑眯眯地看向青峯,“最近常來喫啊?社團活動怎麼了,不去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青峯縮了縮脖子,對老闆比了個‘噓’:“這位就是來抓我的啦——”
“噢!”老闆也壓低聲音,做作地偷瞄英美里,“看上去是挺兇的哦!”
青峯絕望:“你後廚不忙嗎!”
“忙忙忙,那我不跟你們聊了!”
好不容易老闆走了,店裏的另一個服務員把醃蘿蔔之類的小菜先一步送上來。
青峯有一口沒一口地喫着,意圖把嘴塞滿,讓英美里沒辦法跟他說起比賽的事。
但英美里真的一字不提,他又坐不住了。
牛雜飯很快端上來,青峯埋頭眨眼就吃了半碗,勉強墊了下肚子。
他的手指在桌邊不自覺地敲着,猶猶豫豫地開口:“話說,這之後的比賽”
他試探地看了眼英美里的表情,確定自己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任何隱藏的不滿,這才繼續說:“我能不上場嗎?”
英美里專心喫飯,間隙甩給他一句:“爲什麼?”
“就、就”
青峯扭捏半天,驚覺自己ooc了,於是坐直身子字正腔圓:“因爲比賽的時候,我會覺得我討厭籃球。”
英美里想了想:“可以給你安排輪換。”
畢竟黃瀨灰崎誰都能打一打大前鋒的位置,讓青峯偶爾休息下場不是不行。
“那訓練?”
英美里呵呵:“你說呢?”
青峯立刻伏低做小:“我會按時去的,英美里大人。”
他又沉默地幹了半碗飯,忽然問:“爲什麼,沒有罰我呢?”
英美里當即震驚:“什麼意思,抖m?當然你想被罰的話我還是有很多辦法的”
“不是啦!”青峯手忙腳亂地阻止她,“就是,我翹訓了啊?我以爲你會超級生氣然後大罵我一通,畢竟無論如何我也不該”
英美里沒有立刻回答。
她想起昨天的部活結束後,紅白綠一起回家的路上,綠間問她要怎麼辦青峯。
“你這個辦字用得就很巧妙。”英美里讚賞地拍了一把他的胳膊。
“青峯的狀態看上去並不好處理。”
綠間洞悉一切地表示:“你不能強求他壓制自己的實力,也不可能突然讓對手信心倍增。”
英美里沒好氣:“那你說怎麼辦?”
綠間攤手,把球重新扔回來:“當然是看你怎麼解決了。”
不過赤司和英美里也習慣了,綠間在發現問題和分析問題上都很敏銳,唯獨提出對策的時候很保守。
性格使然,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到管別人的時候就不知道該怎麼操作了。
赤司則笑着支招:“要不要像對黃瀨那樣,晾他一段時間?操作起來倒不難,用灰崎頂他的位置,最多就是我們的得分會少那麼十來分。”
“比賽不讓上場,社團活動也隨便他來不來,總能讓他想起‘啊,果然還是打籃球最好玩’的。”赤司說。
他模仿青峯的語氣,但又沒有真的用心模仿。微笑着的樣子讓人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啊,這裏的‘人’=綠間。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赤司一眼:“這就是你的好辦法?”
赤司無辜:“不然綠間你說說?”
綠間整理了一下思路,也提議:“其實,比賽畢竟一週只有一兩場。倒不如每天部活的時候做出點調整,讓他帶着二軍打一軍,或者削弱他那邊隊伍的實力。”
赤司點點頭:“像灰崎那樣?這樣一來,重新回到平衡,想必也能讓他感覺到勢均力敵了吧?”
“不行。”
英美里搖搖頭。
赤司反而好奇了:“爲什麼?”
他倒不覺得英美里會坐視不管。管是肯定要管的,但怎麼管呢?
以英美里展現出來的手腕,她顯然是個一力破十會的類型。
比如不想做收拾水瓶毛巾的工作,就直接越級從教練的位置下手;
比如紫原那時候打比賽沒輕重,她根本不糾纏什麼弱小、喜歡的話題,跳開去強調平時的訓練效果;
又比如收拾黃瀨,不想訓練可以,她根本懶得多動嘴,有指導選手以弱勝強的實力就足夠讓人聽話。
換言之,能用簡單辦法解決的,她不會多費心思去跟人辯論、解釋、開導。
“爲什麼這次是特例?”赤司問。
“用各種手段削弱他、限制他,又或者懲罰他、責備他”英美里歪頭想了想,擰着眉毛說,“感覺都像在說,‘沒錯你太強了我們不得不這樣做還真是遺憾呢’,這很沒道理吧?”
“因爲,這並不是青峯的錯啊。”
她說。
——“因爲,這並不是你的錯啊?”
英美里看着眼前的青峯。
這是她最想說的話。
“無論是自身突如其來的變強,還是對手因爲你和紫原他們太強而喪失鬥志”
她給兩人添上茶水,聲音落在嘈雜的店面裏,被擠壓得有些模糊:“這都不是你的錯。”
青峯卻聽得很清楚。
“不是嗎?”
“嗯,不是哦。”
英美里答得太輕鬆,反而讓青峯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真的嗎?他懷疑地想。
難道不是因爲他太強,強到不正常的地步,所以讓其他人失去了追趕的勇氣嗎?
照這樣說,他本來是應該收斂一些纔對。但青峯自己不肯放水,又埋怨別人追不上。
太強、太較真、太堅持。
這難道不是他的錯嗎?
“這樣聽上去我真的蠻糟糕的?”
他舉起水杯,不敢擡頭看英美里的表情。
無論是憐憫還是指責,都不想看到。
“你知道綠間是個認真學習的傢伙。”英美里忽然說,“他成績也還不錯,但總是沒辦法跟赤司和我比的。”
青峯點頭,雖說這個人的年級排名都離他很遠
“所以綠間說不定也會有這種想法,‘啊,那兩個變態傢伙爲什麼不考差一點呢’之類的。”
英美里不遺餘力地抹黑中:“這樣他就能當全班第一了。”
青峯拍案:“那怎麼行?爲什麼要讓別人考差?自己考好不就行了!”
“所以是我和赤司的錯嗎?”
“肯定不是啊!是那傢伙自己學不過別人的錯!”
“嗯所以,是先放棄的傢伙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是他們的錯?”
青峯怒而點頭:“對!就是這個道理!”
被英美里盯了兩秒,他自己反應過來了:“道理是這個道理啦”
“不過籃球還是不一樣的。”英美里替他說了下去,“畢竟是對抗競技,果然還是要有來有往纔有趣,是這樣嗎?”
青峯大力點頭。
“那好吧,跟你約定,我會找到比你更強的人。”英美里乾脆地說。
“誒?”青峯睜大眼睛,“這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嗎?”
“別管那些,就說你相不相信吧。”
這當然是很離譜的約定。畢竟哪有那麼容易找到比他更強的人
“那你不能回去就把紫原綠間他們拉出來敷衍我。”青峯小聲說。
他嚴重懷疑英美里能幹出這種事!
英美里抽了抽嘴角,點頭:“保證。給你找個你從沒見過的厲害傢伙。”
青峯一下就笑了:“ok!我相信你能做到!”
——雖然很離譜,但英美里的話,肯定能做到。
在那之前還可以跟綠間紫原他們打一打解解饞嘛
青峯正胡思亂想,又聽見她開口:“所以——”
青峯歪頭:“所以?”
“所以,在那之前,不可以翹訓,比賽也要認真打。”英美里說,“如果我找到了超級厲害的傢伙,但你因爲一直不認真所以打不過別人,豈不是很丟臉?”
青峯立刻燃了:“有道理!”
英美里繼續行騙:“而且啊,別人不好好打球是別人的事,是他們太軟弱所以堅持不下去。但你不一樣,畢竟你最喜歡籃球了,對吧?”
青峯繼續大燃特燃:“有道理!”
然後就一路跑回街頭籃球場打野生比賽去了。
“單細胞就是好啊”
英美里看着他跑掉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她可不敢就這樣放鬆,畢竟現在的青峯頂天了就是剛剛步入黑化第一階。換句話說就是龍傲天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未婚妻拋棄,後面還有被逐出師門、被當街羞辱之類的進階內容
沒記錯的話,好像下個月的正式賽就是那個他惦記很久的大前鋒對決?
“最近,青峯同學好像又開始正常訓練了?”
黑子一手夾着快滑落的書包,一手握着剛買的冰棍。
桃井同學在籃球部加班,德久同學說會跟她一起回去。
所以今天黑子和青峯兩個人先走了。
他到現在都還有些回不過神。
上個週末的比賽,黑子能察覺到他這位搭檔的心不在焉。很明顯,對手有氣無力的表現影響到了青峯的狀態。
果然,週一到週五,青峯一天都沒有在籃球部出現。
一整週的翹訓!
在紅白雙煞眼皮底下一整週沒來參加部活!
據黑子所知,黃瀨同學和灰崎同學都開始爭着給青峯同學挑墓地了。
最後兩人因爲誰能頂替青峯同學當大前鋒這個話題吵了起來,墓地的事不了了之,但也能看出大家對他的生還不抱希望。
但沒想到,第二週週一開始,青峯同學又乖乖回來訓練了。
乖乖領了翹訓一週的懲罰,又熱情百倍地投入部活了。
“所以,是發生什麼了嗎?”黑子問。
“嗯”青峯被問及,停下腳步,“就是啊,之前比賽的時候,對面的選手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明明還在比賽中吧?居然連攔一下的心氣都沒有,好惡心。”
“失望了嗎?”
“是啊。超——失望的。”青峯擡頭,傍晚的天色像澄澈的海面,深深淺淺的藍色漸變得非常漂亮,“還很無聊。”
兩人走上過街天橋。
“籃球這種東西,多少也有點厭煩了。”青峯說,“反正怎樣都能贏,以後的比賽隨便打打”
到這裏了。
終於,還是到這一步了。
黑子試着擡腿跟上青峯的身影,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他在猶豫。
這時候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像之前一樣,直接把冰棍塞他衣服裏好了?
又或者跟德久同學打小報告吧感覺這樣會更有效也說不定?
初中版一直在他的腦海裏,卻非常沉默。
“你有什麼建議嗎?”高中版問他。
初中版想了半天,平靜地說:“我現在只想給他一拳。”
“如果能就此把青峯同學打醒,也不失爲一個辦法吧。”
高中版的黑子差點笑出來,忍不住往前看去。
青峯站在他身前個臺階下。
“不過——”
就在黑子捏着冰棍猶豫到底是冰他一下還是打他一下的時候,前方的少年卻忽然回頭,神情半點不沮喪,依然很傲氣:“不過我現在已經不這樣想了。”
“他們自己沒韌性,可怪不到我頭上。”青峯說,“該打的球,每一個我都要打好。”
“因爲別人的無能而對不起自己,這是蠢蛋的行爲。”
他眼睛明亮,嘴角微微翹起。
這一瞬間,黑子恍惚覺得什麼都無法把他打倒。
對手的放棄不能、帝光畸形的方針不能、他那超乎年齡的不幸的強大也不能。
他忍不住眨眨眼:“青峯同學”這是怎麼了?
突然就想通了?
“啊。”
青峯摸摸頭,露出傻笑,剛纔那種磐石一樣堅韌的氣質又消散了,“不過剛剛那些是英美里說的啦。”
“不覺得很有道理嗎?如果我放棄了,不就跟他們一樣沒韌性沒堅持了嗎?”
“我纔不要當那麼軟弱的傢伙。”
黑子愣了半天,冰棍都化到手上了,才慢慢點頭:“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他看着青峯歡快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來。
青峯同學
——你這是被徹底哄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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