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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創鉅痛深

桌案上的香爐正往外冒着縷縷輕煙,味道清甜而又帶着淡淡的沉靜,很是令人舒適,是百濯香,我曾在謝庭點過。

“我的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我沒有理會他說的話,神色冷下來了兩分,開門見山地向他索要我的耳墜。

方採舟卻轉頭看着我,擺出一副玩味的樣子,隨性地說了兩個字:“扔了。”

“不問自取視爲偷,你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卻偷拿我一個小女兒家的首飾,是何道理?”我倒不是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而是壓根不信,是以直接將手攤開伸到了他面前。

他就這麼偏頭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這笑看得我背脊一陣發涼。

隨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竟將我拽到了他的懷裏,我大驚之下便要掙扎,卻發現使不出絲毫力氣,甚至連手也擡不起來,渾身都像是不屬於自己,說話也沒什麼力道,只有頭腦尚還清醒着。

我看了一眼案上正燃着香的香爐,回眸死死盯着方採舟的臉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用如此骯髒下作的手段,究竟意欲何爲。”

他微微起身將一隻手撐在我耳側,勾起一側脣角,竟笑出了幾分冷意與譏諷,然後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舉到我眼前:“骯髒下作?你這幹着殺人勾當的手就不骯髒?”

我一時無言以對,不知該答些什麼,他卻在這時放開了我的手,轉而欲撫上我的臉頰。

“方採舟!”

我猛然低喝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手上動作卻只停頓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滑過我的臉側,又輕拍了兩下我的臉頰。

“江湖中人盡皆知,折硯樓不臣君主,不從律法,只要給錢,何人都可殺。更是祭命以練邪功,只爲了那高高在上的樓主之位。我最是嫌惡這兩種人。

“你們折硯樓不是一向喜歡將人性命玩弄於鼓掌麼?我意欲何爲……?”他挑挑眉,分明眯眼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又俯下身在我耳畔輕聲說道:“自然是要玩弄你。”

此刻我幾乎是俎上之肉,做不出任何動作,只有目眥欲裂地狠狠瞪着他,胸口不斷地起伏着:“折硯樓取人性命之前向來都會查個門清,從不傷及無辜,你休要攀誣!”

方採舟感覺到我渾身正輕微發顫,像是忽然來了興致似的,居然輕笑起來:“殺人不眨眼的折硯樓死士竟也會怕得瑟瑟發抖?”

語罷,竟將指尖一路下滑到我的脖頸處,我的瞳孔驀然放大,多年前滿眼鮮紅的場景似乎又在腦中接踵而至,且揮之不去,讓我無法呼吸。我永遠忘不掉那天鮮血迸濺到我的眼眶裏將視線染紅,然後混着眼淚一併順着臉頰滴落的感覺。

“方採舟!你無恥!別碰我!”我幾乎是帶着哭腔地向他低吼道,“你只知錢命交易,竟不知權錢交易,如若官官相護、枉法徇私,當如何?”

聞言,他似乎有些發愣,便收回手坐起了身子。我眨了兩下眼,雙目因瞪得太久而疼痛酸澀不堪,神情也變得有些木然,他擡手爲我擦拭了兩下眼淚,我這才知道自己原來哭了。

“別碰我……不要碰我……別過來!”我失神低喃了幾聲,也不知何時恢復了力氣,坐起身將整個人瑟縮到一處無法控制地顫抖着。

“你……你別哭,”方採舟被我的反應驚到,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靠近也不是,走開也不是,“我是逗你玩的,那香也只是會暫時讓人用不出內力,誰知道你怎會渾身癱軟……我錯了我錯了,耳珠還給你。”

方採舟攤開手將耳珠遞了過來,我卻一陣耳鳴,周遭所有聲音像是都被阻擋在了外面,我捂住耳朵將臉埋到膝間,用帶着哭腔和發顫的聲音尖叫道:“不要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你!”

薄雪卻在這時端了壺茶進來,她柳眉一蹙,放下茶水便匆匆走了過來詢問原委。

“我就是想捉弄她一下,沒想動真格的,雪娘你是知道我的。她這模樣倒像是……魔怔了。”方採舟垂眸看着手中光澤柔和的珍珠耳墜,神情有些複雜。

薄雪欲言又止,剜了一眼方採舟,伸手拿過他手中的耳墜,慢慢走到我跟前跪下來小心翼翼地伸手撫了撫我的背,試探地喚道:“嫿吾妹妹?別怕。你看,是你的耳珠,我來幫你戴上。”

她的動作和聲音都很輕柔,我的情緒也逐漸平緩了幾分,緩緩擡眼看去,薄雪的臉卻像和姬略的臉重疊了起來,耳鉤穿過我的耳垂,就彷彿幼時姬略輕拈着我的耳垂爲我刺穿耳孔,恍惚間零碎的記憶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我眼前一片模糊,只緊緊地閉上眼,緊緊地抓着面前人的衣裳,無助地在她懷裏低聲抽泣不止:“姬略……我害怕……你幫我殺了他、殺了他!”

薄雪將我環抱住,像哄小孩子睡覺似的輕拍着,不多時我果真哭累睡去了。

她壓低聲音兀自輕聲說道:“大約是個可憐孩子,你如此嚇她是在做什麼。”

方採舟蹲下身來,斂去了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樣,眸光閃爍不定,似有愧疚之色:“雪娘,我原只是厭惡那些貪圖權勢、利慾薰心而無所不用其極之人。可現下看來……也許是我管中窺豹了。”

“世人多蔽,貴耳賤目,重遙輕近。許多事,原就只是一葉障目,或是偏見罷了。”薄雪像是感觸良多般,輕輕嘆息了一聲。

我醒來時,房中除我之外僅薄雪一人正擦拭着她的古琴,我揉揉額角,想起方纔那些事,擡手摸了摸不再空蕩蕩的耳垂,起身便打算離開。

薄雪見我未出聲說話,面色也冷着,便停下了手中動作,突然開口說道:“採舟家中有事,不得不先行歸家,得空定會登門向嫿吾妹妹道歉。”

“不必。”我頓住腳步冷聲道了兩個字後又繼續擡腳。

“嫿吾妹妹,”薄雪將我叫住,小心將琴擱置好後走到我身旁,“採舟礙於家族關係識得的江湖中人甚少,許是心中有所誤解,他平素雖吊兒郎當的,心卻不壞。世人皆傳方採舟只愛治那些個難治之症,卻少有人知,他常在閒暇時候去給沒錢看病的人家醫治,自掏腰包爲他們買藥,從不求任何回報。

“奴家亦曾身陷囹圄,可到如今也有了安身之所,還在這不夜樓中得了個清閒營生。人生倏忽,往事已矣,奴家雖未見過什麼世面,但究竟年長些,嫿吾妹妹若有何心結不妨與我說說。”

那是他的事,她的事,他們如何我不關心,也都與我無關。我未承她的情,丟下冷冷一句話便打開門快步離去:“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們無關。”

車伕還在不夜樓外等着我,見我出來便取了轎凳出來,我卻並未上前,而是自顧自地沿着街道步行起來。

他跟在後面喚了幾聲,我駐足回首答了句:“我想獨自走走,你且回樓中去罷。”

不等他反應,我便繼續朝前走了。

雖說萬事皆有因果,但大多數人往往只看得到果,並不追求真正的因。一個刺客,殺了人便是殺了,這即是衆人皆能看見的一層;就如世人看待煙花女子,少有人去追問原委,只打心底看不起其風塵之身。

這大約便是成見。

我少與外頭的人打交道,先前只知曉他們都懼於折硯樓的威名,如今才知原來在世人眼中,我們不過是一羣濫殺無辜、作惡多端的亡命之徒,甚至攀扯上了魔教。

其實也不無幾分道理,這原就是刺客死士本該有的形象罷。

我低頭一步一步漫無目的地走着,突然間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知是在嘆我可悲的人生,還是在嘆不堪的過去。

就在這時,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雙雲錦繡鞋,和一角赤紅色的裙袂,我緩緩擡眼,看見姬略那雙寂若寒潭的眸子,斗篷邊緣的白色絨毛在風中凌亂地搖曳着。

我站在原地,將脣角勉強勾出個弧度。

她裹在斗篷中拿着什麼物件的手微擡起些,又放了下去,隨後眉心一凝,眸光更是冷得徹骨:“誰欺負你,我去殺了他。”

我不答,只平靜地走近幾步,然後伸出還在發顫的手慢慢抱住了她,把頭埋到她的肩膀處。

於是過了許久,我和姬略都沒有說話,她便就這樣任由我抱着,無聲地用眼淚浸溼她肩頭的布料。

上一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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