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意話音剛落,“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道嬌瘦身影踉踉蹌蹌跑了進來,又攔在江河海的身前,開口時已是淚流滿面:“父親,你說過會保江河海平安的!”
段雪在外面偷聽,蕭逐鳳早就知道,段意等人也早就知道。
段意之所以故意讓段雪在外偷聽,是一開始沒想殺人,想讓段雪放心,從而安心嫁到劉家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起意殺人之後,猶豫之後打定主意索性讓段雪徹底死心,以免日後被段雪發現江河海已死,在劉家鬧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段雪推門而入,所有人都不驚訝,只有江河海又驚又喜。
江河海望着攔在自己身前的段雪,抹了一把眼淚,振奮道:“小雪,你方纔說的那些話是騙我的對不對,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段雪沒有回頭,只是望着上首的段意,哽咽中透着控訴:“我會跟他斷了聯繫,從此兩兩相忘,可父親您也要信守承諾!”
段意一拍桌子,怒道:“段雪,你是在質問爲父嗎!
今日的事兒讓我終於看清,你不可能忘得掉這個江河海,這個不知廉恥的江河海更是不可能死心,與其爲以後埋下禍根,不如早日快刀斬亂麻!”
段雪跪倒在地:“父親,我會嫁給劉始,以後也絕不再見他,雪兒求你,不要殺他……”
段意冷聲道:“你越是這樣,江河海越必須死。
羅先生,動手!”
羅姓老者擡起手臂。
段雪掙扎着爬起身來,死死護在江河海身前:“羅爺爺,你要殺,就先把我殺了罷!”
江河海跨前幾步試圖攔在段雪身前:“雪兒,你到我身後,我保護你!”
段雪一把把江河海推回去:“傻瓜!”
依舊氣定神閒的蕭逐鳳再度開口:“段意,你不就是見珠眼開,臨時起意,不管怎樣都要將玄海珠據爲己有,既想要玄海珠,又得確保段雪嫁給劉家,不得已才必須殺人的嘛,何必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好像真爲女兒的終生大事着想似的。
怎麼,當真小人掛不住臉,非得做僞君子?”
段意冷哼一聲,轉念一想,還是害怕真耗盡了本就因爲江河海所剩不多的父女情分,致使段雪嫁到劉家後不肯真心爲段家出力,出言解釋道:“雪兒年紀小不懂事,雪兒的歸宿,無論家世人品才學相貌,都比這上不得檯面的江河海不知強上多少,雪兒跟着江河海能有什麼好下場?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哪怕她怨恨我一時,我也要給她找個好歸宿!”
蕭逐鳳繼續拆臺道:“你說的所謂‘歸宿’,就是洪州將軍劉廣鋒的次子劉始吧?
這個劉始,也就出身還馬馬虎虎說得過去,哪有人品才貌可言?
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劉始是洪州城第一大紈絝?
難道不知道他是城內幾大青樓的最大恩客?
難道不知道他在城西養了三房外室?
難道不知道他從十七歲就染了花柳病,至今仍未痊癒?
難道不知道他不僅不學無術,還人品低劣,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難道不知道他相貌醜陋,令人見之作嘔?
這就是你段意給寶貝女兒找的好‘歸宿’?”
江河海第一次聽說段雪將要結親的那位官宦之子竟是這般貨色,聞言臉色大變:“小雪,這是真的嗎!?”
段意將精緻木盒收入懷中,站起身來,大踏步走了過來。
蕭逐鳳端坐下首,面不改色。
段意一把拎起段雪,幾乎是將段雪拖向門口,只留下一句:“兩個都殺了,手腳乾淨點兒!”
江河海顫聲道:“小雪,你還喜歡我嗎!”
被段意拖向門口的段雪似乎意識到這可能是兩人今生最後一次相見,滿臉淚水滿臉堅定,高聲道:“我喜歡你,永遠喜歡你,永遠只喜歡你!”
江河海滿臉淚水滿臉笑意,也高聲喊道:“小雪,有你這句話,我江河海這輩子值了!”
蕭逐鳳終於站起身來,從背後輕輕拍了拍江河海的肩膀,悠悠道:“我插一嘴,其實不是生離死別,不用這麼悲情的。”
已經走到門檻處的段意突然回身:“羅先生,還在等什麼!”
說罷轉頭,就要跨過門檻。
羅姓老者猛然擡起手掌,向江河海的天靈蓋拍下去。
江河海閉起眼睛。
他知道,憑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可他並沒有那麼難過。
他的小雪,說永遠只喜歡他。
他怎能不心生歡喜?
段意拖着段雪,就要離開這間馬上會有人死的屋子。
在段意擡腳就要邁出跨過門檻的那一步之時,被段雪進屋時推開的屋門突然無風自閉。
段意眼皮一跳,伸手按在房門之上,輕輕用力。
屋門竟紋絲不動。
身後傳來那個年輕人一如既往雲淡風輕的聲音:“段意,別急着走啊,我忍了你那麼久,連你長篇大論令人作嘔的心路歷程都聽完了,你不看小爺我露兩手威風就要走,沒禮貌吶!”
段意臉色一變,猛然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面。
在段府首屈一指修爲僅略次於自己的供奉羅先生,保持着舉掌下壓的動作,手掌離江河海的額頭不過兩寸,卻就那麼完全靜止於原處。
而剩餘的四人形態各異,各是各自最爲得意的進攻起手動作,卻同樣似被定到了原地,也是一動不動。
蕭逐鳳雙手攏在袖中,笑眯眯道:“段意,現在是不是能好好講講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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