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珂提到明三嬸的時候,明三叔臉上再次露出摻雜着緊張和煩躁的複雜表情。
聽了她的話,他眉頭緊皺,厭惡中又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她當真把銀子全都給你了?你爹的帛金冊子她也給了嗎?總共是多少銀子?”
明三叔一連三問。
明珂如實答道:“帛金冊子和銀子一起給我了,總共是一百零八兩銀子。”
明三叔極力想要掩飾自己的震驚,吞嚥了幾口唾沫,故作鎮定的轉過頭:“嗯,給了那就好……沒想到有這麼多銀子,的確夠你們姐弟過日子了。”
明珂笑而不語。
明珂爹的白事還是明三叔回來主持的,他和明三嬸又是夫妻,不可能不知道帛金的金額。這會兒的震驚,怕是詫異明三嬸竟然全部還給她了吧!
瞧他剛纔的厭惡,看來和明三嬸的夫妻感情並不好,也不像是貪圖二房銀子的表現,明珂大膽猜測,或許在帛金這件事情上,明三叔知情,但是不贊同;可他又無法阻止妻子的行爲,只能氣憤的回到縣城,後面的一個多月都不願回家,不看不聽不聞不顧,全部撒手不管了。
也所以,最開始看見他們姐弟的時候,在驚喜之餘,他又帶着緊張和煩躁,無顏面對侄子侄女,還以爲他們是爲着銀子的事情來找他做主了。
明三叔轉身坐下,大大的鬆了口氣。
心情放鬆了,也能從容的再思考其他事情了,他再說起明望童來縣學堂讀書的事情來,銀子既然解決了,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不行!我不同意!”
明珂和明三叔同時怔住了。
暴跳如雷的說這句話的人,不是明望童,而是明牛。
明三叔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阿牛,你的課業都已經完成了嗎?快出去。”
明牛纔不害怕呢,反而氣勢洶洶的反問:“爹,你幫忙讓明望童來縣學堂讀書的事情,我娘知道嗎?這裏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地方,明望童在村塾都讀不下去,來縣學堂還能行?可別拖了我們的後腿。”
“這跟你娘有什麼關係,我做事需要事事都經過你孃的同意嗎?還有,童童是你堂哥,不得無禮。他再不濟,還能比你更差嗎?”對已經被寵壞了的幼子,他對自己不敬,明三叔也拿他完全沒辦法,“阿文,你快把阿牛帶出去。”
明文倒是乖巧,應下後便想把弟弟拖走,可惜他一副瘦弱的身板,根本拖不動結實得像頭小蠻牛的弟弟。
“二哥你別攔我。”明牛一把就將明文甩開了,“大哥當初想跟着一起來讀書,爹你都不準,憑什麼明望童這個掃把星還能來?他敢來,我就打死他!”
他話越說越過分,明三叔氣得不行,都沒眼去看明珂和明望童的臉色,“你大哥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他心思全不在這上面,讓他來也沒用。”
“那明望童就聰明有用,是讀書的料子了?”明牛冷哼一聲,“他不就誤打誤撞,蒙對了一道題嗎?哼,剛纔我就看不慣他了,故意挑二哥你做錯的那道題來答,想顯示他比二哥你還聰明嗎?”
明望童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氣得漲紅了臉:“誰稀罕!我纔不想來這兒讀書!”
“哼,都跟着你姐姐特意過來求我爹幫忙了,還說自己不想來。”明牛嗤笑,“把你爹孃都剋死了,你去哪兒那裏就準沒好事,可別把黴頭帶到我家來。”
“你胡說!”明望童紅了眼,嗷一聲,就朝明牛衝過去想揍他。
才跑了幾步,明望童只覺得後頸的領口一緊,阻擋了他前進的衝勁。看着明牛得意洋洋的表情,和向他投來的輕蔑眼神,他氣得五臟六腑彷彿都起了火,將他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
“放開我,快放開我……”明望童一邊奮力掙扎,一邊瞪着眼睛扭頭往後看。
然後就對上了自家大姐沉靜如潭的雙眼,明珂笑裏含威的看了他一眼,明望童倏得噤聲,愣是沒敢說吐出一個字來。
“去後邊兒坐着。”
明望童磨了磨後槽牙,雙手環胸的坐在椅子上生悶氣,腮幫撐成了河豚狀,心裏滿腹委屈。
他知道大姐一心想讓他好好讀書,可是,可是比起好好讀書,出人頭地,他更想活得不那麼憋屈啊!
他低下頭,不想聽大姐和三叔他們後面的談話了,不用想也知道大姐肯定是息事寧人。
明珂也瞧見了明牛得意的眼神,挪動幾步,阻攔了他看向明望童的視線,將明望童擋在自己身後。
“你看着我幹什麼?”正面對上了明珂的眼神,明牛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囂張的笑容,語氣依舊桀驁,又透着幾分心虛。
明珂輕蔑的將他從頭到尾掃視一圈,淡淡一笑:“你倒是挺有出息的,沒把你爹孃剋死,這恐怕也就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最大的能耐了。不過你還是收斂着些吧,不然,就算你爹孃沒被你剋死,也要被你氣死了。”
這次被氣紅了臉的人輪到明牛了。
“你這麼聰明有本事,在縣學堂讀了這麼久的書,就把你教得胸無半點墨水,不懂規矩,不尊長輩的樣子嗎?”明珂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像你這種廢物,留在學堂是用來襯托大家有多聰慧厲害嗎?”
“你!”
“你什麼你,還有沒有規矩了。”
她“啪”一下將明牛指着她的那根手指用力打下去,“三叔太心軟了,教不好你,我這個當堂姐的也不吝唱一次黑臉。”
“你竟然敢打我?”明牛驚了,身爲三房的小霸王,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立馬看向自己親爹,“爹你看,這死丫頭當着你的面都敢打我了,你還要幫她弟弟嗎?”
明三叔一臉頭疼的表情,明文站在明牛身後也是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打你這一下算什麼,”明珂冷笑,“等你回家,不妨問問你大哥大姐,他們挨棍子和鞭子時,身上有多痛。”
“你這話什麼意思?”
“等你回去就知道了。但是現在……你若再敢口出不敬,信不信你也會挨一頓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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