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嚴父慈母

“娘，”明來志無奈的開口，“若是我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的回去，繼續跟她當一對恩愛夫妻，外人又會怎麼想我？綠帽子都險些蓋到我頭上了，我居然一點兒都不生氣？”

“而且像您說的，在外面裝也要裝一下，可是你認爲，大家難道不知道我和她現在的情況了嗎？”明來志又反問了一句，“連我許久都沒有回村子裏了，都能聽說到大家傳的那些話，人家早就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了，現在纔去裝，已經晚了。”

“只會愈發讓人家嘲笑。”

明老婆子可以用這個當作勸說明來志回家的理由，但明來志以此作爲據點來進行反駁，她又絲毫不關心了：“知道就知道，知道了又怎麼樣？他們還能當着你們的臉，故意說一些不好聽的話來撕開你的臉？”

大家都是欺軟怕硬的。

昔日明來志和明三嬸夫妻二人沒有出現問題的時候，對於這個夫子的娘子，大家也是敬重有加，連里正當初都聽了明三嬸的話，在坑明珂的這件事情上小小的出過力；但現在知道了他們夫妻二人感情不好，明三嬸還鬧出了那麼大的笑話，牆倒衆人推，大家敢當着明三嬸的面嘲笑她，甚至還故意跑到她面前去揭她的傷口。

但是，假如明來志和明三嬸走在一起，他們卻是絕對不敢像對明三嬸那樣，對待明來志的。

“還有，”明老婆子又說道，“我瞧着你剛纔對學堂隔壁的筆墨鋪子的掌櫃女兒很是喜愛……你對人家的孩子都能這麼耐心、喜愛，願意花自己的時間來不收錢的白教人家孩子，爲什麼就不能挪出一點點的耐心，抽出一點點的時間花在自己孩子身上了？”

“老三媳婦兒固然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但老三，你這個當爹的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明老婆子怒氣衝衝的訓斥，明來志神態坦然的點頭同意。

“對，我確實不是一個好爹爹。”明來志不想反駁，也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虎子和珍丫頭他們剛出生的時候，我也是很歡喜的，很想當一個好爹爹，想着要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抱着他們開始讀書識字，手把手的教他們寫字……我對他們也有很多期盼的。”

他連自己的侄子、侄女兒們，都能耐心細緻的教導，從明珠到明珂、明環、明望童他們，在村塾的時候，要是沒有他這個叔父在村塾當夫子，明家的幾個姑娘還真一定能進村塾去讀書；對於自己的親生孩子，他就更不可能不仔細了。

但他和明虎、明珍二人之間的父子父女感情這般稀薄，甚至於四個子女當中，相較於明文和明牛，他對明虎和明珍幾乎可以說是忽視了，就好像是他沒有這兩個孩子一般。

原因無他，也是明三嬸做的孽。

就算明虎和明珍再沒有讀書的天賦，有明來志這麼一個親爹從小到大就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不至於混到如今的這個地步。

是明三嬸，當初太過溺愛長子和長女，總覺得明來志是他們的親爹，在讀書這件事情上，總是要比他的那些侄子侄女們更有天賦一些。所以在明來志逼着兩個孩子跟其他侄子侄女兒一樣苦讀書的時候，總是跑出來打岔，護着兩個孩子，不願意明來志對他們太過苛刻嚴格了。

對於妻子偏護孩子的行爲，明來志也是無可奈何。

那個時候，明來志和明三嬸還算是結婚沒多久的小夫妻，二人的感情還不像現在這般冷淡，好歹能過下去的，如同村子裏的許多夫妻一般，一起教養子女，嚴父慈母，大家都是父親更爲嚴厲嚴肅一些，而母親都是會護着孩子的。

所以明三嬸的這些行爲也不能責備她，說她不應該這樣做。

但這樣有一個很明顯的弊端，就是隨着明三嬸保護他們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也就越來越不將明來志這個父親的話放在心上，不再願意認真努力的讀書了。

本來最開始的時候，雖然兩個孩子天賦不佳，但在嚴父的督促下，只要他們願意付出努力，還是能夠有所收穫的。結果現在這個樣子，兩個本就不聰明的孩子連努力都不願意後，書還能讀進去嗎？

明來志讓家族裏的孩子都跟着自己讀書，好則像明文和明望童這般，在科舉一路上有所指望；差也能如明珠等，識文斷字，學到一些本事，當機會來臨的時候，她有本事也有底氣可以把握住。

他對自己的長子和長女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並不是真的指望他們真能靠着讀書就出人頭地，如那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和小姐一般，肚子裏能有多少墨水。但讀書，能知禮儀，明是非，可以開闊眼界，不再將自己的思想侷限在村子裏這狹窄的一處上，心胸狹窄，成日裏爲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唸叨不休。

但明三嬸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明來志很失望，爲了這件事，當初跟明三嬸也沒少爭吵，責怪她太過溺愛孩子。

但責備也沒有用，明虎和明珍兩個孩子慢慢長大，性子已經定型了，他也無可奈何，甚至還不能因爲孩子沒有教好的事情，與明三嬸爭吵太多——一爭吵，她便讓嚷嚷，教養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覺得她沒有教好，那他當初爲什麼不堅定的阻攔，自己好生去教兩個孩子？

說得明來志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當初究竟是什麼樣子，兩個孩子又是怎麼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都已經回憶不起來了。這些事情都不是某一天、或者某一次突然形成的，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溺愛、袒護和爭吵中，慢慢形成的。

但這個時候開始，夫妻二人的感情就已經產生了隔閡。

這樣是後來，爲什麼明來志調到了縣學堂教書後，寧願自己辛苦一些，也要堅持將明文和明牛兩個孩子一起帶去縣學堂讀書，不願意將他們留在明三嬸身邊，繼續在村塾讀書的原因。

不是擔心村塾跟自己關係不好的董夫子，會欺負自己的兩個孩子。

他擔心的人，是孩子的親孃。

當初她既然說自己沒有將孩子教好，那這一次，這兩個孩子他就狠下心，一定要好好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