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除夕

萬物迎春送殘臘，一年結局在今宵。

這大概是明老婆子和大伯孃他們過的最新鮮、同時也是最不講究的一個年了。

過年，並不只是除夕夜那一晚上的除舊迎新，早就臘月二十多日就要開始準備了。

譬如臘月二十三祭祀竈神，那個時候她們一行人正在哪裏，又哪裏能祭祀了呢？

只望家中的明來志和明三嬸代爲祭祀了。

過年時，當飲梅花酒，食七菜粥，十喫咬春，剪綵綢爲燕子，做頭飾迎新春。

不過這些都是對於家境富裕、有條件能夠都做到的人家而言。

對於明家這種普通人家，哪裏捨得買綵綢來做頭飾啊！

就連梅花酒，也是沒有的。

還是周嬸準備了屠蘇酒，與大家共飲。

除夕夜這一天的晚上，街上很是清靜安寧，但天空卻五彩斑斕，禮炮沖天的響聲就沒有斷過。府城到底是府城，大戶人家數不勝數，在這個時候便輪到他們展現財力，輪流使得墨玉一般的天空一直不停的綻放禮花，讓整個府城的百姓都可以共賞。

即便是除夕夜食物簡單寒酸的貧困人家，也能一飽眼福。

明環和五妞帶着明望童和明琳用過晚飯後，便在院子裏不停歡呼着，看着一個剛墜落、一個又升起的煙花雀躍開懷。

往些年過年時她們自然也是見識過煙花的，但在屏南縣卻絕對沒有今日這般盛況。

足夠她們銘記許久了。

在她們後來的記憶中，那煙花，彷彿綻放了一整晚，一直沒有停過。

很是驚豔，也很是精彩。

不過那只是她們的記憶對此進行美化了，實際上這天晚上的煙花並沒有放太久。

煙花絢爛一瞬，便會從天空中如流星墜落，要是放一整晚的煙花，那得準備多少煙花啊！怕是要整個府城的所有權貴、商戶人家都統一起來，一起準備才能行。

如今的這煙花，只是大家各府憑心意準備的罷了，數量多少看不定，並沒有限制數量。

不過即便如此，煙花也足足放了一個多時辰，漆黑的天空才慢慢恢復了寧靜，沒有再出現煙花。

這一頓的年夜飯，她們是第一次沒有在自己家裏過，也是第一次跟沒有任何關係的另一戶人家一起過，實在是新鮮得緊。

好在除夕夜的前兩天，經過周嬸當嚮導，帶着明老婆子和大伯孃四處遊玩的相處，幾人也已經熟絡了不少，所以除夕夜這一晚大家也不顯尷尬，有說有笑，好似真如一家人一般。

酒是周嬸準備的，除夕夜的跨年飯是大伯孃準備的，異常奉承，有肉有魚，她們十幾個人這一頓都喫不完，要留着第二天大年初一繼續喫。

這也是大伯孃特意這麼安排的，纔多煮了許多。

年年有魚，才年年有餘。

喫過年夜飯後，就是守歲。

按理說，周嬸和周有思這個時候應該回到自己家去守歲了，但多的例子都已經破了，這個還守不守也已經無所謂了。

從她與亡夫帶着周有楨離開京城那一天起，他們家坐的膽大妄爲的事情就已經很好了，這舊俗往日遵循，不過是習慣；如今不遵循，也是常態。

索性就留在明珂她們的這個小院子守歲，直接在她們這兒睡下也行。

“正好！”明老婆子笑道，“我們這兒剛好多出了一間空廂房，你們母女來了，正好可以睡下。”

周嬸開懷說道：“這麼說好還挺巧了，看來天意註定，都提前將屋子給我們母女準備好了。”

除夕夜的守歲，只是大家要通宵熬夜到第二天日出。

但其實這個習俗雖然有，但也不是每個人都真的在遵循的。

如老人家和小孩子，實在熬不住了，該去睡覺的時候還是被勸去歇息了。

明老婆子和明望童、明琳幾人熬過了午時，算是也熬到了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大伯孃將提前已經煮好的餃子端出來，讓大家喫。

不圖喫飽肚子，意思意思一下，喫上幾個，圖個吉利。

明老婆子喫完幾個餃子後，首先撐不住了，第一個回到屋子去睡覺。

再然後，就是周嬸。

雖然她瞧着年輕，但想想周有楨的年紀，可是比明珠還要大的。所以她也只是瞧着比大伯父和大伯孃年紀小，但實際年紀要更大一些。這會兒也同樣撐不住，先去歇息了。

明望童和明琳他們前腳瞧着還振奮得很，在院子裏鬧着玩兒，幾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再看過去，龍鳳胎姐弟二人就開始露出困頓的模樣，也想要睡覺了。

“想睡就讓他們去睡吧！”大伯孃發話道，她和大伯父一個抱起一個孩子，將他們姐弟送到廂房去。

好在他們早就有所預料，知道小孩子的精力有限，肯定是熬不到太晚的，在喫完了餃子以後就提前讓他們洗漱過，所以這會兒將衣裳脫下來，就可以直接去睡覺了。

撐不住的人都慢慢去睡下了，最後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只剩下了明珠、明珂和周有思三個人。

連明環和五妞在感受到睏意的時候，都手牽着手，自己主動去躺下了。

“看來我們三個要互相陪伴着，一起熬到天亮了。”明珂說道。

明珠笑眯眯的說道：“也就只剩我們三個了，我們剩下的人可不許再溜了。”

有人陪着聊聊天，說說話，還能一起撐到日出。

但要是隻剩下一個人孤單的熬着，那也太容易犯困了。

周有思沉默片刻後也應下：“好。”

雖然相處時日不長，但在來府城的路上，明珂早就將周家母女的性情與大家介紹過，這幾天又相處了一些，明珠便也知道，周有思不是清高孤傲之人，沒有看不起誰，本人的性格就是這個樣子，寡言少語，冷淡慢熱。

她也就是在明珂面前，話纔會稍微多上許多。

這也多虧了明珂之前在周家藉助那段日子的關係。

其實若是隻有明珂和周有思，她的話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少；但多了個不熟悉的明珠，她到底有些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