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撞破

“哎呦你這張嘴……走了走了，不是說着趕時間，急回孃家嗎？”趙大哥扯了趙嫂子一把，轉頭又對明來志說道，“你快回去吧，如月妹子還等着你的早點，可別餓到人家了。”

明來志含笑點頭。

“對了……”從明來志身旁經過的時候，趙嫂子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道，“陳家來客人了，是不是你和如月準備成親，請的親戚過來做主啊？”

明來志笑意瞬間一凝。

在還沒有跟陳如月在一起，只是相熟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陳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來往和走動的親戚了，他這邊更不可能會有親戚過來。

敷衍的與趙大哥夫妻二人再次道別後，他匆匆往前走了幾步，就到了分岔路，轉過拐角——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明三嬸悲憤交加的臉龐，她咬牙切齒的從齒縫中擠出他的名字，“明、來、志！”

三個孩子也都或驚愕、或難堪，表情俱是複雜不已的望着他。

在跟陳如月在一起後，明來志早就預料到過會有這麼一天，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你們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明來志話纔出口，立馬就後悔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明三嬸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若能化成實質，幾乎都能將明來志和陳如月碎屍萬段了，“怎麼，我不應該來？也是，我來了，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還怎麼好在這兒快快活活的過舒坦日子！”

明三嬸的胸口氣得起伏不定，音量一點兒也沒收斂，大得旁邊巷子裏的人都能聽到。

“聽說你跟這個狐狸精要成親了是吧？明來志，我還沒死呢！但凡我還活着一天，你就別想休妻另娶，把這個勾搭別人相公的狐狸精娶進門！”說到最後一句，明三嬸的聲音愈發的大，嗓子幾乎都要喊破了。

明來志和陳如月的臉色瞬間變了。

明來志趕忙回頭看了一眼，萬幸，這會兒沒有人再從旁邊經過。

但槐樹巷並不算大，大家的屋子也都捱得很近，就算巷子裏沒有人在外行走，但難道旁邊的街坊鄰居不會聽到。

他三步並做兩步趕忙上前，抓住明三嬸的胳膊就要往陳家裏面走，“你先進來。”

“我不！”明三嬸用力將明來志的手給甩開了，與此同時，明虎和明珍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護在孃親旁邊，將明來志和明三嬸分開擋住。

娘是親孃，爹也是親爹，但這個時候，兩個孩子不假思索的站在了親孃的這一邊，看明來志的眼神充滿了警惕、提防、失望和憤怒。

孩子的眼神太過刺人了，饒是明來志心理素質再好，也不由得窘迫的後退了幾步。

明三嬸的目光掃過陳如月慘敗的臉色，和緊緊扶着門框的手，再落在眉頭緊鎖、面色焦急的明來志臉上，冷笑連連，一眼就看破了他們心裏想的什麼。

“你害怕了？”

“擔心被其他人聽到，知道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的齷齪事兒，覺得丟人難堪了？”

“明來志，你也有這一天？”

一句話比一句話的聲音更高。

陳如月心不斷的下沉，垂下眸子，根本不敢擡頭看，雙腿也像墜着千斤重的石頭，根本沒辦法挪動腳步。哪怕她沒有四處看，但聽着明三嬸的話，以及她越來越大、且憤怒的聲音，也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周圍街坊在聽見了動靜後，悄悄在自家門後面打量的模樣。

想到此時許多雙眼睛在暗處看着自己這狼狽難堪的模樣，陳如月臉上就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她之前是想過要主動在明來志的妻子面前，讓她發現這件事，但卻絕對不想讓明來志的妻子找到自己家門口。

她該怎麼辦？

枉她自詡聰慧，這個時候腦子卻滿是漿糊，一點兒思緒都沒有。

明三嬸還在不停的大聲控訴明來志。

“我在鄉下辛辛苦苦的照顧家裏和孩子，你卻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當上了夫妻？”

“你不是總覺得自己是讀書人，了不起嗎，嫌棄我是個沒讀過書的鄉下婆子，你們讀書人就能做出這麼噁心的事情嗎？”

在看見明來志和陳如月之前，她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等找到那個狐狸精，要抓花她的臉、撕爛她的衣服，把她拉到街上讓大家都知道她，讓她狠狠丟一回人；可是等真的看見陳如月和明來志之後，她發現自己根本顧不上去找陳如月算賬。

她只想控訴明來志，只想找他算賬。

就算外面有不檢點的女人故意勾搭他，但若是明來志不願意，人家還能強迫他嗎？

她跟他當了快二十年的夫妻，最是瞭解他，甚至比他娘明老婆子還要了解他：他想做的事情，誰也阻攔不了；他不想做的事情，誰也勸說。

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是他先用了他心！

明三嬸越說，情緒越激動，已經撲到了明來志的身上跟他撕扯打罵不休——或者說，只是她一個人單方面的打罵，明來志垂着雙手，一點兒反抗也沒有。他自知理虧，任由明三嬸打罵，只希望她這會兒能儘快將情緒發泄完，好冷靜下來，大家到陳家到屋子裏面去說，而不是繼續站在外面丟人現眼。

明明過年前他說的那番話，他很確定已經將自己的妻子膽子嚇破了，她應當是不會來縣城找自己的，但不知道她爲何會再次來縣城，而且居然還找到了陳家。

是其他人發現了他和陳如月在一起的事兒，給她通風報信了不成？

還是她提前有所察覺，懷疑了什麼？

明來志心裏各種揣測，面上卻絲毫不顯，當務之急，是儘快將自己的妻子安撫下來，不要再在陳家門口把事情鬧太大，宣揚太過了。

“明來志，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這幾個孩子嗎？”

她是對明家的其他人不太好，她是很自私很刻薄，但她再不好，對明來志、對與明來志一起生的這幾個孩子卻絕對是掏心掏肺的好，她將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明來志；他又是怎麼迴應她的付出的呢？

是嫌棄，是厭惡，是別有二心。

她在明珂等人面前臉皮再厚，再無堅不摧，她終究是一個女子。

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堅強起來，她的身體裏、心口上，全都是被明來志狠狠捅的傷口；她可以抵擋、防禦住從外面而來的傷害，卻對來自於自己親近的相公的傷害無法防範。

明三嬸撕心裂肺的大喊，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是我對不住你。”明來志長長的一聲嘆氣，“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先進屋子裏去，再慢慢說如何處置，好嗎？”

“想來，你也是要一個結果的。”

他將好似力竭的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眼淚木然的往下流的明三嬸攙扶起來，往陳家裏面走去，這一次明三嬸沒有再推卻和掙扎；明虎和明珍、明牛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了，也默默的跟在父親母親的身後一同邁進了陳家的大門。

伴隨着關門聲的輕響，陳家大門合上之後，對面、以及旁邊的大門卻開了條縫，悄悄打開了，衆人面面相覷，在彼此的臉上都看見了疑惑且錯愕，大家不約而同的一起看向院門緊閉的陳家，想法各有不同。

——如月的未婚夫婿，居然是個有家室的男人？

——還被人家的髮妻帶着孩子找上門來了？

沒過多久，在陳家門口發生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槐樹巷。

有對陳如月非常失望和責備的，滿口都是訓斥和批評；也有因爲陳家以及陳如月多年來的爲人處世，相信陳如月的，覺得她或許也是被那個負心漢給騙了，那個男人本身就有家世這件事情，她說不定也是不知道的。

衆說紛紜。

但不管外面的風評如何，都被陳家的大門給擋在外面，暫時傳不進陳家裏面。

不過即便不知道外面是如何在指指點點，光是明三嬸和明虎、明珍、明牛母子四人的眼神和嘲諷，已經足夠讓陳如月無地自容了。

她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當初居然還想主動找上門的想法，是多麼天真。她固然迫切的想名正言順的跟明來志在一起，但她也根本承受不住來自於明三嬸和那幾個孩子的斥責和譏諷。

……

明三嬸母子進了陳家大門後，明明陳如月纔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但她卻分外拘謹，全程一直低着頭，心虛愧疚，緊張忐忑，根本沒有底氣去正面直視明三嬸。

但明三嬸不會放過她。

剛纔在外面，明來志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才讓明三嬸暫時無暇去找她的麻煩；這會兒罵也罵夠了，情緒也發泄完了，明三嬸面色冷凝，也有心情和餘力來慢慢打量和收拾勾搭她相公的狐狸精。

“在看見你之前，我就先聽阿牛和小文提過很多次你了。在那兩個孩子的口中，他們的‘陳姨’知書達理、溫婉善良，很有規矩和分寸，”明三嬸冷笑說道，“結果，卻是個表面光鮮，背地裏禮義廉恥全無、喜歡勾搭別人相公的蕩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