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父母心

劉燕是劉家孫輩裏年紀最大的姑娘，剛出生時，明三嬸也喜歡得不行，隨着劉燕的年紀愈發的大，劉家人都說她和自己這個姑母的性子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明三嬸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雖然她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理直氣壯，毫不畏懼，但同時她也很清楚，自己做這些事情很過分，只是她不在乎罷了。

若劉燕只是自己的侄女兒，姑侄相似，那自然是增進二人感情的大好事兒；但如果要嫁給自己的兒子……明三嬸沉默了，明虎只怕是要受不少委屈。

這邊明三嬸還沒有做下決定，那邊壯堂嫂已經提散場的事兒了：“事情這麼多，只怕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的。不如這樣，你們先慢慢商量，商議好了後，要實施的時候，再一起來我家找我爺爺做主見證，如何？”

明來志立馬應下，“好，就請叔公先回家歇息吧！今天讓叔公也勞累了。”

他們要商量個半天，總不可能讓叔公他老人家也一直陪着，乾等着結果吧！

明三嬸和劉家父子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是，既然一時半會兒商議不完，她們幾人也不能一直站在這裏吧，故而劉老頭做主決定，他們和明三嬸母子幾人也先離開，等他們討論出個結果，想好了要明來志給哪些東西之後，再直接將結果告知明來志。

“走吧，咱們去追一追叔公，跟他老人家同一輛牛車回家去。”劉老頭說道。

離開了縣學堂，他們這麼多人，總不可能去找縣城的客棧落腳，也不可能回劉家去，那距離更遠；故而劉家父子索性就跟着明三嬸母子一起回鄉下的三房屋子去住好了。

至於明來志和陳如月，既然事情已定，明三嬸都要和明來志和離了，大家自然也就不再管他們二人的事情了。

他們兩個想在一起，就繼續在一起吧！

劉老小隻在離開之前，陰笑着扔下一句話，讓他們二人提前準備好大筆銀錢。

衆人離開的很快很突然，就像他們來的那般，也是又快又突然。

看着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的、空蕩蕩的屋子，陳如月心裏面還有些不敢置信，這一切……居然就這麼結束了？

她的臉頰還腫得老高，火辣辣的疼，但身體上的疼痛也無法抑制住她從心升起的愉悅，她抓緊了明來志的袖子，忍着痛楚，勉力扯開嘴角笑道：“我們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妻子她願意跟你和離了！”

“是啊，我們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明來志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反手握住了陳如月的手，“只是……也不知道她和幾個孩子，我要如何才能負擔得起。”

本來明虎和明珍嫁娶需要的銀子，以及明文和明牛的銀錢這些，都是來日方長，慢慢積攢起來的，而且他們倆成親要準備的銀子，也並不是一點兒也沒有，明三嬸早就開始準備着了，只是她還嫌不夠罷了。

但現在出了這件事，自然是不可能讓明三嬸將那筆銀子掏出來的了。

並且因爲大家對他的不信任，防止他日後娶了新婦就不管和前妻生的這些孩子們，他還必須要一口氣將本來可以分成很多年，慢慢攢的銀子，現在提前全掏出來，饒是明來志再不看重這些錢財，這會兒也有些爲難和頭疼了。

按照劉家父子和明三嬸，以及幾個孩子對自己的怨憎，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不讓他狠狠出一次血，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即便如此，明來志也毫不後悔。

他腦子裏正迅速想着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存貨，有哪些貴重的書籍畫冊，看看能不能典當換一些銀錢來，解決當下的燃眉之急，手上突然一暖，原來是陳如月將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沒關係的，”陳如月柔聲說道，“你手上的銀錢若是不夠，我這兒也有一些積蓄，可以給你。”

明來志眉頭一皺，想也不想便是解決，“這怎麼可以！你的積蓄都來之不易，是你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我豈能用你的銀子……”

“怎麼不可以了，既然我們要在一起，我們二人便是一體的，銀錢這些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幫助你順利的和劉氏和離，就是值得的。”陳如月反駁說道，“錢花出去了，還能再賺回來的。”

再說，雖然明來志口口聲聲說，他與明劉氏和離一事與自己並無干係，讓明家人和劉家人都不要遷怒於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怎麼可能跟她沒有關係呢？

如果不是她，明來志說不定還真能跟明三嬸繼續過下去，即便是當一對貌合心不和的怨侶，也是能磕磕絆絆的過一輩子的。

明來志和陳如月那邊又是如何互相辨明心意、經過今日這一遭，情誼又如何深厚暫且不提，且說明三嬸那一邊，劉老頭追趕上叔公，與他和壯堂嫂同坐一輛牛車回去，本想着在路上能趁機與叔公再多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從叔公口中得知一些明家更多的事情。

雖然連明來志自己都已經答應了，會給一筆豐厚的銀錢，將明三嬸以及四個兒女之後的日子都提前安排妥當，但劉老頭對女婿家裏的情況也不是不清楚，知道明來志幾斤幾兩，他們商議好了之後，明來志卻未必能一口氣就拿出這大筆銀錢來。

光靠明來志一個人，是肯定不行的；即便是再加上陳氏那個狐狸精，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

所以劉老頭已經將主意打到了明家另外兩房人的頭上。

明來志的錢不夠，那就讓明老婆子，和大房、二房的人幫忙出啊！

尤其是二房，他們即便在另一個村子，也早就聽說了二房的幾個丫頭做生意賺了不少銀錢，如果明來志去找她們借錢，定然是能夠將他們需要的銀錢拿出來的。

但在獅子大張口之前，也要先將大房和二房的底細打探清楚了，纔好定下一個具體的金額；若是少了，對明三嬸她們來說不划算，可以理直氣壯的找明來志以及明家人要錢的機會，可就這麼一次啊！

但如果多了，也擔心要得太多，超出了大房和二房的能力之外，惹得她們生氣，直接一口氣拒絕了。

所以這要錢，也是一門學問，不是張張口，隨便定一個數字就能行的。

“可惜叔公上了牛車就閤眼休息，是一點兒機會也沒給我啊！”回到三房的屋子後，劉老頭遺憾的說道。

“爹爹何須去問叔公，問我不也是一樣的嘛！”明三嬸恍然之後，連忙說道，“叔公雖然是明家長輩，但與我婆母他們也鮮少往來，我雖然與大房和二房的人關係不好，但畢竟是一家人，我知道得怕是才更清楚一些。”

劉老頭冷哼一聲，“只怕未必。”

即便是自己疼愛的親女兒，但她這德行……明老婆子以及大房二房兩家人，只怕防她防得緊，怎麼可能會將家裏的真實情況告訴她。

“你跟二房那幾個侄女兒的關係，鬧得還不夠僵嗎？她們還會將自己賺了多少錢，攢了多少銀子這些私密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明三嬸啞口無言，好吧，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她訥訥道：“那，今天也沒有找到叔公套成功話，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改日再登門去找叔公嗎？”

“罷了，回來在牛車上，他只怕不是真的疲憊，而是故意借乏累之名，讓我找不到機會說話。”劉老頭擺了擺手，“便是我們專程登門，怕也是從叔公口中得不到什麼確切信息的。”

他停頓了一下，再說道：“不過，你二房那幾個侄女的生意做的這麼大，對咱們來說也不是沒有好處。”

做的生意大了，招攬的人手便多，人多口雜，他們總能從中得到隻言片語，推測出一二來。

他們又不是要二房做飲子的祕方，只是詢問一下他們的工錢，以及賣飲子的價錢，這些算不上什麼不能爲人道的祕密，大夥兒都知道，所以也沒有保密的必要。劉老頭可以嘗試着從這些信息來反推，縱然最後的金額不準確，但有一個大概的範圍就可以了。

“辛苦爹爹了。”明三嬸感激的說道。

劉老頭只慈愛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他當年當獵戶的時候，那也算是有勇有謀，不然山林之中多是虎豹豺狼，那麼危險，他怎麼可能次次都靠運氣死裏逃生、虎口脫險？憑的，不是老天爺的庇護，而是自己的一身本事。

硬生生的中從風險裏爲家裏謀取了這一番小富貴來。他這一輩子，自認爲步步謹慎，爲三個兒女謀的親事，雖然不算盡善盡美，但只要三個兒女老老實實的將日子過好，一輩子也能安虞無憂。

只要兒孫再有一點兒出息，就能讓劉家再上一層樓。

但哪裏想得，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別說更進一步，連守成都做不到，還是能給他生出亂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