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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雲水城(十一)

鳳桉的一條腿正跨進門檻裏,這下卻是徹徹底底僵住了,那隻腳久久落不下地,看上去頗爲滑稽。

一旁的趙舒寒見狀,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江秋漁和林驚微,這兩人果然與清河劍派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只是細瞧這位鳳桉姑娘臉上的神色,爲何是驚恐居多?

鳳桉那個大字後面的話半晌都沒能說出口,她像是突然結巴了似的,將大字無意識地重複了好幾遍,目光悻悻地從江秋漁的臉上挪開時,卻又不經意地瞥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大師姐!”

這三個字總算說明白了。

一旁的人都替她鬆了一口氣,心想這鳳桉姑娘莫不是有口喫之症吧?

可鳳桉卻並未鬆一口氣,神色反而越發緊張驚恐,彷彿瞧見了什麼讓她極爲害怕的人一般。

大師姐?

趙舒寒琢磨着鳳桉口中的這三個字,她究竟是將方纔未能說完的話終於說完了,還是在叫誰大師姐?

她的大師姐還能有誰,可不就是那位清蘅君嗎?

趙舒寒的目光流連在江秋漁和林驚微身上,這兩人,誰有可能是清蘅君?

她從沒懷疑過靈漪,這姑娘人傻乎乎的,早在幾日前就被江折露把話套完了,可以說她是這幾個人裏,趙舒寒最瞭解的那一個。

她絕不可能是清蘅君。

傳聞清蘅君端方自持,淡漠矜貴,最是寡言少語,渾身劍氣凜然,讓人只可遠望,不敢褻玩。

趙舒寒的目光落在了林驚微身上,這位林姑娘除了容貌對不上,身邊也不曾佩戴有本命劍之外,其餘倒是跟那位清蘅君相差不大。

但容貌是可以遮掩的,本命劍也能藏起來,什麼都可以改變,唯有一個人的性子最難發生變化。

恰巧這位林姜姑娘也姓林,難不成,她真的就是鳳桉方纔叫的大師姐,是名動九州的清蘅君?

可清蘅君不是被魔族抓走了嗎,又爲何會出現在雲水城?

她若真的是清蘅君,那這位阿漁姑娘又是誰?

趙舒寒心頭的懷疑一個接一個,面上卻不顯,只是柔柔地笑了笑,招呼鳳桉坐下。

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將鳳桉的位置安排在了江秋漁跟林驚微的斜對面。

因着她自己坐在主位,這兩邊的客人正好坐在她的左右手位置,看上去並不突兀,衆人也不曾生疑。

可是這樣一來,鳳桉甚至不需要擡頭,就能用餘光瞥見江秋漁跟林驚微。

她偷偷摸摸地歪了歪腦袋,想看看大師姐的臉色,卻不想正對上了江秋漁笑靨如花的模樣,嚇得鳳桉差點兒從凳子上滑下去!

好可怕!

她什麼時候見過魔尊這般言笑晏晏的模樣?

這人以往不是在威脅她要她的命,就是在虐待付星逸,將兇殘暴虐的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鳳桉見慣了江秋漁眼裏噙着冷笑的模樣,乍一看見她撐着腦袋衝自己笑得明媚動人,就跟看見女鬼前來索命似的,格外瘮人!

她的小腦袋瓜裏也有無數的疑問。

魔尊悄悄離開魔宮,所爲何事?

大師姐又怎會在此?

師姐是不是受了魔尊的脅迫?

趙舒寒知道鳳桉是鳳凰,故特意讓人準備了好幾樣靈果,全都擺在鳳桉面前。

鳳桉聞着靈果的香味,饞的簡直要流口水,可礙於江秋漁和林驚微在場,她僵直着身子根本不敢動,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面前的靈果,偶爾再瞥一眼林驚微。

大師姐不動筷子,她也不敢動。

江秋漁憋着笑,向林驚微傳音道:“你這小師妹着實很有意思。”

她是不曾亂說話,可她嘴上不說,臉上卻已經都表現了出來。

趙舒寒並非傻子,甚至可以說是心思頗爲細膩,如何還能看不出鳳桉的異樣?

只怕這會兒,她已經猜到了自己與林驚微的身份,只是不曾表現出來罷了。

恐怕只有鳳桉還傻乎乎地以爲自己的目光十分隱晦了。

哦,不,也許還要加一個江折露。

江秋漁瞥了一眼一旁正在專心啃雞腿的江折露,無聲地嘆了口氣。

都說狐族奸詐狡猾,怎麼偏偏就出了江折露這麼個異類?

林驚微也跟着輕嘆了口氣,“鳳桉性格天真爛漫,師尊怎麼會派她來?”

江秋漁心想,正因爲鳳桉性格天真粗心大意,賀雲岐纔會派她來,否則他又怎麼能跟着混進來?

她的視線掃過不遠處的幾桌人,暗暗在心中猜測着哪一個纔是賀雲岐。

賀雲岐不同於江秋漁從前遇見的那些人,他修爲高深,又心機深沉,隱藏得極好,就連江秋漁也沒能看出來。

她想了想,對靈漪傳音道:“靈漪,你且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些清河劍派的弟子,能否看出誰有不對勁之處?”

靈漪聽了她的話,果然暗暗觀察起這些人來。

可惜的是,賀雲岐約莫是一早便知道靈漪的奇特之處,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何種方法,就連靈漪都沒能看出他的身份。

靈漪搖了搖頭,“對不起阿漁,我沒能看出來。”

她的語氣頗爲失落。

靈漪知道,阿漁之所以願意帶上她,就是因爲她這雙獨特的眼睛,可現在,她卻連這麼一件小事都沒能做到。

阿漁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江秋漁心道一聲果然如此,賀雲岐要是真的這麼容易就暴露身份,那他就不配做清河劍派的掌門了。

能設計出這樣一場棋局的人,又豈是那等蠢笨之人?

不過江秋漁也早有心理準備,這老東西遲早會露出馬腳,她且靜靜地等着就是了。

因此,江秋漁不僅不緊張,反而還有心情安慰靈漪,“沒事,你既看不出來,估計便是這些人並無異樣,興許只是我多心了。”

她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很清楚,賀雲岐一定在這些人中間,那老東西怎麼可能不來親眼瞧一瞧,他的好徒弟究竟是怎麼討好魔尊的?

靈漪聞言眼眶微紅,她深深地凝視着江秋漁,心想,阿漁真就這麼信任她嗎?

她就不懷疑自己是在故意騙她

靈漪藏在桌下的手握緊了,良久之後,她在心裏默默做了決定。

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阿漁並無壞心,她又爲何不能信她一次?

江秋漁與靈漪這些暗地裏的交流並未被林驚微察覺,清蘅君的心思已然不在這上面了。

她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這些清河劍派的弟子,目光在某一個人身上多停留了幾息的時間。

這人給她的感覺極爲熟悉,可在林驚微的記憶裏,她與這位師弟只有一面之緣,並不曾說過話,這種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

莫非

林驚微的心口緊了緊,一個過於大膽的猜測浮現在了她的心頭。

也許這位師弟,與她從前遙遙一見的,並非同一人。

他究竟是誰,似乎也不言而喻。

林驚微想到這裏,又掃了那人一眼,卻不想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擡頭同她對視了一眼,一息之後,他又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喫飯,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似的。

林驚微閉了閉眼,氣息微沉。

真的是他。

她早該猜到的,雲水城內雖然有魔族肆虐,可是有她在,又有百二山的弟子,清河劍派爲何還要派人前來?

一切的疑惑在看見這個人時,便都明瞭了。

林驚微轉頭看向江秋漁,只覺得身前身後皆是豺狼虎豹,她與江秋漁都深陷棋局,不得解脫。

師尊特意趕來,出了拿到血獄蓮的妖丹之外,是否還存了別的心思?

他能看出自己在阿漁身上動的手腳嗎?

林驚微從來不敢小看自己的師尊,她跟着賀雲歧修習這麼多年,最清楚賀雲歧的心思究竟有多細膩,這人又有多聰明。

她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纔是,萬不能讓師尊看出這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江秋漁一直關注着林驚微的神色變化,她順着對方的目光看了過去,卻什麼都沒能發現。

這倆師徒一個比一個狡猾,一個比一個會演戲,估計早已經暗通款曲,只把她當傻子糊弄。

可惡的清蘅君!

江秋漁不太高興地夾了一個雞腿到林驚微碗裏,也不說話,轉頭就去跟趙舒寒說話了。

斜對面的鳳桉瞧見這一幕,小聲吸了口冷氣。

纔不過一個多月沒見而已,怎麼就像是十年沒見了,這一個多月裏發生了什麼?

師姐跟魔尊的關係怎會變得如此親近?

鳳桉的記憶還停留在江秋漁硬逼着大師姐下跪時的場面,她這一個多月以來,日夜都擔心魔尊會折磨大師姐,連習劍時都提不起勁來,偷懶還被賀雲歧抓了個正着。

賀雲歧沒有罰她,只打發她下山來降妖除魔,鳳桉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乾脆接下了這個苦活,帶着一隊人趕來雲水城,準備靠斬殺魔族來消除心中的戾氣和不安。

得知纔剛到,就跟江秋漁撞了個正着。

她要是早知道魔尊和大師姐都在雲水城,鳳桉寧願去思過崖苦修,也不會來這裏!

嗚嗚嗚來之前也沒人跟她說,魔尊偷偷帶着大師姐溜出魔宮了呀!

鳳桉在心中哀嘆了一番自己的命運,不過很快她又打起精神來,這樣也好,她能時時在旁邊觀察師姐和魔尊的相處方式,也好打消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恐慌。

也許師姐比她想的更厲害,連魔尊都能被她訓得服服貼貼的。

她居然還會主動給師姐夾菜!

不同於鳳桉心裏的驚訝,江折露則是暗暗哀嘆了一聲,她就知道,只要有江秋漁在,雞腿就不可能完全屬於她!

江秋漁就是壞狐狸,老是威脅她也就罷了,還跟她搶東西喫!

可惡!

江折露正在心底碎碎念,轉頭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鳳桉時,蔫噠噠的三尾狐狸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鳳桉看了半晌,越看心頭的悸動越明顯。

方纔鳳桉進來時,江折露正在偷偷地觀察江秋漁和林驚微,並未將注意力分給鳳桉,隨後她又被雞腿迷了眼,更不曾注意到清蘅君的這位師妹究竟長什麼模樣。

鳳桉雖然也是人中龍鳳,但頭上壓着比她更驚豔絕世的林驚微,顯得她的光芒也暗淡了許多,人們提起她時,往往會先想起她是清蘅君的師妹,然後纔是晝凰山的鳳桉。

幸好鳳桉向來心大,且她自己對林驚微也有一種近乎不講道理的崇拜和仰慕,別人說她是清蘅君的師妹,她不僅不會感到不悅,反而還頗爲高興,甚至會主動提起這個身份。

言語之間充滿了驕傲和得意。

當林驚微和鳳桉同時出現的時候,江折露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林驚微給吸引走了,更何況林驚微旁邊還有一位煞神,江折露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又得罪了江秋漁,哪兒還有心思關心旁人?

鳳桉都到了好一會兒了,江折露才在不經意間看清了她的臉,這一看卻有些挪不開眼,江折露只覺得自己的心口砰砰直跳,差點兒連尾巴和耳朵都沒能控制住,當着外人的面暴露狐妖的身份。

清蘅君是劍修,她的師妹自然也是劍修,且鳳桉還身負鳳凰血脈,一身靈力比林驚微的還要熾熱純淨幾分,幾乎勾的江折露走不動道,一雙眼都快粘在鳳桉身上了。

鳳桉雖然性子單純,卻也並非傻子,江折露的目光又太過明顯,鳳桉想忽視都難。

她被江折露那熱烈滾燙的眼神嚇了一跳,心想趙舒寒的這位三姨娘怎會如此不講禮數,當着衆人的面就敢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真不怕趙舒寒生氣嗎?

鳳桉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故意避開了江折露的目光,生怕被人誤會她與江折露有私情。

跟這件事情比起來,似乎連魔尊與師姐的存在都沒有那麼令她難以忍受了。

至少這兩人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讓她下不來臺。

鳳桉正在心中這樣想着,擡頭瞥見江秋漁那張含着淺笑的面容時,又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一時也分辨不出來這兩件事情,究竟哪一件更讓她覺得驚恐。

眼前這個衝她笑的人,真的是那個人人懼怕的魔尊嗎?

她這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喘勻,就看見自個兒如謫仙般高坐雲端的師姐,正將一塊剔了骨頭的雞肉放進江秋漁的碗中。

“咳咳!”

鳳桉頓時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心口咳得撕心裂肺,就差沒指着林驚微的鼻子問她,師姐,你是不是中邪了!

她咳嗽的動靜太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鳳桉身上,趙舒寒笑眼微彎,彷彿不曾察覺出其中的異樣,關切道:“鳳桉姑娘,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鳳桉說不出話來,只能無力地擺了擺手。

這一幕帶給她的驚嚇,甚至比方纔魔尊將雞肉放在林驚微的碗中時更甚。

那可是大師姐啊!

鳳桉小的時候,師門中那麼多人,她卻最喜歡這個好看的師姐,小鳳凰特別粘人,對着誰都能撒嬌,師門中的長輩們和師兄師姐們都很喜歡她。

唯獨林驚微這個大師姐,不管鳳桉怎麼哭鬧,都得不到她的片刻溫柔。

後來她就知道了,師姐不喜歡別人哭,因爲林驚微總認爲修道之人應當心性堅韌,不能輕易掉眼淚。

鳳桉雖然很尊敬林驚微,有時卻也不免在心中偷偷地想,師姐一點都不會心疼人,冰冰的,旁人根本別想得到她的好臉色。

誰知今日卻讓她瞧見了這一幕!

鳳桉這才明白,林驚微不是不會心疼人,她只是不想心疼她罷了。

鳳桉咬牙切齒地思索了半晌,心裏越發肯定,大師姐應當是被威脅的!

魔尊果然很可惡!

江秋漁頂着衆人或明或暗的目光,慢悠悠地夾起碗中的雞肉塞進了嘴裏。

清蘅君親手處理的雞肉,果然很香。

喫過飯後,趙舒寒又吩咐侍女帶清河劍派的弟子們前去休息,江秋漁眼珠一轉,決定給林驚微和賀雲歧一個見面的機會。

“驚微,我得去城主府見顧漪涵一面,爲了不引人注目,你就不用跟着我一起去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說着,拍了拍林驚微的肩,表情莫名有些意味深長,“你且在房中等着我,等我回來。”

林驚微耳根微紅,肩上彷彿還殘留着江秋漁身上的香氣,她點了點頭,“好。”

江秋漁沒驚動任何人,悄悄出了少城主府,徑直往城主府去了。

江秋漁纔剛走,鳳桉便迫不及待地溜進了林驚微的房中。

屋外,靈漪眼見那位來自清河劍派的鳳桉姑娘進了林姑娘的房間,兩人將房門關上了,不知想做些什麼。

靈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林姑娘向來謹慎,若是她不願意,鳳桉又如何能進她的房間?

可是這兩人呆在房中能幹什麼,鳳桉姑娘又爲何偏偏要趁阿漁不在時來找林姑娘?

靈漪直覺這裏面必定有不同尋常之處,只可惜她修爲尚淺,並不能偷聽到這二人的談話。

想到阿漁對此一無所知,靈漪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決定替阿漁守着這兩人,免得她們做出令阿漁傷心之事。

屋內,鳳桉纔剛踏進房中,便看見林驚微坐在蒲團上,正在打坐入定。

她趕緊將房門關好,鬼鬼祟祟地靠近林驚微,小聲喚道:“師姐?”

林驚微掀開眼皮,目光沉靜地看着她。

是大師姐無疑了!鳳桉也不嫌棄地上是否有灰塵,盤腿在林驚微對面坐下,雙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神色古怪地打量着林驚微。

“師姐,你跟……是何時到雲水城的?”

林驚微注視着眼前的師妹,心裏想的卻是江秋漁方纔的調笑。

師尊派鳳桉來,爲的就是不引人懷疑麼?

鳳桉絲毫不知師姐已經在心裏替她打上了單純呆傻的標籤,她見林驚微不說話,又問道:“在雲水城中作亂的魔物,應該不是她吧?”

鳳桉說完之後,自個兒也回過神來,這個問題的確顯得她過於蠢笨了。

若是在雲水城中作亂的魔族真的是魔尊,只怕師姐早已同她拼命了,怎麼還會耐心地替她剔骨頭?

“可是魔尊在此,她必定護着魔族,雲水城中的百姓該怎麼辦?”鳳桉是真真切切感到有些棘手,她跟師姐加起來都不一定打得過魔尊,魔尊要是真想護着這些魔物,她們還能救下雲水城的百姓嗎?

此時的鳳桉還不知道,她口中那些興許會被魔尊庇護的魔物,早已被林驚微一劍捅了個對穿。

林驚微不打算跟鳳桉解釋太多,她只道:“雲水城一事同魔尊無關,她也不會縱容魔族任意傷人。”

鳳桉愣了愣,似乎想說什麼,可看着林驚微臉上冷淡的表情,她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反正大師姐是不會騙她的!

“那,那些魔物……”

“都已經死了。”

林驚微說這話時的語氣格外淡定,彷彿這只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鳳桉瞪大了眼睛,“那我……”

那我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嗎?

師尊派她來剿滅魔物,可是這些魔物早已經死在了大師姐的手中,她好像白跑了一趟。

林驚微安慰她:“你只當是來散心的。”

鳳桉一想也是,她煩心的正是師姐與魔尊一事,這一趟正好解了她心中的疑惑,也不算白來。

“那魔尊……”

鳳桉還是想問她,魔尊爲何會出現在雲水城中,但她的話還不曾說完,林驚微便已經合上了雙眼,顯然不想同她多說。

也許此事另有隱情,鳳桉心知自己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師姐,之後我只當不認識你,裝作在雲水城中尋找魔族便可,對嗎?”

林驚微頷首,“嗯。”

鳳桉鬆了口氣,“師姐你放心,我定然不會擾亂你的計策!”

林驚微心頭微動,她又睜開眼,望進鳳桉清澈的雙眸,小師妹看向她的眼裏只有仰慕和崇拜,絲毫不知她這大師姐心中究竟有多痛苦糾結。

或許這也是師尊選中她的原因。

鳳桉性格單純,合該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不必爲這些事情煩心。

想到這裏,林驚微的眼神柔和了些許,她問鳳桉,“跟着你來的那些弟子,你都熟悉嗎?”

鳳桉想了想,“師姐,你指的是哪一方面?若要說熟悉,每個人的名字我倒是都能叫的出來。”

“但我與他們的交流並不算多,這些弟子都是師尊安排的,我此前並不知情。”

也就是說,實際上她並不清楚每個人的真實性格,所以她纔沒能發現,這裏邊有一個人是賀雲歧僞裝的。

林驚微無聲地嘆了口氣,“無妨,我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你且回去吧,沒事不要來找我。”

鳳桉聽見這話,心中不免稍顯失落,師姐對她還是這麼冷淡,可她轉念一想,師姐需得時時跟魔尊呆在一起,興許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撞上魔尊罷了。

這也是師姐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一定是這樣!

鳳桉自我開導完,樂呵呵地走了。

這一幕自然都被靈漪收入眼底。

靈漪見鳳桉只在林驚微的房中呆了一刻鐘,暗暗鬆了口氣,幸好林姑娘並不曾因一時糊塗而做傻事。

她很快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並不曾注意到,還有另一人進了林驚微的房間。

此人身穿清河劍派的弟子服,容貌並不算出色,只能勉強說是乾淨清秀,唯有那雙眼睛透着精光,爲這張普通的面容增添了幾分神氣。

他甫一出現,林驚微便從入定中睜開眼,站起身來同他對視,語氣平靜肯定地喚道:“師尊。”

賀雲歧笑了笑,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你果然能認出爲師。”

方纔在席間,便是連魔尊都不曾認出他來,唯有林驚微從一開始便瞧出了不對勁,對視的那一眼,便是賀雲歧給林驚微的提示。

“師尊親自前來,是爲了血獄蓮的妖丹嗎?”

林驚微一邊說着,一邊從乾坤戒中取出妖丹遞給賀雲歧。

賀雲歧伸手接過木匣,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是一顆赤色的妖丹。

隨着木匣的打開,妖丹散發出刺骨的魔氣,陰森森地盤旋在木匣四周,被賀雲歧快速壓了下去。

“不錯。”賀雲歧將妖丹收好後,又重新看向自己的大徒弟,他打量着林驚微的眉眼,神色格外慈祥溫柔,“驚微,師尊此次前來,除了妖丹之外,也想來看看你。”

“魔尊可有傷你?”

林驚微並未在第一時間回覆他的話,而是故作沉思之色,片刻之後才微一搖頭,淡聲道:“無礙。”

她若是不這樣,師尊必定要起疑。

賀雲歧在桌前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魔尊向來多疑,必定是經過多番試探之後,才能勉強信任你。”

“你受苦了。”

林驚微緊了緊手指,“爲了天下蒼生,這些都不算什麼。”

賀雲歧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下蒼生,若魔尊不除,這世間必定還有更多無辜之人受害。”

以前的林驚微從不曾懷疑賀雲歧這番話的真假,可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卻另有想法。

賀雲歧見她默默不言,一面在心中思索着緣由,一面讓自己的表情更顯得和藹可親,他問林驚微:“驚微,你可有什麼想問的?”

林驚微在他對面坐下,直勾勾地注視着賀雲歧的雙眼,“師尊,我在城主府的禁地中發現了許多魔物,其中有一魔物臨死之前告訴我,它們之所以在雲水城中作惡,全因有人吩咐它們,需得拼盡全力攔下魔尊。”

“此事,師尊知情嗎?”

賀雲歧明白了,林驚微原來是親眼見了雲水城中那些百姓的慘狀後,又聽信了魔物臨死前的一番話,便懷疑他與魔族暗中勾結,爲了攔下魔尊,不惜拿普通人的性命做棋子,視人命如無物。

賀雲歧自然不能認下這罪名。

他心知自己的大徒弟最是嫉惡如仇,尤其看重無辜之人的性命,他這做師尊的,又豈能做出此種爲林驚微所不容之事?

“竟有此事!”

賀雲歧沉下了臉,手指摩挲着杯沿,“爲師雖然答應與魔族裏應外合,卻也並未完全相信魔族的鬼話。”

“我若真提前得知此事,如何還能任由他們傷人?”

林驚微不答話,只默默地注視着賀雲歧,彷彿想從他眼底的神色窺見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一般,目光之冷淡犀利,讓賀雲歧這種老狐狸都深感棘手。

“驚微,爲師知道,你不贊同爲師與魔族合作,只是爲師也別無他法。”

“當初你孤零零一人身在魔宮之中,我若不尋求魔族的庇護,若是魔尊真想殺了你,我又該如何護你?”

賀雲歧說着,長嘆了一口氣,彷彿他與魔族聯合一事全然是爲了林驚微。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林驚微心中最爲尊敬的師尊,林驚微雖然因此事對他生出了疑心,卻也終究還是願意相信這個從小到大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師尊。

“是弟子無禮。”她閉了閉眼,爲自己的行爲尋了個極爲恰當的理由,“只是弟子一閉上眼,便會想到那些人臨死前絕望的目光,弟子實在難以接受。”

賀雲歧搖搖頭,“爲師知道你心善,自然不會怪你。”

他見林驚微似乎不再懷疑此事,便又話鋒一轉,“魔族詭計多端,魔尊更是心眼頗多,難保她不會對你下手,不如讓爲師替你檢查一番,如此,你我就都能安心了。”

林驚微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她擔心賀雲歧起疑,只得面色平靜地伸出手,任由賀雲歧的指尖搭上自己的手腕,口中謝道:“多謝師尊掛念。”

賀雲歧笑了笑,“你是我的徒弟,我還能不關心你嗎?”

他將指尖按在林驚微的手腕內側,靈力一出,順着林驚微的手腕進入了她的經脈之中,在她體內遊走了一遍。

林驚微面不改色,顯得格外坦蕩。

賀雲歧起先還面帶笑容,隨後卻慢慢收斂了眸中的笑意,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驚微,眉頭微皺。

林驚微心中一緊,她自認做的極爲隱蔽,連江秋漁都不曾覺察出她的這些小動作,難道師尊發現了?

師徒倆心思各異,面上的表情卻還都算得上鎮定,尤其是林驚微,儘管她手心冷汗都快出來了,那張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淡漠矜貴,似是毫不心虛。

賀雲歧的眉頭越皺越緊,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林驚微的心口,用靈力反覆試探之後,才確定自己並未看錯。

林驚微的心臟裏,何時被人種下了傀儡情絲?!

傀儡情絲這種東西,賀雲歧並不陌生,清河劍派曾有一位長老,劍法最是高超,在劍道上頗有天賦,卻因一時不查,被魔族妖女種下了傀儡情絲,最後竟墮落成魔,跟着那魔道妖女走了。

也正是因爲此事,賀雲歧最清楚傀儡情絲這東西究竟有多厲害。

林驚微怎麼會中了傀儡情絲!

賀雲歧百思不得其解。

這天底下只有一人能在林驚微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在她的心裏種下傀儡情絲。

可他想不通,魔尊爲何要將傀儡情絲用在林驚微身上?

她不是心悅明望宗的付星逸嗎?

難不成付星逸只是魔尊用來迷惑衆人的幌子,她真正看上的,是林驚微?

所以她纔將傀儡情絲用在了林驚微身上。

賀雲歧的目光裏充滿了探究,若是這傀儡情絲早在一開始便被種進了林驚微的心裏,那她此時對魔尊究竟是何態度?

是真如同她所說的那般,她只是逢場作戲,對魔尊並無一絲好感,還是說,她心裏已經倒戈向魔尊了?

賀雲歧知道自己的大徒弟沉得住氣,卻沒想到她竟如此沉得住氣。

她若真的已經對魔尊心軟,卻還能在他面前裝得毫無破綻,實在令賀雲歧佩服。

不過賀雲歧轉念一想,魔尊不清楚也就罷了,他心裏最是明白,林驚微修習的乃是無情劍道,絕不可能對誰動心。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初他才選中了林驚微。

即便是傀儡情絲,或許也只能改變林驚微的記憶,並不足以讓她對魔尊動情。

事實究竟如何,還得等他再試探幾次之後才能知曉。

若是林驚微真的對魔尊動心了……

賀雲歧眯了眯眼,收回自己的手,隨便找了個理由解釋自己方纔的舉動,“那禁地中的魔物想必十分厲害,就連你都受了傷。”

林驚微不傻,對於賀雲歧的這句解釋,她是半個字都不肯信。

只可惜,明知道師尊在故意裝傻,林驚微卻也不能戳破他的謊言,免得被賀雲歧覺察出她的真正意圖。

她在心頭思索着,賀雲歧方纔究竟從她體內發現了什麼,他爲何會露出那般驚訝的神色來?

賀雲歧也在心裏思考着這些事,並不在意她的沉默,只當林驚微生性如此。

師徒倆面對面地坐着,各自心裏都有着自己的算計。

賀雲歧暫時不打算將傀儡情絲一事告知林驚微,他準備先讓百二山的掌門時見松用血獄蓮的妖丹煉製出血引長眠,等血引長眠煉製成功之後,不管林驚微是如何想的,賀雲歧都得讓她親手將血引長眠種進魔尊體內。

到那時,不論林驚微是真的動心還是假意動情,她與魔尊都不可能再繼續做一對恩愛道侶。

賀雲歧絕不容她逃脫。

她必須親手殺了魔尊!

——

另一邊,江秋漁纔剛到城主府中,她正打算去找顧漪涵時,心口處卻忽地涌上了一陣悸動。

江秋漁閉眼探了探,竟是有人觸動了她留在魔宮之中的陣法。

她仔細一看,臉色倏地一變,眉眼徹底冷了下來。

有人闖進了青霜殿內的祕密洞府中。

就是那個藏了很多寶物,且還放着她用來捏新身體的天材地寶的洞府。

是誰能有那個本事突破層層禁制,直接闖進她的大本營?!

江秋漁的眼底頭一次有了不加掩飾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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