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五:鏡淵

山間的風令人清爽舒心，大老遠就瞧見青磚灰瓦的道觀，指着問是不是哪裏，袁野點點頭。

眼瞧離鏡淵觀還有幾步路，立即讓彭夜澤放我下來，給他擦去滿頭汗水，捏着他的臉，今天辛苦我們小阿澤啦，難得見彭夜澤也有嬌羞時刻，沈江北咆哮道，哥哥姐姐能不能心疼心疼我，我累的快要昏厥過去啦，快來搭把手。

同樣也辛苦江北啦，給你也擦擦汗，被勒紅的胳膊讓我瞬間羞愧不已，我一定會給你加工資的。

入夜山中寒意襲來，好在彭夜澤帶的外套都比較厚實，我們幾個把自己裹的像個糉子一樣。

四周漆黑一片，山霧圍城，沈江北說今晚有流星雨，如你所見，幾個大冤種等到半夜，有沒有流星雨不太清楚，我需要牀厚被褥非常迫切，揉搓着彭夜澤的手，貪婪的索取他的溫暖，山裏晝夜溫差本身就大，擡頭星星看不見一個，真的懷疑會有流星雨出現嗎，耐心被寒冷逐漸磨滅，實在受不了的我睡覺去。

冰冷的月光下，四個男人仍然在期待着流星降落，等待間隙中，問起大家還記不記得顏伊，沈江北腦中快速搜索着這個名字，應該是葉臨的朋友吧，大學野餐那次見過，印象不深，怎麼突然問起她。

旁邊只露出眼睛的兩人一臉茫然，思索不出結果。

見此，楊顯遇只能把跟顏伊相隔多年，再次相遇的故事簡單敘述出來，委婉表示挺喜歡人家的，可顏伊表示她已經完全放下，我也不好多說。

沈江北打趣着，顏伊不就是彭夜澤的翻版，你們不知道吧，他單相思葉臨好多年，苦苦追求下才換來修成正果，彭夜澤瞪着沈江北，我們倆叫青梅竹馬，什麼單相思，要不是被裹着絕對不放過你。

袁野心無旁騖不理會這些情情愛愛。

剎那間，金光般的流星劃過天際，一道接着一道，轉瞬即逝，閉上眼睛許願，一旁的彭夜澤用手機記錄美好的瞬間，皇天不負有心人，衆人等這一場實屬不易，待流星雨結束，趕緊回房睡覺。

次日清晨，葉臨早早的起牀梳洗，涼意已經滲透骨子裏，連打好幾個噴嚏，暗想着袁野的身體真夠健朗，能在這冷死人的地方生龍活虎待着，本打算趁清晨人少參觀一波鏡淵觀，可還未進入主大殿，我失算了，大批信徒涌入，殿前設壇供齋蘸神，無一不在祈願神靈，頭次感受到信仰的力量，袁野在我身邊許久我都沒注意。

他爲我講解，修齋設醮是可以求福免災的，若沐浴更衣，不飲酒不喫葷，效果更佳，因爲以求外者不染塵垢，內則五臟清虛，潔身清心，以示誠敬爲齋戒。

我不信鬼神之說，說來奇怪，我的控夢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很多人不相信，會有人覺得是迷信，但我從小被薰陶，且夢境可以改變現實，導致我對夢境十分迷信，可同時我沒有信仰，些許自相矛盾。

時常會思考，到底是什麼人會去相信神仙，若沒有經歷天災人禍，無力迴天之日，怎麼會去祈求不存在的神靈，小時候，老爹請過一尊神靈回家，專門爲它佈置房間，初一十五必上香，也就是那時，好久沒有看到過媽媽，老爹經常呆在裏面，一個人絮絮叨叨，我就在門外偷聽。

長大後反應過來才試着理解迷信神靈之人，但我仍然不信神靈，也不想學旁邊的人祈願，只希望老爹能夠長命百歲。

袁野悄悄附耳，祈願的時候，最好把家庭住址姓甚名誰講的越詳細越好，神靈呢就會把你的願望優先實現，驚訝這種操作，那就祈願一次吧。

他哈哈大笑，你還真信，不是無神論者唯心主義嗎，對他翻個白眼，那你真的能做到清心寡慾。

見他遲遲不回答，氣氛些許尷尬，望向他時，察覺出他眼神中的異樣，沈江北及時出現拯救尷尬的兩人，楊顯遇也在，不見彭夜澤的身影，問他彭夜澤人呢，他搖搖頭沒看見。

枝繁葉茂的菩提樹吸引我的目光，自小就聽過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老爹跟我解釋過，說一切有爲法皆如夢幻泡影，人不要妄想執着，才能明心見性，自證菩提。

招呼兄弟們到菩提樹下近距離接觸，這樹自道觀有時就存在於此，旁邊立着塊近兩米高的石碑，我們只能站在鐵欄杆外敬仰它，兩者都經歷過近千年的風吹雨打，可謂是飽經風霜歷盡磨難，留存至今實屬不易，石碑字體有部分脫落，幾處缺口，落款處刻着徐淵二字，連忙問袁野石碑上刻的是誰。

袁野娓娓道來，徐淵是鏡淵觀的創始者，江南西道人士，距今過去近千年，石碑記載着他年少時說書謀生，而立之年遊歷四方，解人惑驅鬼怪，都講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他卻道盡天機，江湖中廣泛流傳，知命之年來到破爛不堪的道觀，那時還叫雲水觀，觀內空無一人，自此徐淵在此安身，改觀名修道觀，十年光景，鏡淵觀有弟子千人，信徒十萬餘，香火連綿不絕至今，上面還記載着他的師父名周季陽，他也陸續收過幽州彭恩哲，閩州黃仕祺，長安薛煜煬三人爲徒，朝枝之年留下本鏡淵冊後雲遊四海不知所蹤，再無記載。

原來鏡淵觀每一寸的土地他曾經都觸碰過，或許老祖宗曾來這看望過她的表哥，他們在樹下談天說地，最早在菩提樹上系祈福帶的也可能是他們，這裏真的有神靈存在，那時他們肯定不知道子孫後代會前來供奉。

眼眶朦朧，強忍住眼淚，激動的不知如何開口，歷經千年的相見，無法用言語去述說，袁野他們並不知道徐淵是老祖宗的表哥，不能與我共情，若是彭叔能看見石碑肯定很開心，趕緊拍照給彭叔老爹發過去，無疑是意外的驚喜。

不知觀裏其他地方是否還有遺留下來的印記，以至於角角落落都看的仔細，生怕有遺漏，袁野說觀內有藏寶閣，裏面存放着歷代得道成仙的方丈遺留下的真跡，也包括鏡淵冊，方丈把這些寶貝都封存起來，只有方丈能接觸到。

看他無奈的神情，剛燃起一絲希望又破滅，那也沒辦法，雖然我是徐家人，但道觀又不姓徐，而且我也不姓徐，無疑是意難平，無力咆哮我想改姓。

臨近午時，道觀香客依舊人潮洶涌，袁野忙着解卦，不方便打擾，剩我們三繼續遊蕩，半天不見彭夜澤身影，去到他的住處才知道他發燒躺在牀上，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還好有帶退燒藥，一測體溫三十九度，埋怨起沈江北非得看流星。

摸着彭夜澤的臉，燙的都能煎雞蛋，浸溼好幾條毛巾給他降溫，又數落起他來，爲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你這都燒成什麼樣，彭夜澤只能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居然燒的話都說不出來，趕緊打電話給120，可人家上山得兩三個小時。

喊沈江北趕緊去叫袁野，問問道觀裏面有沒有醫生，等半天醫生沒來，慈祥的老方丈拿來一粒藥丸，說是包治發燒，藥丸呈土色，跟珍珠差不多大，老方丈仙風道骨，慈眉善目，妥妥的大好人，撅起彭夜澤的嘴，將藥丸塞進去，老方丈非常細心的端來碗水，示意讓他喝下去，不出半個時辰保證活蹦亂跳，話完老方丈瀟灑離去。

半信半疑的等待，藥丸成分不清楚是什麼，但眼瞧臉色漸白皙的彭夜澤，也不燙手，測體溫三十七度，又喂下兩碗水，說話利索起來，四十多分鐘後，峯迴路轉活蹦亂跳的，過於神奇我都不敢相信，這藥丸限購嗎，袁野突然出現回句不讓購，道觀獨家祕方，絕不外傳，免費但只能在道觀食用。

無奈攤手，等太陽烈點纔敢讓彭夜澤出來沐浴陽光，恐又遭風寒，待日落西山立即讓他進屋去，老方丈善良纔給我們送藥，我們可不能再次麻煩人家，裹着被子的彭夜澤委屈述說，我已經好了，讓我裹着被子挺熱的。

完全不理會他，你就這樣呆着，我爹教我的，熱出汗好的更快，我出去會等下回來陪你。

沈江北在準備孔明燈，我也寫上我的願望，好奇放孔明燈是節日習俗嗎，我第一次放孔明燈，正思索着該寫什麼好呢。

袁野搭腔這是我的習俗，我喜歡在今晚放孔明燈，話罷，空中亮起四束光，搖搖欲墜又越飄越遠，沒看清他們寫的內容，只見楊顯遇在奮筆疾書，希望大家都能如願。

袁野偷偷的小聲告知，我們趕緊走，別讓方丈發現，不然死翹翹，沒來得及問爲什麼，我們就被他推着走，逃到安全地帶才知，山裏不讓放孔明燈怕引起火災，我咧着嘴假笑，可我們的孔明燈是發光材質，根本不是明火，氣氛些許微妙，袁野尷尬一笑。

天上光消失不見，大概願望會實現，回屋看到彭夜澤氣色絕佳，才把他託付給沈江北，回隔壁屋安心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