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三 後院起火

……

遵化城。

賈環暫時住在了破破爛爛的縣衙，他並沒有動用手裏的閒錢來修繕，因爲肯定待不了多久，只把破爛的窗戶勉強用紗紙給湖住了。

“哎……好冷呀！”

深秋的涼風透過窗間縫隙吹進屋子裏，湘雲一身藕荷色衣裙，雙手抱着胳膊，在牀邊凍得瑟瑟發抖。

“你就不能多穿幾件衣裳？”賈環在簡易的書桉前不停的寫寫畫畫，桌上一盞昏暗的油燈將整個房間照的朦朦朧朧。

今夜十月初三。

淺淺的月兒，暗澹的星光。

“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哥哥送我去山西找你的時候還是大熱天，誰知道這鬼天氣今年怎麼冷的這麼早？今夜可能要下雪了！”

賈環放下紙筆，站起身來到窗前笑道：“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現在都十月了……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得給大軍準備過冬的棉衣了。”

前些天賈環放出豪言壯語，回京後給野戰三軍每人一套嶄新的棉衣過冬。

十萬大軍就需要十萬套棉衣，

這個難題就交給正在江南的薛蝌完成了，他手裏還拿着毛溫龍搶劫外國貨船得來的二十萬兩銀錢，做十萬套厚實的棉衣還不是綽綽有餘。

湘雲撇着嘴道：“我沒有棉衣啊，咱們什麼時候回京？總不會就在這破破爛爛的縣衙過冬吧？”

賈環無奈道：“那不在我，得看後金什麼時候退走，要不我先派人把你送回去？放心，只要你乖乖在家裏待着，我保證，京都沒人敢動你！”

湘雲輕輕的笑了一下，低着螓首道：“這話說的我很喜……愛聽，不過，我還是跟着你吧，你上次受的傷可好些了嗎？”

“差不多了……”

……

賈環的十萬大軍讓努爾哈黑很難受，想要威脅京都，或者放心的在京津地區劫掠，亦或者安全返回建州，都需要將賈環徹底擊敗纔可以。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路勢如破竹，大夏軍的孱弱，將領的無能，已經讓他有些信心爆棚了。

“哈哈，遵化上次已經被毀了大半，城牆倒塌，賈環小兒竟然還敢去堅守，真是自不量力，皇阿瑪，兒臣率領五千騎兵便可再次攻下遵化，提賈環狗頭獻給皇阿瑪！”努爾哈黑的兒子阿雞咯爲了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現一把，直接大言不慚的說道。

努爾哈黑皺了下眉頭，道：“不可大意，聽說賈環在城外連雲山坡上佈置了三萬騎兵，與遵化城中的守軍互爲掎角之勢，朕許你一萬五千騎爲先鋒，去將城外騎兵擊敗，可有信心？”

阿雞咯大喜，挑釁的撇了一眼旁邊的呆善，大聲道：“皇阿瑪只管放心！”

呆善面上露出溫和的微笑：“預祝兄弟一路順風！”

“哈哈哈哈……”

阿雞咯大笑着走出了大帳，點齊了一萬五千兵馬浩浩蕩蕩殺向遵化，努爾哈黑當然不敢十分大意，大軍緊緊跟在後面，準備隨時策應。

……

“報……後金敵軍開始行動，一萬五千先鋒已經離遵化不足二十里，其餘三萬五千騎相隔二十里壓陣在後。”

賈環默默點頭，看了一會手中圖紙，笑道：“來的好，全軍出城，帶上所有火炮，火箭準備迎戰後金！”

“對了，火炮別忘了蓋上枯草掩人耳目！”

守城……是不可能的！

我軍十萬，敵軍五萬，

憑什麼守城捱打！？

況且賈環帶來了足足五百門火炮，其中包括繳獲老王爺的一部分以及自己軍中原本所有。

這五百火炮出其不意的殺傷力，嘿嘿……

……

遵化城門前寬闊的土地上，五百大炮一字排開，上方鋪蓋遮一層厚厚的枯草，只露出一排排黝黑的炮口看的人心驚膽寒。

西側山坡上，三萬鐵騎迎風而立，每個人心中都既忐忑，又興奮。

“擊敗敵軍，封侯拜相，就在此時！”賈環略帶蠱惑的話語彷彿在衆人耳畔不停的響起。

不多時，遠處漫山遍野出現了無數小黑點，黑點越來越大，伴隨着隆隆的馬蹄聲，震人心絃。

“駕，駕，駕……”

“殺，殺，殺……”

阿雞咯一馬當先，率領着身後鐵騎向着遵化城外殺去。

“那是什麼？”

這個疑問出現在衆人心中的一瞬間，

有人震驚，有人慌亂，有人祈禱。

不過事到如今，調轉馬頭已經是不能夠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轟轟轟……”

一陣陣火炮的怒吼聲，幾百灼熱的實心鐵球呼嘯而來。

“快閃開，快閃開，散開，散開……”

阿雞咯喊的撕心裂肺，

以往跟大夏軍交戰也不是沒見過火炮，只是如同今次幾百門火炮一同發威還是第一次看見！

太……慘了！

只一輪火炮，他手下的騎兵便損失慘重，目測足有幾百人馬喪生在第一輪火炮的轟擊之下！而且死狀皆悽慘無比，不是腦袋碎了就是半截身子不見，受傷者更是不計其數，缺胳膊斷腿的戰馬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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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都是他手下的精銳騎兵阿，一輪火炮就死了幾百，若再轟擊幾次，豈不是完了？他回去之後還有何顏面見他的皇阿瑪？

“快，快衝上去給老子殺！殺個片甲不留！”阿雞咯一邊催促着，一邊躲避着，一邊心疼着，一邊思索着，一邊觀察着。

最多還能打一炮！

一旦短兵相接，笨重的火炮指揮成爲累贅！

“殺過去，殺過去就安全了！”

“殺……“

後金女真不虧兇悍至極，遭遇如此當頭一棒反而激發了他們的兇性，越發瘋狂的叫喊着往前衝。

野戰軍這邊施展過一輪火炮轟擊之後並未如同敵人所想的那樣再次開炮，而是果斷的換下了煙花火箭。

“嗖嗖嗖……”

“轟轟轟……”

凜冽的西北風幫了賈環不少忙，刺鼻嗆眼的濃煙很快籠罩了女真鐵騎所在的東北一側戰場，此時不要說策馬狂奔了，就連眼睛都難以睜開，且又呼吸困難，一時間弄了個人仰馬翻。

“殺……”

早有準備的野戰二軍溼毛巾掩住口鼻，策馬衝殺上去。

“噹噹噹”的兵器碰撞聲。

“殺，殺……”撕心裂肺的喊殺聲。

“啊……”悽慘無比的慘叫聲。

失去了視野，失去了先機，

女真鐵騎發揮不出自己最大的能力：騎射。因此，野戰二軍非但沒有敗落的跡像，反而穩穩佔了幾分上風。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

努爾哈黑的援軍隨時可能會殺過來，必須見好就收！

“收兵吧！趁着煙塵還未散去，敵人援軍尚未到達！”

“是，大人！”

……

一戰損失了三千騎兵，

努爾哈黑不能接受。

阿雞咯不能接受。

此次入關，大大小小的戰役幾十場，一共也就死了今天的一點零頭！

“你！怎麼回事！”努爾哈黑麪上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了。

阿雞咯唯唯諾諾道：“兒臣，兒臣，有些大意了……”

“大意？你是一時大意，不知死去的三千兄弟你如何交代？”代善心裏簡直是樂開了花，打輸了好啊，最好是帶出去的人全軍覆沒了纔好呢！

“好了，你下去面壁思過吧，今後不用你來領兵了！”

阿雞咯面色蒼白，他很想說句什麼，只是敗軍之將，實在無話可說！

也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有親兵遞上了來自盛京飛鴿傳書。

努爾哈黑頓時有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他臨走時留下三萬兵力保衛盛京，若沒有特殊的情況，盛京是不會飛鴿傳書給他傳話的。

輕輕打開一看，

果然，後院起火了！

大夏登州，來州水師百艘戰船繞路丹州府，已經從側方威脅盛京安全，北方的莫溫府也遭到不明海盜襲擊，海盜火槍火炮極其犀利，莫溫府守軍已經全線潰敗，暫時敗退到塔木衛，就連一直龜縮遼陽的遼陽守軍也有些蠢蠢欲動，似乎又要發兵盛京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