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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雨夜歸京

東方泛起魚肚白,黑馬拉着小馬車,在旭日將起之時,悄悄駛離了無名小鎮。

夜驚堂身着黑袍,頭帶着竹質斗笠,螭龍環首刀橫掛於腰後,騎馬在官道上緩行,掃視着灰濛濛的無盡原野。

馬車較小,裏面也沒什麼傢俱,一張薄毯鋪在車廂裏。

駱凝背後墊着被褥,靠在車廂上,休息一夜肢體恢復大半,可以自由活動了,但昨夜沒睡好,此時靠在三孃的肩頭,閉目小憩。

放哨一整夜的鳥鳥,爪爪朝天躺在車廂裏,隨着車廂搖晃來回打滾兒,卻半點沒驚醒的跡象。

而靠在車廂角落的裴湘君,從昨夜至今,都沒能升起半分睡意。

裴湘君穿好了衣裳,腦袋靠着木製車廂,熟美臉頰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白嫩,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緋紅,從搖晃的車窗簾子縫隙,望着車廂外。

雖然只能看到驚堂背影,但那份骨子裏散發出的安全感,還是讓人在任何時刻都生不出焦急和憂心,安逸的處境,也難免在心底勾出無數雜念。

在抱元門外遇到刺殺,有可能是周家、君山臺的安排,也有可能是槍魁斷聲寂的人,這些都是裴家和紅花樓給驚堂帶來的風險。

無論大哥、二哥的仇,還是紅花樓的基業,本都該由她來承擔,如今卻全部落在了眼前這雙肩膀之上,難免讓她心頭帶着幾分‘此情無以爲報’的感嘆。

昨晚驚堂給她治傷,是事急從權,眼神表情都很專注,就如同無波無瀾的郎中,不含半分冒犯之意;所以她也努力把這當成事急從權之事,不往男女之間想。

但最後驚堂給她推拿,手指滑入褲腰後,動作沒那麼平靜了,雖然沒異樣,但手指力道的細微變化,沒騙過她心絃緊繃的心思。

她知道驚堂心底起了點波瀾,終究是男人嘛,那種情況下,豈能真如聖人般心如止水……

但不心如止水,豈不就成偷偷揩油了……

裴湘君心頭百轉千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只是偷偷望着車窗外的背影發呆,神遊萬里間,忽然發現胳膊被摟住了。

裴湘君回過神來,側目望向旁邊,卻見冷豔動人的教主夫人,靠在她肩膀上,睫毛微動,似乎在做夢,雙臂擡起,環住了她的胳膊,臉頰微微泛紅。

?!

你這狐媚子做什麼春夢呢?把我當驚堂了不成?

裴湘君可能是閒着無聊,想了想,略微擡起被抱住的右手,在教主夫人腿側摸了摸。

“嗯~~”

睡夢中的駱凝,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微呢喃。

裴湘君眼神古怪,暗暗:“咦~”了一聲,也沒吵醒駱凝,繼續望向了車廂外。

————

咕嚕咕嚕……

車輪碾過黃土官道,踏上了歸京路途。

夜驚堂騎着烈馬,在灰濛濛的天地間前行,路過鐵佛嶺附近時,又轉頭眺望了一眼。

昨天彼此討論,覺得那顆白色珠子,可能是從程世祿從北梁偷來的某種神藥。

但這依舊沒解決,他和程世祿一起用藥,程世祿精神崩潰他卻實力變強的問題。

用體質、運氣來解釋,有點牽強,他細想一夜,覺得那顆藥,很可能和他存在某種聯繫。

爲了解決心頭疑惑,夜驚堂途悄聲無息跑上鐵佛嶺,想去那個石室裏,查查是否留有其他蛛絲馬跡。

可惜程家並沒有保留案發現場。私藏鎧甲是重罪,程家爲防官差過來調查時講不清楚,早已經把石室內清理的乾乾淨淨,只留着當天打鬥的痕跡,這件事兒的原委,恐怕只有死了的程世祿清楚了。

暫時弄不清原委,夜驚堂便把此事先記在心頭,快馬加鞭帶着兩個女子回京。

從廣濟回到京城,有一天半的路程,凌晨出發行至半夜,沒有遇上適合落腳的村鎮,夜驚堂便沒有停留。

日夜兼程,等回到雲安附近,已經是翌日凌晨三點左右。

離開五天,時間也到了六月初,一場小雨在夜半時分不期而至。

夜驚堂取來蓑衣披在身上,回頭看向馬車。

車廂裏沒有點燈,駱女俠身上的藥勁兒已經散盡,正手掐子午訣,在車廂裏盤坐練功,

三娘走的外家路數,倒是有點悶,用駱女俠的腿當枕頭,躺在薄毯上睡着了。

鳥鳥習慣後半夜睡覺,此時在蓑衣下矇頭大睡。

夜驚堂並未驚擾兩個女子,帶着馬車,來到了雲安的巍峨城牆之下。

入了夜,城門已經關閉,按照規矩,得在門口等到城鐘響起才能入城。

夜驚堂不想在城外淋幾個時辰雨,便在城門外,找到了值守的城門衛,拿出笨笨給的‘先斬後奏、皇權特許’腰牌。

黑衙總捕抓的都是高來高去的江湖悍匪,夜間進出習以爲常,城門衛並未阻攔,驗過腰牌和主官稟明後,就打開了城門,放一車一馬進入了雲安。

到了後半夜,京城內些許街市還能聽到笙歌琴曲,不過路上基本上遇不到人。

夜驚堂穿過東正街,可見上次被他打爛的布莊正在施工,街面倒是已經修補好了。

等馬車來到天水橋的巷口,夜驚堂才放慢馬速,來到車廂外,擡手敲了敲:

咚咚~

駱凝在進城的時候就醒了,聞聲睜開眼眸,看向靠在她腿上的豐腴女東家。

裴湘君身上的藥勁兒已經散盡,但‘風池逆血’屬於壓榨體魄提升極限拼命的招式,自傷督脈一天很難好透,還有點虛。

聽見動靜,裴湘君睫毛動了動,望向窗外熟悉的建築,悠悠坐起身來:

“終於到家了。”

駱凝望着面前風嬌水媚的女東家,心底其實有點複雜——前些天彼此還不熟,甚至吵過嘴。但這出去一趟,女東家看了她抹西瓜霜,她看了小賊嘬大團團,這關係顯然有點古怪了,嗯……一起餵過賊的交情?

不過這女東家不識時務,甚至不肯叫她一聲‘凝兒姐’。

駱凝作爲名正言順的龍頭,總不能主動熱臉貼冷月亮,想想並未多說,只是看向外面:

“小賊,你送她回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裴湘君彎身出了車廂,扶着夜驚堂的手跳下,因爲躺了兩天有點飄,還微微晃了下,擡手整理頭髮:

“要不就在家裏歇息吧,天亮了再回去?”

夜驚堂覺得駱女俠,應該不會往裴家住,扶着三娘道:

“在裴家住下,免不了把大伯母她們都驚醒,還是悄悄回去吧。”

駱凝跳下馬車,在巷子裏卸馬:

“回去還有點事兒,裴姑娘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兒來我們家通知一聲即可。”

我們家……

裴湘君知道這思春心切的狐媚子,急着回去和驚堂羞羞,也沒堅持,走向裴家大門:

“門都關了,我不好動氣,驚堂,伱送我進去吧。”

夜驚堂見此也沒說什麼,摟住三孃的腿彎橫抱起來,飛身越過高牆,來到裴府之內,沿着廊道朝主院走去。

夜驚堂行走間低頭看了眼,發現三娘很乖的靠在肩膀上,擡眼瞄着他,發現他低頭,又轉開了目光。

兩人穿廊過棟來到主院,院子裏很安靜,只有濛濛小雨的細微輕響,耳房裏有一道呼吸聲,應該是已經睡下的秀荷。

夜驚堂把三娘放下,打開了房門:

“三娘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裴湘君站在閨房的門口,揉着發酸的肩膀,本想進去,但稍作遲疑,又轉過身來,擡眼望向了面前高大英俊的俊公子。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美臉頰,那雙杏眸和以前的‘故作幽怨’有了明顯區別,含着某種情緒,紅脣微動,欲言又止。

夜驚堂感覺氣氛不太對,露出微笑:

“三娘,還有事嗎?”

“嗯……”

裴湘君擡起手來,整理夜驚堂胸口的蓑衣,看起來是在醞釀話語,但醞釀了半天,卻說出了一句:

“驚堂,我是不是有點胖?”

夜驚堂覺得這問題簡直不可理喻,他這麼堅若磐石的定力,都把心思摸飄了,能覺得臀寬過肩豐腴飽滿是胖的話,那估計性取向有問題。

“三娘別瞎想,你都不用問我,隨便找個老夫人問問,人家都會誇一句是多子多福的身段兒。”

裴湘君若有所思點頭,把衣襟整理好後,在胸口捋了捋:

“好啦,我隨便問問罷了。去陪你家凝兒姑娘吧。下次出去辦事兒,記得叫我,她除了窩裏橫喫飛醋,啥也幹不了,再留你一會兒,她就該殺進來搶人了。”

夜驚堂暗暗一嘆,目送三娘進入閨房後,幫着把門帶上,離開前,先來到耳房窗口,擡手敲了敲。

咚咚~

“嗯~誰呀?”

“秀荷,是我。”

“嗯?!夜少爺……你……”

“別瞎想,三娘回來了,受了點傷,你去照顧一下。”

“哦……我還以爲少爺大半夜過來欺負丫鬟呢~空歡喜一場……”

夜驚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有停留,飛身躍上了遊廊。落在巷道里,把在車廂裏睡成豬仔的鳥鳥抱出來,翻身上馬:

“走吧。”

駱凝沒了電燈泡在跟前,神色自然了很多,走出檐下,輕點腳尖便想越上馬匹。

但駱凝尚在空中,就發現馬上的小賊擡手一撈,把準備坐在後面的她,攔腰撈到了前面,直接坐在了懷裏。

撲通~

駱凝連忙坐直,柳眉輕蹙不悅道:

“又開始了是吧?在別人面前正人君子,到了我面前就本性按耐不住?我好欺負?”

“駕——”

夜驚堂抱着駱凝,駕馬往染坊街行去,途中把蓑衣拉起來,遮在駱凝身上:

“下着小雨,又沒傘,你坐後面回去不全溼透了。”

駱凝覺得這說法沒啥問題,但她坐的地方,明顯不怎麼平坦,她眼神微冷:

“你信不信我給你掰斷?”

夜驚堂一愣,看向冷冰冰的臉頰,眉頭微皺:

“怎麼出去一趟,說話都這麼虎了……你是什麼人?把我清純高冷的駱女俠還回來。”

駱凝出去幾天,經歷大起大落,確實放開了點。

見小賊敢調侃,她吸了口氣,把手塞進兩人之間,摸到劍柄,用力那麼……

夜驚堂秒慫,忙把駱女俠的胳膊按住:

“我錯了,我真是給你遮風擋雨,你看我都沒亂動。說好的每天抱一下,不許生氣,駱女俠可不能言而無信。”

“哼……”

駱凝這才滿意,收起冷冰冰的神色,靠在了夜驚堂懷裏,平淡道:

“我知道你憋的難受,這次出門,你表現挺不錯,裴三娘那麼勾搭你,你都不爲所動。我今天給你調理下身體,明天再去給你開藥,下不爲例。”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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