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命運的玩笑

這一定是命運給的玩笑。

記得有這樣的一段話。

【命運就喜歡戲弄人。

浪蕩子死於忠貞，陰謀家死於忠誠。

偷竊者死於奉獻，自私者死於犧牲。

上位者卑微到塵埃，高傲者渴求而不得。

青梅竹馬卻反目成仇，一見鍾情卻身不由己。

雙向暗戀卻永遠錯過，朝夕相處卻各懷鬼胎。

幡然醒悟卻無法挽回，久別重逢卻物是人非。】

現在，自己可以在這段話後面加上一句了。

【安土重居卻流落他鄉，歸心似箭卻天涯永隔，安於現狀卻身不由己。】

這三句話可以說是他上輩子和今生的整個故事最好的總結。

人間總是悲劇，悲劇也最得人心。

歡歡喜喜卻均是苦楚，悲傷一世卻終得圓滿。

相反的對比才是命運這個東西最喜歡的。

風間鶴掙扎着在身體還算可以的時候，去書房寫信件。

一封一封給不同人的信件陸陸續續在桌面上堆積。

後來信件放置的地方，逐漸從桌面上到了牀頭櫃上。

小哀注意到了這一幕，詢問過風間鶴寫那麼多信的原因，風間鶴卻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五十嵐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待的時間也在減短。

最近一段時間，每次他過來，兩個人聊不了幾句，他就擡起手機看了看消息，然後匆匆離去。

風間鶴每次都笑着點點頭，讓他先忙，先走。

然後一個人看着窗外的風景發呆很久。

時間一天天過去，日升月落，星辰閃爍。

花朵還在綻放凋謝，樹木還在發芽落葉，孩子們還在上學放學，在這個時間好像凝固的世界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以一種另類的永恆保存下去。

只有風間鶴。

這個異界的靈魂，該到了他承擔看到異界風光的代價的時候了。

“小哀。”

拿着雜誌從旁邊走過的小哀看了風間鶴一眼，投來疑惑的眼神。

“什麼事？”

“你來這邊，我有件事和你說。”

小哀奇怪的又看了他幾眼，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在和他的雙眼對視上的時候，卻說不出口了。

頓了頓，小哀放下手裏的雜誌，走到風間鶴的身邊，小小的身影，站在地上也剛剛到坐着的風間鶴的胸口。

風間鶴伸手費力的拖住她的腋下想將她抱起來，卻差點脫力把小哀摔在地上，還是小哀察覺出他的意圖之後，主動撐了一下桌子，才終於坐在了他懷裏。

小哀挪了挪身體，把自己的腦袋埋在風間鶴懷裏。

“突然這樣，怎麼了？”

“告訴你一個不是很好的事情，你答應我不哭好不好。”

“……”

“小哀？”

風間鶴久久沒有聽到小哀的回答，卻漸漸感受到了胸口的溼潤。

想到什麼，把懷裏的女孩扒拉開，果然已經是滿臉淚水了。

“你、你說吧。”

小哀坐在他的懷裏，臉上全都是淚水，兩隻眼睛已經泛紅，平日總是冰冷的眸子裏充滿了已經預料到什麼的絕望和悲傷。

風間鶴喉嚨深處一哽，哪還不知道小哀其實早就找松茂醫生來看過了，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陪着自己強裝了這麼多天。

他將女孩重新按在自己懷裏，任由她哭着，也讓自己不去看她的神情。

他怕自己說不下去。

“那，小哀答應我不哭了哦。”

“嗯。”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快死了。”

“嗯。”

“大概還能活那麼幾天吧，我能感覺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

沒有了迴應。

風間鶴卻沒有停下，聲音溫和的像是當初第一次見到小哀，抱着她的時候。

“原本打算好的事情，我沒法自己去完成了，能拜託小哀幫忙嗎？”

長久的沉默過後，小哀輕聲應了一聲，聲音中全是顫抖和哽咽，彷彿世界崩塌的崩潰。

她抱着風間鶴的手越來越緊，像是要抓住漸漸消失的光芒。

風間鶴哽咽了一瞬，緩了緩，繼續說着。

“我這幾天寫了很多信，每一封信上都有名字，在……在我死了之後，把這些信都送給大家。”

懷裏的小哀擡起頭來，滿臉淚水，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瘋狂搖頭。

風間鶴卻不管不顧，看着前方，聲音還是那樣溫潤平和，只是語速慢了許多。

“你答應我了，那我說第二件。”

小哀已經徹底崩潰，埋頭在他懷裏大聲哭，風間鶴只是輕輕拍着她的背，繼續說。

“告訴五十嵐，當初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答應我的不能忘了。”

平靜的話語混雜在小哀的哭聲當中，模模糊糊也帶上了哽咽。

“最後，小哀你答應我，答應我不論如何，你要好好的，不能放棄生命，也不能，也不能……”

風間鶴終於說不下去了。

他深深埋頭，讓自己的哭泣和哽咽全都消失在小哀的哭聲當中。

兩個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窗外微弱的陽光照在身上，升不起一絲暖意。

……

在這次聊天之後，小哀幾乎再也沒法離開風間鶴了，就像是一個小尾巴掛件，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呆在風間鶴身邊。

當天晚上她好幾次闖入風間鶴的房間，滿臉驚恐和不安，又在看到風間鶴之後緊緊咬着脣一句話不說。

風間鶴也知道她此時的心情，乾脆讓她和自己一起睡，抱着小哀，給她輕聲唱着童謠。

《回憶之河》

【北風吹過雨飄搖】

【回憶的河在向你微笑】

【安心在黑夜奔跑】

【你要的答案會找到會找到】

【曾失去的你會找到】

……

一天過去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

風間鶴還是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