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對賭，對弈

邱老怪拉着柴迅的手進入亭中，手指石凳示意他坐下，說道：“既然雲掌門還沒來，咱們師徒就在這兒好好地談談心。”

“你再詳細地跟師父說說，怎麼就忽然中毒了？”

柴迅卻不想再多提那丐幫長老祁光鬥，只含含糊糊地說道，都怪自己偷了人家的烤雞，功夫又不到家，才被喂毒的暗器所傷。

邱老怪一時眉頭緊鎖，口中不由得喃喃道：“使暗器還喂毒，因爲一隻烤雞就暴起傷人，多半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物。

這些鳥事爲師實在不想聽，你撿重要的說來聽聽。”

柴迅連連稱是，說道自己去桃花谷遇到了桃花秀士安度英，安度英不僅爲他解毒，還教他醫術內功，幾次想要收他爲徒，都被他婉言拒絕了。

邱老怪用手猛地在石桌上一拍，說道：“我邱老怪一向過得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沒想到竟教出你這麼個迂腐不堪的徒弟。

我雖然與桃花秀士安度英不熟，但也知他俠名遠播，醫術無雙。你既然說他救了你的命，還教了你內功心法和醫術，你卻又爲何堅決不肯拜他爲師？

你如此做法，他還不是要怪我邱老怪不近人情？你這番回去，立馬對他磕幾個響頭，正式拜他爲師。”

柴迅一聽，心中大喜，沒想到邱老怪如此通情達理，全然不介意自己擅自投入別門別派。

趕緊說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這次回桃花谷，立刻就去拜師。”

邱老怪見徒弟此番有了着落，心中也是十分暢爽，雖然還有些捨不得，但柴迅這些日子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他大喇喇地說道：“你小子只需偶然念起師父時，回來和我多下幾盤棋，也就不枉你我師徒一場了。”

“是，弟子遵命。”

正在柴迅與邱老怪相談甚歡之時，卻見遠處一個藍白道袍的清矍身影手中抱着兩盒棋子，朝這邊走來。

腳步輕快，腰身筆直，唯有一頭及至腰間的銀髮，顯出來人的年歲已是不輕。

“雲掌門到了，趕快隨我去迎接。”邱老怪拉了柴迅的手走下亭來。

到了雲天宵身前，連忙躬身行禮道：“雲掌門別來無恙，多年不見，倒是顯得愈發年輕了。”

雲天宵微微頷首，朗聲說道：“邱老怪無須多禮，你我既是約戰於此，此時便是對手，又何必多說那些客套話呢？”

邱老怪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想不到雲掌門雖然年逾百歲，也還是和我邱老怪一般無拘無束，不尊禮法。那我也就放心了。

本來我還擔心你若是下不過我，會不會悄悄地殺我滅口呢。”

雲天宵聽了卻不以爲忤，反而朗聲大笑：“這可就說不定了，不如咱們走着瞧。”

柴迅見雲天宵生得鶴髮童顏，面上一團慈祥，此時與邱老怪隨意說笑，全無半點掌門的架子。

便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兩位只管比試棋力，我來當裁判，任誰也不許耍賴。”

雲天宵聽柴迅出聲，暗道，好小子，長輩說話他也隨意插嘴，真不愧是邱老怪教出的好徒弟。這爽直的性子倒是正合我意。

他把棋盒往亭中石桌上一擱，卻回頭瞪了一眼邱老怪：“怎麼？你沒有帶棋盤來？”

邱老怪把手一攤，“崑崙雪峯是你的地界，還要我帶什麼棋盤？”

“嗯，你說的有道理。”

只見雲天宵大步跨出融雪亭，左右掃視一番，徑直朝着瀑布走去。右手五指一併，手掌頓時變得鮮紅似火。

轉眼便將潭中的冰塊割下方方正正一大塊來。接着用手指在冰塊上輕輕一劃，十九道縱橫交錯的格子便畫成了。

“邱老怪，我這個棋盤還不錯吧？可否將就一用？”

邱老怪見他露了這麼一手烈火燃燼掌的功夫，故意佯裝不知，免得開戰前泄了氣勢。

只朗聲說道：“快來，快來，這回要你好好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神之一手？”

雲天宵雙目微擡，說道：“咱們下棋若是沒個彩頭，倒也無趣，不如尋點什麼東西做賭注，再下時，你便不至於這般囂張了。”

他雖然已是百歲老人，但是一片玩心仍是不改。這爭強好勝的個性或許與修道成仙有所衝突，因此始終也不曾得道飛昇。

可這並不妨礙他我行我素，一路逍遙下去。所以纔會在生日當天撇了一衆賓客，獨自來這融雪亭要與邱老怪一較高下。

邱老怪聽雲天宵說要賭彩頭，忙拍手稱好。他雖然明知自己棋力上略遜對手一籌，但下棋的人誰又會甘心承認自己不行呢？

他毫不猶豫，掏出懷中的雪嶺伏龍丹說道：“我若是輸了，這丹藥便還給你，縱然它效果再好，我也絕不稀罕。不過要是你輸了嘛……”

邱老怪詭譎地一笑，用眼瞧了瞧身邊的柴迅，才又道：“你就把你剛纔切冰塊的那手功夫教給這小子吧。”

雲天宵眉毛一聳，又看了一眼柴迅，“你當真捨得這能增加二十年功力的雪嶺伏龍丹？”

“你怎知你一定贏？說不定是我贏了呢？”

“你若是贏了，我便如你所說，把這烈火燃燼掌教給你的小徒弟便是。”

邱老怪嘴角微微一揚，滿意地說道：“那你可別反悔，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雲天宵卻面有慍色，“哼，我雲天宵幾時反悔過？說到一定做到，你就不要再拖延時間了，咱們這就開始吧。”

邱老怪拈起一枚黑子，啪地一聲走在了天元。

雲天宵暗暗好笑，嘴裏卻說道：“邱老怪，你這是幹什麼？是沒捏住棋子手滑了嗎？若是手滑了，我讓你悔過重下。”

邱老怪卻淡淡地說：“手沒滑，我讓先。”

“哼，你竟敢小覷我的實力。”雲天宵一時被激得熱血上頭，也就不再多話，啪地佔據一個星位。

兩人你來我往堪堪下了二十多手，一旁的柴迅卻已經瞧出些門道來。

雲天宵是依着中國流開局，一步一步構築圍城，想要將黑子盡數收於囊中。

邱老怪的應對看似無理，卻深得阿爾法狗的精髓，盡選些對手意料不到的位置下去，乍一看摸不着頭腦，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如此一來，雲天宵的白子會漸漸地被黑子詭異的棋型所牽引，最終落入邱老怪精心佈置的陷阱之中。

果然又過了數十手，白棋陷入長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