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難忘師恩

“不對，師兄你別忘了，席二娃的兵器是追星逐月弓，她並不常使用暗器。

如此細微的毒針，只有真正的暗器大家才能發出。再說，她一心想找師父幫忙，又怎麼會動手殺了他？”

柴迅僅用三言兩語便輕易駁斥了徐賢的猜疑。然而，此時的徐賢心中一片茫然，又哪裏聽得進去。

他只是在一旁不住地懊悔着，“都怪我，都怪我沒有收好那九龍縛絲筆穗，因而與綠柳派結下了樑子。

如今卻要師父付出生命來替我買單……”

見他狀態如此恍惚，之後的工作柴迅只得一力承擔。從整理遺容，到把師父安葬在後山，夯土立碑，又準備了許多供品果實，移栽花朵苗木，足足忙了三日纔算完工。

沒能在生前叫一聲師父，也只得在死後把師父二字明明白白地刻在墓碑上了。

這三天，蕭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喫不喝，只是坐在窗口，呆呆地發愣，時不時趴在桌上抽泣一會兒。

精緻的小臉登時瘦了一圈，“蕭師姐，你再不出來喫點兒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

柴迅從窗口遞進一個饅頭，一碗稀粥。蕭綽伸手接過，放在桌上，便雙眼木訥地繼續發起呆來……

徐賢跪在師父的墓前，往事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自己才只有五歲。因爲自幼體弱多病，看了多少名醫大夫也不見好轉。

父皇才一咬牙把他送到離家千里的桃花谷來。那時的安度英還不到三十歲，卻已是名揚天下的神醫。

小小的耶律賢直覺得眼前這個叔叔，生得俊逸不凡，瀟灑自如，全不似其他醫官那樣鬍子一大把，說話老氣橫秋。

父皇讓自己拜他爲師，自己也就只得乖乖地跪下，胡亂跟着安度英唸了七條門規，九道戒律。

儘管身體孱弱，卻到底是個不諳世事的頑童，爲了躲避喝藥和扎針，不知使了多少詭點子，做了多少惡作劇。

安度英卻總是隨意訓斥幾句，從不深究。只是隨着自己病情的逐漸好轉，師父才變得愈發嚴厲起來。不過那都是長大之後的事情了。

徐賢根本忘不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冬日，師父替自己熬藥扎針，一夜未眠。最後竟也感染了風寒，病倒在牀上。

師徒二人都被困在病榻上，任由外面狂風大作，雪花飄揚。“賢兒，師父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你挨餓受凍的。”安度英拖着病體，掙扎着起身，盡力操持着一切。

而自己則安心地躺在暖和的被窩中，喫得心滿意足，睡得哈喇子直流。

便是從那日起，自己才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跟着師父學好醫術。只可惜資質有限，實在是記不住那惱人的藥方……

“我想過了，我要留在谷中替師父守孝三年。”徐賢跪在墓前，神情淡然地說道。

“賢哥，那我陪你。”不知什麼時候，蕭綽也終於從房間中出來。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遠遠地跪在一旁。

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柴迅，緩緩說道：“師弟，你也會留下來的，對嗎？”

見柴迅並不做聲，只得轉過身，輕輕地說道：“師父，我來谷中的時間雖然沒有賢哥那麼長，但這些年來，你悉心教會我武功。

還把一直着意收藏的如意繅絲百寶囊也傳給了我，這些好處，徒兒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

只是，只是你能不能回來呀？再看看我們練功，再摸摸我的頭髮，再聽我唱唱小曲……”

蕭綽說着說着，聲音漸漸低下去，紅紅腫腫的眼中，立時又噙滿了淚珠。

……

此時的柴迅心中也是難過至極，安度英對他可以說是青眼相加，格外照拂。

不僅拿出最好的藥材來替他療傷，還把自己的醫術毫無保留，全部傳給了他。一心希望他能夠把桃源派順利地傳承下去。

就在幾個月前，師徒二人星空月下，共度春節，還彷彿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都怪自己不懂事，始終不肯開口叫一聲師父，還以爲來日方長，以後有得是機會。

可惜如今，任自己再叫多少聲師父，師父終究也是聽不到了。

哎，想這世間，又有幾人可以如安度英一般，亦師亦友，與自己笑談古今天下事，縱論江湖英雄呢？

師父勸誡自己莫惜金縷衣，要惜取少年時。要牢記俠之大者，爲國爲民。將尚在夢中混沌不堪的自己，徹底驚醒，從此有了凌雲之志，也有了要成就一番事業的決心。

可究竟爲什麼，像師父這樣一個好人，卻要死在歹人之手，不得善終呢？

柴迅驀地擡起頭，望着湛藍的天空，絲棉般的雲朵，他怎麼也想不通，心中的大石愈發沉重了。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他站起身，一對拳頭攥得緊緊的，大聲地喊出：“我們必須要找出兇手，替師父報仇！”

幾天的勞碌，使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但也足以一語驚醒夢中人。

只見徐賢和蕭綽都回過頭來，原本失神的眼中，瞬間便有了光，“師弟說得對，我們應該去找出兇手，替師父報仇！”

“可是……”蕭綽有些焦急地追問道，“可是我們應該從哪兒入手呢？”

她雖然平時遇事都十分機靈，但此時心中卻是一點兒主意也沒有，只得看看徐賢，又瞅瞅柴迅。

順着徐賢的目光，她最終還是看向了柴迅。

柴迅果然說道：“雖然兇手未必是席二娃，但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先去一趟嵩山，一來她與師父早就認識，或許能夠指出師父的仇家。二來那顆清心雪肌丸師父應該是準備送給她的，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給她送去。

再說，作爲師父的舊友，我們主動登門報喪也沒有什麼不應該的。”

聽他這麼說，徐賢立馬贊成道：“師弟說得對，我贊成先去嵩山。”他微一沉吟，又緩緩說道：“我還有一點要補充的，師父手中發現的那顆佛珠應該是佛門之物，少林寺作爲佛門之首也在嵩山，咱們正好順便去走訪一番，說不定能有收穫。”

“師兄說得對，我們這回還要去一趟少林纔是。”

“那就不要耽擱了，立刻就出發吧！”蕭綽第一個起身，朝着師父的墓碑緩緩地鞠了三躬，這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