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填子棋

小楠只得連連點頭，心裏卻是焦急得不得了。一心想要知道迅哥哥的棋局的究竟如何了，是佔優還是劣勢？

此時，她當然是完全倒向了柴迅一邊，僅從那幅詩畫作品就能看出，柴迅是有多麼瞭解自己。

我這迅哥哥，除了偶爾喜歡開玩笑逗我生氣以外，其他的全是優點，就像那天上的星星一般，數都數不清。

他不僅眼中有我，心中更是有我。不然依了他的脾氣，是斷然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展露那樣一幅畫作的。

只是，他現在心情不是很好，會不會影響他下棋的發揮？若是表哥太咄咄逼人，害得迅哥哥輸了棋，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楠正左思右想，卻聽得一旁的蕭綽大聲對着徐賢說道：

“你應該對師弟有信心纔對，他既然敢應戰，就說明他根本不怵。你只管放下一萬個心。”

“可是綽妹，不是我對師弟沒信心，只是這麼久都從沒看他下過棋，也沒聽說過他會下圍棋。他的圍棋水平到底如何，我們都不知道。

我剛纔問了，這個莊碧哲莊公子的圍棋水平倒是人所共知。大家都誇他是坊間棋聖呢。”

徐賢的擔憂倒也不無道理，自己不會下棋的人，往往總會覺得下棋是一項十分深奧的學問。

既然如此深奧，就應該不是尋常人能夠學會的。柴迅和自己都這麼熟了，也沒見他下過棋，水平自然高不到哪兒去。

輸棋本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輸了棋就得跪下叫人爺爺，這賭注顯然有些忒大了。

柴迅書畫比拼上既然已經佔了優，又何必非要強出頭，再去與人比棋呢？

他和蕭綽雖然剛到莊家不久，但也聽說了柴迅和莊碧哲比試書畫的事情。

掛在那邊的兩幅畫，他不用看落款也能知道哪幅是柴迅的大作。蕭綽卻顯然沒有他想得那麼深，只是覺得柴迅與人比試，那就一定不會輸。

要說這樣的自信從何而來，你問她，她恐怕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過，蕭綽的一番話對小楠倒是莫大的安慰。“是啊，我怎麼能不相信迅哥哥的實力呢？他雖然常常輸給柳弈臣老師，但柳弈臣老師不也總是誇他很有下棋的天賦嗎？

我有什麼理由要擔心他會輸給表哥呢？”

想到這兒，她微微一笑，把腳踮起，又朝着人羣中看去。卻見人羣的腦袋越發密集，一個緊挨着一個，都湊到了棋盤邊。

一個個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好像唯恐自己的呼吸會影響棋局的走勢一般。

再看柴迅和莊碧哲，端坐棋盤兩邊，柴迅執黑，莊碧哲執白。棋盤上星星點點落下了幾塊棋子。

每一塊都看似孤立自成，但相互間又隱隱有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白棋中纏繞着黑棋，黑棋中又包裹着白棋。

兩人在一處廝殺未定，便又轉移戰場在另一處廝殺。柴迅的棋本來並不會走得如此激進，但架不住莊碧哲處處嘲諷引戰。

到底是血氣方剛的熱血男兒，被人欺到了頭上，又豈有不應戰的道理？

再加上本來就對莊碧哲印象不好，心中一股怨氣一直隱而不發，到了這時，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

一心想要三步兩步拿下那有些無賴的白棋，了卻這場無聊的賭局。

莊碧哲的白棋則走得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二路邊也肯連爬數手。

全然不顧“地溝流”有多麼猥瑣難看，只求能撈些實地，佔點兒小便宜，什麼樣的棋都肯走。

他倒是不急不躁，似有後招，時不時還端起茶杯呷上一口。要不是礙於觀戰的人太多，他恐怕還會出言諷刺幾句，更進一步地激怒柴迅。

走到後來，柴迅分明覺得對方應該要認輸了，結果莊碧哲卻一臉坦然，渾然不覺。

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局勢已經落後了許多，再難挽回。

柴迅只得耐着性子與他繼續走下去，畢竟只要對方不認輸，就不能說棋局結束。

看熱鬧的書院小童多數不明棋理，直覺得這黑棋白棋在棋盤上纏鬥不休，十分有趣，都想看看最終誰輸誰贏。

正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一回，連師爺也是個外行，因此，幾乎全都是看熱鬧的人了。

偌大一個棋盤終於被下得滿滿當當，最後一個單關也被柴迅收了。他心道：“這下，你總該認輸了吧？”

誰知莊碧哲拈起一枚白子，吧嗒填入一塊做活的黑棋空中。

“他這是要做什麼？我這塊棋難道沒有活盡？”柴迅納悶道，仔細看了一回。

那塊棋分明能夠做出兩個眼來，活得好好的。

卻聽莊碧哲大聲說道：“快走快走，你不走，就算你輸了。”

柴迅一愣，這又算得什麼規矩？被莊碧哲催逼的緊，只得拈起一枚黑子填到自己空中。

如此又走了十幾個來回，空都快被填滿了。柴迅才驀地發現與對方繼續這樣填子，最後一步始終是該白棋走，而自己無處落子，最後就輸了。

這樣的填子棋雖然十分無賴，但又並不算犯規，偏偏還難有破解之法。

除非此時能有個裁判來終止對局。也不知道是柴迅運氣好，還是莊碧哲犯了衆怒。

此時還真跳出個裁判來，只見一箇中年男子分開人羣，大聲說道：“碧哲，你棋下輸了爲什麼還不認？”

“父親！”莊碧哲一向最怕這個嚴厲的父親。

“我沒和你說過嗎？下棋不光是看輸贏，更能看出一個人品質，似你這般耍無賴，往活棋空中填子，算是什麼賴皮招數？

就算贏了，又是你的真本事嗎？還不速速認輸，給我滾進屋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莊碧哲聞言，二話不說，抓起一把白子往棋盤上一放，連滾帶爬地跑進屋去。

再無賴的人也總有個能治住他的主，柴迅一想到不用當衆喊爺爺，心中可算鬆了口氣，回頭再看時，衆人早就一鬨而散，連同那中年男人一起都走光了。

原來這莊員外的嚴肅勁兒衆人皆知，見他來者不善，都不想觸這個黴頭。

“姑姑，父親想請你寫一封回信給我帶回家，勞煩你現在就寫一封吧。我們還有其他事情，就不多耽擱了。

本來，我還帶了一塊硯臺想要送給你，可不巧在路上摔碎了。你能不能就說已經收到，替小楠掩飾一番？”

小楠見柴迅贏了棋，一時心情大好，趕緊去求姑姑寫回信，也好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