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閃與林湘一起，離開了姬山派。
分別之時，二人各自道明去處。
林湘坦言，她便直接回白石宮，即便廢檐斷墟，那終究是她歸根所在，尋一片漏梁之下，潛心修行，不再過問世間俗塵。
小閃說他自由慣了，往後浪跡南北，但絕不相忘，自會上白石宮去看她。
林湘聽聞，眼神沉澱希翼，酸流涌動。
“我……等你來！”
“保重！”
此後，小閃一路往南，過了灩江，潛藏小鏡周圍，隨軍修行。
……
嚴寒交替，便又春秋一度。
小鏡的鐵馬大軍以吞獸之勢，攻城拔寨，橫掃大半南靖州郡之地。於年冬之際，兵圍原柏龍所在的胤都城。
胤都城城高牆厚，防禦器械充足，小鏡下令，五天之內，三次進攻，損傷無數士卒，然毫無破城之法。
莫老登高而望，見胤都城樓之上，乃全民皆兵，盡鋤鏟成列，滿腔悍意，不禁感嘆：“原柏龍真賢聖之人，民之擁護，竟至如此。”
其側有人，言道：“那又如何，待城中糧草耗盡，我軍再攻，勢必拿下胤都城。”
莫老卻道：“不可，圍而不攻，於我軍不利。如今，我軍已入南靖內地，若久攻不下，以原柏龍威望，南靖境內恐生變故，那時我軍兩陷入四面楚歌境地。”
言罷，莫老目光眺望，見西北方向有一條河流，水勢滾滾，不由心生一計，卻又神色暗淡，閉目良久，忽而嘆息：“也罷……！”
次日，莫老領五千人馬沿河流上方而去，見得一大江泄洪口，當即下令，填堵下游，掘開水流。
一時間，江水奔騰，其勢洶涌，滾撲而下。
那胤都城地勢偏低，不消半日功夫，便已經水漫外牆，各大城門也開始灌水而入，人力根本無法阻擋。
小鏡得知，大驚失色，眼見水勢已無法控制，命三軍部隊往高地勢後撤，召回莫老先生，語氣極責，道：
“先生此舉有失道義，那胤都城還有數十萬百姓啊！”
莫老先生拜道：“老朽隨軍已過約定之期，盼歸之心悠悠，今無良計破敵，出此下策，也實屬無奈。”
小鏡聽聞，竟一時無言以對，停頓一息，嘆道：“既是先生提及，賭約期限已到，我也不便再強留先生。”
話已至此，二人各有心涼。
小鏡再問：“先生幾時走？”
“老朽身無長物，已收拾好了幾件長衣，這刻便去，”
“這麼快嗎……？”
莫老先生躬身提手拜以大禮，沉言：“主司大人保重！”
言罷，退步出帳。
而此時，帳外小兵手上正是莫老先生的單薄包袱，他接手背起，跨上一匹老馬。
噠噠……！
待小鏡出營，只見得一縷薄薄塵飛，一時心有梗塞。
……
老馬識途，一路踏盡黃枝殘葉！
“咳咳……！”
不知到了何處，莫老先生下馬，劇烈的咳嗽後，吐出了紫紅的肺血。
他動作緩慢，背靠大樹坐下，稍作歇息，卻已沉沉閉目。
“先生……先生……！”
莫老先生初醒，眼簾微開，識得來人，竟是他的學生丁小肝。
“先生何故在此？”
莫老先生不及言語，便又捂嘴咳嗽起來，掌心血紅。
“上馬，回青嵐村！”
莫老先生氣息微弱，盡顯垂暮之色。
“先生虛弱，馬背顛簸，此處距離青嵐村不遠，學生願背先生回去。”
丁小肝便扶莫老先生上背，腳步邁沉，穩健而行……！
一路歸途，莫老先生伏於其背，悠悠開口，緩慢言語：
“老朽學術數十載，問道授業，孑然一人，蒼茫此生，無悲無喜。此際兵家戎馬，歷經數月，盡算天機，折損壽命。今泄水禍民，引害百姓，天降命罰，也是老朽早有窺算。”
“楓林晚落，英雄長路。流水浮煙，墨客輕舟。江山故土堆墳冢，天下蒼生離恨歌。嘆兮……悲兮……！”
一曲未盡，人漸無息，莫老先生便永遠走了！
丁小肝亦有感知，不禁眼眶溼潤。
他帶着莫老先生回到青嵐村，葬於村中後山，劍刻碑石，祭香叩拜，飲酒守靈，夜臥墳前。三日之後，方纔離去，口中悠然而歌，正是：
“楓林晚落，英雄長路。流水浮煙，墨客遠舟。江山故土堆墳冢，天下蒼生離恨歌……！”
而小鏡並不知道莫老先生真正離開的原因，她拿下胤都城，囚鎖原柏龍，正準備大軍班師回朝。卻有欽差大臣從北而來，接手押送包括原柏龍在內的四百七十二名囚犯。並宣讀聖旨，命南玉將軍統帥三軍，即刻前往西川，平定楊懷震等叛黨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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