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之中,荊刺茂盛,花盈盈小心尋路,終於來到那山岩落瀑下方,正是水聲如雷,浪花澎湃,那幽深寒潭三面峭石,兩岸相隔三丈不止,瀑水垂落其中,氣霧瀰漫,溢流而出,順着一條寬溪奔騰而去。
也不知潭水深淺,兇險幾分?
花盈盈目光搜索,果然看見落瀑下方,潭壁巖縫裏有一株四指粗細,宛若盤蛇吸附着凸石向外生長的參藤。
她將柴刀綁縛腰間,小心翼翼走下峭石,來到潭邊,蹲下探手觸摸,這潭水果然冰寒刺骨。
“我可以沿着那些石頭踩過去。”
花盈盈只顧那參藤,竟想從瀑布底下穿過去,好一陣手腳並用,總算爬過這些峭石,來到瀑布下方,那落差水流拍擊聲,震得她耳膜嗡鳴,此時就算有人朝她喊叫,也絕聽不進半個音。
她纖柔身影,在排山倒海般的瀑布水簾邊兒上,顯得極其渺小,她摸着溼漉漉的巖壁,身影逐漸融入水霧之中,衣衫也被濺得半溼不幹,好在那水簾後方,別有洞天,宛若通幽隧道。
“嘶……哎呀!”
左手掌心猛然刺痛,卻是被銳石劃破一道半指之長的口子,血水溢涌而出,隱隱作痛。
參藤就在前面,可下一步沒有落腳的凸石,只能小跳一下,但這些凸石上都長滿了滑溜溜的青苔,這一路走來,她好幾次都差點滑倒了。
此時此刻的花盈盈,完全沒有考慮爲區區一棵價值不過五六銀幣的參藤去冒險值不值得,她心思簡單,只顧眼前,卻也有不服輸的性子。
還真縱身一跳,穩穩趴在了那塊長着參藤的大凸石上。
“哈!我也有這本事!”
趕緊抽出柴刀,尋着了石縫裏的參藤根部,連砍了好幾下才斬斷,並非她刀法不精,只是這石縫也太窄了。
“這該有一斤多重吧!”
拎着參藤掂量了幾下,花盈盈還是很滿意的。
回家……!
這下完了!
剛纔沒想到,跳過來是因爲這塊石頭大,可以施展蛤蟆趴這招穩住身形。但跳回去,那麼小的凸石,又圓拱拱的,那可得有金雞獨立的本事,不然非落入潭中不可。
“要是我會水性就好了!”
這邊回去的路不通,那邊繼續往前的路,更加不行。
“禾伯伯——!”
花盈盈叫兩聲,發現水聲太大,就算潭岸邊上有人都聽不到。
這才發現自己進退兩難,身處絕境,又渾身溼冷,抱着那株參藤慢慢蹲下,不由心生委屈害怕,可憐巴巴得望着潭岸左右,希望有人路過。
可這北山深林,哪裏會有人來?
偏偏這個時候,花盈盈餘光下,又看見一隻碩大的黑殼蜈蚣從石縫裏探頭探腦地爬了出來,嚇得她倏地起身,站在凸石邊緣,握緊柴刀,謹慎盯着那隻令人毛骨悚然的百足之蟲。
那隻蜈蚣兩觸掃探,兩排爪足已經開始爬上凸石……!
花盈盈再也控制不住對這類多足蟲的恐懼,跳出了那一步。
“啊——!”
果然站不穩,一個滑倒,傾斜之際,她扔了右手柴刀,想攀住一個着力點,可那石頭滑膩,根本沒有抓握點,整個人滾入了那深潭之中……!
“咕嚕……救……!”
落水瞬間,本能呼救,但冰冷瞬間包裹而來,水中的無力感令她極速下沉,窒息侵襲而至,死亡恐懼籠罩下,她拼盡全力上仰蹬腿,卻彷彿看到光明的水面上方折射出一團從天而降的黑影。
那黑影像一個人?
一定是臨死前的幻覺了,這世上怎麼可能真的有人會飛?
深潭下方的水,更是寒冷刺骨,黑暗遮目,就在花盈盈無力掙扎之際,潭底涌上一股暖流,將她向上推浮。
“呼……咳……咳……!”
頭探出水面那一刻,花盈盈大口呼吸換氣,右手噼裏啪啦拍打水面,努力防止下沉,可不會水性,再費力也沒用。眼看口鼻要再次沒入水中,竟又有一股浮力從潭底涌上來,這次直接將她推往下游與河溪交接的淺灘。
雙腳踩住了泥沙,花盈盈跌跌撞撞往岸邊跑去,直到水淺不及腳踝的區域,才鬆弛了情緒,整個人癱軟得坐在沙石溪邊。
不知多久,花盈盈回頭心有餘悸得看了一眼那瀑布下的深潭,冷不丁一個激靈,幸虧保住了這株參藤,心裏想着,以後再也不會去那瀑布下面了。
也不知是大難不死後萌生的激動,還是驚嚇之餘殘留的後怕,令花盈盈渾身劇烈顫抖,好不容易纔站起身來,開始往回走,也正巧遇上來尋她的老禾。
花盈盈努力擠出笑容,告訴一臉寫滿震驚、擔憂、疑惑的老禾,說瀑布下面有一些墊腳石,剛好可以踩着過去,她便去採了這株參藤,就是回來時候,掉進水裏,還好她爬起來了。
老禾便也什麼好說她,畢竟不是自己親人女兒之類,何況他在山中,也會經常涉險打獵。大家都是普通村民,沒那麼矯情,比不得那些嬌生慣養的大戶子弟。
老禾只叮囑她回去趕緊用熱水暖暖身子,他今日也沒什麼收穫,就捕了一隻灰野兔,讓花盈盈幫忙拎着,他來替她擔那兩摞柴火回去。
……
小閃目送花盈盈和老禾朝下山路回去,他隨即轉身,再次來到那瀑布潭邊,縱身一躍,鑽入水中,往潭底深處游去……!
剛纔救花盈盈之時,小閃覺察潭底有股暗流涌出,且沉積的沙礫如墨,厚重十分,水流攪動竟紋絲不動。
這潭底一定另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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