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爺爺奶奶

爺爺有七十多歲了，但是身體挺健朗的，除了稍微有點駝背之外，沒有一點老態龍鍾的樣子。臉型消瘦但目光深邃，皮膚呈現暗紅色，是常年風吹日曬的結果，精瘦的臉上佈滿了像溝壑一樣的皺紋，手臂上血管凸起，手掌中佈滿老繭，一副標準莊稼漢的打扮，上半身穿着藍色的對襟褂，下身是灰色的長褲，褲管捲到了膝蓋位置，腰間斜插一支吊着紅布菸袋的旱菸管，腳下是一雙自家做的千層底布鞋。

奶奶比爺爺要年輕一點，不到七十歲，但是身體不太好，腿有點毛病，走路不利索，頭髮花白，皮膚同樣呈現暗紅色，年輕的時候也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受苦人，現在年紀大了纔不再頻繁的下地幹農活。

奶奶精氣神還是挺好的，跟我們幾個打了聲招呼，就到廚房烙餅去了，而爺爺挺健談的，跟我們一羣小輩坐在院子裏，吹着夜風，就聊起了天。

山裏的晚上，還是挺涼爽的，微風颳過，帶來絲絲涼意，遠處的山徹底暗了下來，而這個小山村，就是這羣山裏唯一還有光亮的地方。周圍不停的傳來蛐蛐的叫聲，遠處的人家還有狗在叫喚，引得院子裏的旺財也興奮了起來，“汪汪汪”的叫個不停。爺爺吧嗒吧嗒抽着旱菸，就跟我們講述起了他以前的一些事情。

爺爺大概在七八歲的時候，趕上了日本人侵略中國，他還依稀記得當時的情況，跟我們回憶起了那段歷史。

當時，日本人已經佔領了中國大片國土，張家村這裏由於太過偏僻，倒是沒有吸引日本兵的大部隊，只有一小隊鬼子來掃蕩了一圈。據爺爺描述，那些端着槍炮的鬼子，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們在村子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殺害了不少人，也搶走了很多糧食。爺爺的父母帶着他，藏在炕的凹洞裏才免過一劫。鬼子在張家村瘋狂的劫掠了一天一夜，放了一把大火之後才離開。經歷了那次掃蕩之後，張家村減員一大半，很多青壯年都被殺害，很多女人被侮辱，而這些受盡侮辱的女人，有的精神失常，有的不堪受辱投井自盡張家村一夜之間變成人間地獄，到處是屍體，到處是哭聲，到處是大火

以前，我們只是在電視上或者書本上了解過那段歷史，但是當親歷者給我們講述他自己的親身經歷的時候，帶給我們的震撼，要比之前所有的文字或者影像資料來的更加劇烈。我們雖然不是什麼憤青，但是聽到爺爺講述那些慘劇的時候，還是讓我們每個人的內心都充滿了怒火。不過爺爺自己倒是淡定很多，畢竟是走過七十多年風風雨雨的人，什麼都見過，什麼也都看得開。

後來，爺爺又給我們講他一個人一把砍柴刀，愣是劈死了一隻溜進村子偷雞的狼，還給我們講他曾經揹着幾十斤的東西，徒步走了上百公里路，到市裏去參加一個親戚的婚禮

爺爺雖然沒有什麼傳奇經歷，但是這些往事，還是深深的吸引了我們，想必爺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狠人，畢竟是曾經獨自劈死過狼的牛逼存在，讓我們震驚不已

“你這老頭子，又在跟孩子們吹牛呢”奶奶從廚房裏走出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指着爺爺，一點沒留面子的數落道。

“怎麼就是吹牛呢”爺爺瞬間就不樂意了，瞪着眼珠子說道：“你不就是因爲那次我把偷你家雞的狼砍死了，纔看上我的麼在那之前，你對我可一直是愛答不理的。”

“老不正經，說什麼呢”奶奶臉色微紅的訓斥道。

“哈哈哈”我們幾個都樂了，沒想到爺爺奶奶還有這段往事呢，看來這美女愛英雄，是亙古不變的準則啊。

奶奶白了爺爺一眼，就招呼我們說道：“孩子們，別聽他胡咧咧，都洗洗手，準備喫飯了啊。”

“哎，好嘞。”

我們都應了一聲，跑到水管旁邊洗手，然後幫着在院子裏支起了個方桌子，把鍋直接就端出來，放在了桌子旁，方便盛飯。

這頓飯很有農村特點，奶奶熬了一大鍋小米稀飯，我們更喜歡叫做米湯，裏面有南瓜和芊芊就是黃豆壓扁，很稠很好喝。烙了十幾張黃油烙餅，焦黃的烙餅上撒着蔥花，看上去就讓人很有食慾。另外還炒了一盤兒白菜，一盤兒土豆絲，村裏人更喜歡叫做山藥蛋，把中午剩的菜熱了一下，還拿出了一罐醃的鹹菜，有豆角，黃瓜和洋山芋。然後爺爺還拿出他在集市上剛打得白酒，是拿大桶裝的，給我們每個人倒了一酒盅。

“來，孩子們，試試我這散稱白酒。”倒好酒之後，爺爺笑呵呵的指着桌子上的酒盅說道。

“老頭子，你幹嘛呢，別教壞孩子們”奶奶拽了一下爺爺的胳膊，說道。

“沒事兒，都是男子漢，喝兩口酒算什麼。”爺爺擺擺手，說道。

我們也沒客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後我們幾個的臉色瞬間就都變了。這散稱白酒是真的烈，入口之後，辛辣的感覺瞬間就遍佈整個口腔。雖然之前都吹噓自己酒量如何如何好，但是今天見識到這散稱的烈酒，我們幾個都不敢再說自己能喝了。

“哈哈哈，你們這幾個小娃娃還是見識少，這酒纔夠味兒，城裏買的那些都不行。”看到我們幾個的反應，爺爺笑道。

“哇，爺爺，這酒得有五六十度吧。”華子齜牙咧嘴的說道。

“六十多度，妥妥滴。”怪獸也說道。

“怎麼樣，能喝麼”爺爺笑着看着我們說道。

“那必須能，爺爺，我們幾個敬您。”我笑了笑，舉起了酒杯，說道。

“呵呵，來。”爺爺一點也不矯情，端起酒杯就跟我們撞了一下，仰脖子就幹完了，然後又往酒盅裏倒，我們顯然做不到一口氣幹完，都是抿了一小口，還得喫兩口菜來淡淡嘴裏的辛辣。

“你們這幾個孩子都不錯，我老人家很久沒這麼開心了，你們可得在我這裏多住幾天。”爺爺笑呵呵的看着我說道。

“那必須的，我們還想多聽爺爺給我們講你的那些傳奇故事呢。”桐桐嚼着烙餅，說道。

我們很愉快的喫完了晚飯，那烙餅實在是太好吃了，我們在城裏根本沒喫到過那麼好喫的烙餅，所以每個人都喫撐了，喫過飯後，爺爺奶奶聽了會兒收音機唱京劇，就早早的休息了，而我們則把郭偉強喊過來，在西房裏爬山到半夜才衣服也沒脫，橫七豎八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被公雞打鳴的聲音給叫醒了，簡單的洗漱，喫過早飯之後，村裏大隊的廣播就吆喝說，收藥材的來了，讓村子裏的人都把自家的藥材拾掇好，等着收藥材的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