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霆忽然停住腳步，視線牢牢地攥取住前方的一個人，原本平靜的眼眸驀地掀起滔天波浪，洶涌澎湃。
他身旁以及身後的人跟着他的節奏也停了下來，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了一臉怔然的Doris。
會長笑了，立刻爲他們兩個介紹：“霍先生，這位就是……”
“太太！”
落後一步的姜柊姍姍來遲，看Doris後一聲驚叫，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一個死了五年的人怎麼可能再出現？
但話剛出口，他就立刻感覺到不妥，閉嘴了。
五年了，那個名字早就已經成了霍寒霆周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禁忌，沒有人提起，也沒有人敢提起，網上關於她的東西早就被刪得一乾二淨。
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霍寒霆盯着面前的女人，喉結滾動，緩緩地向前邁了一步。
原本正要爲霍寒霆介紹的會長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目光在Doris和霍寒霆之間逡巡，堆着笑問道：“你們認識？”
Doris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方纔心裏一瞬間的奇怪感覺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眼神疏離又陌生，客氣地笑了：“週會長，我是第一次來華國，不知這位先生是——”
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不認識霍寒霆。
男人驀地頓住腳步，在距離她一米遠的位置盯着她，眸中翻涌的滾滾情緒漸漸地平息下來。
周國東忙順着臺階下來：“這位就是霍氏的現任總裁，霍寒霆先生。”
說完他又爲霍寒霆介紹：“霍先生，這位是Doris小姐，今晚的《感恩節》就是她彈奏的。”
Doris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不遠也不近，恰到好處地拿捏着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她伸出手：“你好，霍先生。”
瑩白如玉的手在暖色的光下反着光，霍寒霆垂眸瞥了一眼。
周國東心驚膽戰，圈子裏誰都知道霍寒霆不近女色，除了生意上合作伙伴，向來是對其他女人不假辭色。
這麼多年了，多少女人前仆後繼地想往他身上靠，可惜沒一個成功。
Doris想跟他握手，恐怕只會落得一個尷尬的下場。
眼看着霍寒霆沒動靜，周國東剛想打圓場，就見霍寒霆忽然伸出手。
齊整的西裝袖釦微提，露出有勁的手腕，尺骨外突，精緻的藍寶石袖釦被燈光反射出暗沉的微光。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瘦長，骨節分明，青筋攀附在筋絡上，顯得沉穩有力，跟女人的似藝術品一般的手不同，充斥着雄性的荷爾蒙氣息。
兩隻手平穩相握，Doris想要收回來時卻沒能抽出。
她眼神微沉，擡眸看向霍寒霆，面容染上隱忍的薄怒。
虧她對他第一印象還不錯，沒想到居然是個流氓！
但霍寒霆卻沒有看她，他目光凝在交握的兩隻手上，眼神幽深，在Doris忍不下去的前一秒鬆開。
Doris的手常年彈鋼琴卻保養得很好，握在手裏像是上好的軟玉，冰涼溫潤，讓人情不自禁想要細細把玩。
但對於霍寒霆來說，卻沒有熟悉的指腹薄繭，也沒有刮過手心時撩人的癢意。眼前的女人眼眸微怒地瞪着他，也不是記憶中嬌嗔衝他眨眼的狡黠小狐狸。
將熟悉感剝離開來後，再看面前的女人便覺得哪哪都不像。
她氣質要更乾淨溫柔一些，而顧晚顏就算是裝得溫婉端莊時，也生着距離感，似天山雪蓮，不裝時便如同一朵帶刺的玫瑰，若有若無地勾着人，但真要碰了，又會扎一手刺。
兩人眉眼之間也有細微的不同，顧晚顏更豔一點，一身紅裙，眉梢眼角都是肆意，而且她心裏滿腔的恨，斷然不會出現眼前女人眉間的平和與寬容。
霍寒霆眸光一寸寸地平靜下來，也一寸寸地冰涼下來，再擡頭時他看Doris的眼神已經與他人沒有兩樣。
周國東連忙招呼所有人坐下，在圓桌旁圍了一圈，他熱情地招手，拉來了霍寒霆身旁的位置：“Doris小姐，您請。”
“不必了，您坐那裏就好，我坐語琴身邊就可以。”
Doris淡笑着拒絕，在朱語琴身邊坐下，沒給周國東反應的機會。
後者尷尬地笑了笑，轉頭看向霍寒霆，見他神情如常才鬆了口氣，自己坐了下來。
這家餐廳的正餐味道不錯，Doris喫得挺滿意，偶爾跟身邊的朱語琴低聲交談幾句也怡然自得。
周國東那邊卻不太自在，霍寒霆不說話，他們幾個人在這唱獨角戲，尷尬得很。
直到餐點結束，服務生開始上飯後甜點。
朱語琴端了一小碗芒果西米露放在Doris面前：“你嚐嚐看這個，他們家的芒果西米露特別好喫。”
“真的？”
Doris踟躕了一下，她的確嗜甜，而且面前的甜點的確看起來做得非常好喫啊。
心裏天人交戰了一瞬，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拿起了勺子。
霍寒霆沒辦法不去注意她，看她要碰芒果，下意識地皺起眉，薄脣微張才反應過來，喉結滾動兩下，他抿脣沒有開口，目送那勺西米露被送進女人的口中。
甜滋滋的味道擴散在味蕾上，Doris幸福得微眯起眼，頷首：“的確很好喫。”
朱語琴笑道：“是吧？”
Doris沒忍住，把剩下的也喫完了。
神情如常，沒有任何異樣。
姜柊一直在觀察她，此刻見她坦然喫下芒果，心裏涼了半截。
誰都知道顧晚顏對芒果過敏得厲害，碰一下都不行。
他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這似乎是兩個人。但世界上真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嗎？
飯局結束，幾人乘電梯至地下停車場。
幾輛車離得不遠，霍寒霆今天過來乘坐的是一輛賓利，司機已經在門邊恭順地替他拉開車門，旁邊有老總打趣。
“霍董，今天怎麼沒開你那輛邁巴赫？”
霍寒霆還沒有回答，另一邊看着司機眼熟的朱語琴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天哪，我那天不小心追尾的車是霍董您的車！”
見一衆人朝她看過來，朱語琴吐了吐舌頭：“那天去機場接Doris，回來的路上沒注意跟霍董的車追尾了，幸好他大人不記小人過，沒跟我計較！”
司機也回過味來，點頭：“對，旁邊那位小姐當時還寫了一張便利貼給我們，說需要賠償可以找她。”
原本神色平靜的霍寒霆忽然擡首朝她看過來，昏暗的停車場中，他目光微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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