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她的孩子

顧晚顏帶着兩個孩子去辦理了入學手續，因爲之前被園長交代過，接待她們的老師很客氣，用商量的語氣詢問把人安排進中班可不可以。

5歲讀中班也正是時候，顧晚顏沒有任何異議，跟着老師一起把她們兩個送進了班級裏，Amanda和Eleanor一點也不怕生，興奮地坐在小桌子前衝着媽媽揮了揮手，尤其是E已經扭頭去跟身邊的其他小朋友說話。

本就在好奇觀察她們的其他小孩子紛紛圍上來跟她們說話，看到這一幕的顧晚顏終於放鬆下來，最後看了一眼就往外走。

她開着車往來時的路走，忽然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賓利停靠在路邊，車頭的霍氏標誌低調又奢貴。

顧晚顏一陣失神，回過神來時差點跟前面的車追尾，她連忙重重地踩下剎車，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霍家的車爲什麼會在這裏，難道說......

她視線緩緩地轉向面前建築大氣恢弘的小學，緩緩捏緊了方向盤。

身後車輛在按喇叭催促，顧晚顏看了一眼後視鏡開着車往前走，然後挑了一個角落停了下來。

她坐在車裏，緊張地望着那輛車，心中升起一股怯然，卻也隱含着一股期盼。

不多時，學校裏走出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上拿着一個文件袋，他徑自走到車門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顧晚顏有些失望，這個人她並不認得。

賓利緩緩地駛動，漫入車流中，眼看就要消失不見，顧晚顏不知爲何悄悄地開車跟了上去。

這片車太多，前方賓利沒有任何察覺，逐漸行駛上了大路。

顧晚顏不遠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見它停靠在江橋邊，然後車門打開，一個男孩從車上下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外罩一件薄線馬甲，小小年紀已經可以初見挺拔身姿。

顧晚顏咬脣，近乎失神地看着那道身影，看他髮絲被江風吹得翻飛，露出可見少年英氣的側臉。她鼻尖一酸。

前世，十歲的霍雲澄笨拙地將所有食物都給了她，最後死在了她懷裏，而現在他就在他幾十米不遠處，鮮活恣意。

她的孩子，健康平安地長大了。

她還以爲再也看不見這一天了。

顧晚顏伏在方向盤上，眼眶通紅，她多想就這樣衝下去把他抱進懷裏，聽他再軟軟地喊一聲媽咪。

在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裏，他只叫過她“阿姨”。

白色的，瑪莎拉蒂停留的時間太長，重要引起了保鏢的注意。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後其中一人邁步走過來。

顧晚顏抹了把臉，打開車門下車，保鏢是認得她的，看見她在這兒，愣了一下。

“您怎麼在這？”

他遲疑着轉頭看了一眼霍雲澄，不知道應不應該放她過去。

霍雲澄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偏頭看過來，卻被釘在了原地。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充滿巧合，他之前還在想出國前要不要去見她最後一面，結果她就過來了。

霍雲澄安靜地看着她。

顧晚顏朝着他邁步過去，保鏢沒有再阻攔。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然後低身與他平視，目光在他臉上每一個細節處都劃過，帶着剋制的顫抖。

一夢五年，她的兒子已經有這麼大了。

“澄澄，怎麼在這裏吹風？小心感冒。”

說出口的話有些沙啞，霍雲澄注意到了她微紅的眼眶卻沒有多問。

他點點頭，語氣剋制疏離：“就走了。”

這就走了？

顧晚顏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又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今天不是開學的日子嗎，你怎麼沒有在學校？”

“我辦理了退學手續。”霍雲澄平靜地看着她，“準備出國了。”

出國？

顧晚顏愣了，隨後嘴脣動了動，語氣愈發小心翼翼：“怎麼突然就要出國呢？國內的教育也挺好的呀，你，你爸爸知道這件事嗎？他也同意你出國嗎？”

霍雲澄點點頭：“他同意了。”

就在幾天之前。

顧晚顏徹底無話可說了。

畢竟她現在要以什麼身份去阻攔他呢？

而且現在她身邊魑魅魍魎太多，霍雲澄出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裏她勉強露出一抹笑容：“那你有沒有想好去哪個國家？”

“暫定美國。”霍雲澄很有禮貌，“P阿姨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阿姨......

顧晚顏心理難受得很，可她剛醒來的時候反反覆覆地想霍雲澄努力靠近她時小心問她“能不能做他媽媽”時的語氣和渴望的眼神。

但她當時拒絕了。

當時，他一定比她更難受。

“都快中午了，澄澄餓不餓？”

霍雲澄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以前P雖然喜歡他，但並不會這麼刻意追着詢問，就好像在獻殷勤一般。

他搖了搖頭：“我不餓。”

“不餓中午也是要喫飯的對不對，要不要到......阿姨家裏去，阿姨給你做飯喫。”顧晚顏看着他，摸了摸他軟乎乎的小手，“畢竟你快要走了嘛。”

最後這句話讓原本要拒絕的霍雲澄忽然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看他沉默，顧晚顏心中一喜，拉住他的手，帶了些試探性的味道：“走吧，跟阿姨一起回家。”

霍雲澄鬆了態度，任由她拉着走了兩步。

顧晚顏心中歡喜，帶着他上了自己的車，保鏢面面相覷，還是沒有阻攔。

這也攔不住吧。

車裏氣氛並不沉悶，顧晚顏一邊跟霍雲澄說話一邊開車，不動聲色地打聽他這幾年的喜好，只是霍雲澄話很少，看見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變成現在的“沉默寡言”，她心裏愈發難受。

顧晚顏帶着霍雲澄回了御苑。

進門的時候，裏面空無一人，霍雲澄抿了抿脣：“她們不在嗎？”

顧晚顏換下鞋子：“我把她們送幼兒園去了，今天第一天上課。”

霍雲澄沒有再說話，穿着拖鞋坐在了沙發上，顧晚顏把電視給他打開，搜索到少兒頻道，正好上面在放霍雲澄小時候喜歡看的那部動畫片。

她放下遙控器，把水果往他面前推了推。

電視機裏放出熟悉的音樂聲，她慣性地脫口一句：“澄澄乖。”

語氣熟稔，帶着寵溺和疼愛。

霍雲澄渾身一顫，驀地擡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