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藥店離得並不遠，唐糖很快便操作着無人機，拿到了墮胎藥。
小小的藥盒放在手中輕飄飄的，卻足夠摧毀一條鮮活的小生命。
唐糖垂頭看着藥盒，手禁不住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眼眶涌上淚意，她心中煎熬，但是她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唐家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尚且如此狠心，若是這個孩子真的過繼在唐月名下，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寶寶，是媽媽沒有這個福氣能迎接你的到來……”
唐糖落下淚來，正要拆開包裝盒。
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嚇得她手一抖，將藥盒掉在了地上。
是外婆打來的。
自從被唐月的人擄走後，她還一直沒能和外婆聯繫過。唐糖連忙按下接聽鍵：“外婆，您還好嗎？”
“這話是我問你纔對，怎麼你的手機從昨天就一直打不通？”
外婆焦急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唐糖抿了抿脣：“我昨天……手機沒電了。”
“沒電了怎麼也不知道來個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外婆喋喋不休，明明是埋怨的語氣，唐糖聽着聽着，卻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外婆是真心對她的了。
“對不起外婆，我最近工作有點忙，一時沒顧得上和您報平安。”她不想讓外婆擔心，只能撒謊道，“等我這段時間忙完了，就去看望您。”
唐糖無聲苦笑。
她現在被宮厲寒軟禁在家，就是想去看望外婆都不行。
說起這個，她突然想起：“您昨天怎麼樣？他們有沒有欺負您？”
“你進門沒多久李先生就把我救走了！”外婆聽到她沒事的消息也是鬆了一口氣，話匣子也打開了，“李先生還說厲寒會救你的，結果你倆的電話都沒人接，可把我嚇壞了。”
她話鋒一轉：“你和厲寒這兩天怎麼樣啊？有沒有什麼進展？”
這句話出口，直接把唐糖問沉默了。
電話裏，外婆還在說着誇獎宮厲寒的話，唐糖聽在耳中，只覺得諷刺意味十足。
墮胎的想法在心底愈發堅定，唐糖敷衍了外婆幾句，掛斷了電話後便立即閉着眼睛將墮胎藥吞了下去。
她回到牀上躺下，靜靜等待着藥效發作。
宮厲寒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他褪下外套，將周身沾染的冷意也一通掃落，語氣淡淡問李輝道：“她今天怎麼樣？”
“唐小姐今天回來後一直待在房間裏，沒有出去過。”李輝如實彙報。
宮厲寒微微挑眉，她今天居然這麼乖？
他走進唐糖的房間，手上還拎着帶給她的起司蛋糕。
剛推開門，宮厲寒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安靜了。
空氣中瀰漫着莫名的腥氣，宮厲寒蹙眉走進幾步，瞳孔驟縮。
牀上空無一人，只有大灘的血跡，猩紅刺目。
“唐糖？”
宮厲寒黑眸裏染上一絲焦急，就在他到處搜尋她的身影時，衛生間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宮厲寒快步走進衛生間，才推開門，就看見唐糖暈倒在一片血中，身下的衣物已經被血液打溼成刺目的暗紅色……
“唐糖！”
夜色中，一輛勞斯萊斯一路連闖紅燈，用最快的速度將唐糖送進了醫院。
手術室的紅光亮起，宮厲寒坐在手術室門口的位置上，雙手交叉遮住了眉眼間的雷霆怒意。
醫生的話迴響在耳邊：“患者是服用墮胎藥引起的大出血，孕囊不能完全排出，需要進行清宮手術……”
她就這麼不想要他的孩子？！
即使他百般小心關懷，都不能讓她放棄這個想法？
宮厲寒的眉眼愈發冷峻，只是現在他連指責她都做不到，只能在這裏等待着手術結束。
不知過了過久。
手術室的燈光終於暗了下去，宮厲寒幾乎瞬間彈起身：“手術結果如何？”
慣來冷冽的眉眼居然透出幾分緊張來。
“患者已經無礙了。但是……”
宮厲寒微微抿脣，等着醫生說完後面的話。
“但是清宮手術會對子宮造成傷害，以唐小姐的情況，恐怕以後很難再受孕了。”
醫生的話落入耳中，宮厲寒黑眸深沉。
他默然站在手術室門前，頎長的身影在地面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似乎站了很久，等他打開病房門的時候，唐糖已經醒了。
她本來正看着天花板發呆，聽到宮厲寒進門的聲音，便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你……”
宮厲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沉默半晌，冒出一句：“疼不疼？”
病牀上的人似乎極輕地笑了一下。
“孩子沒了。”她一臉平靜，緩緩轉過頭來：“疼也是值得的。”
她脣角乾裂，臉色慘白，比起醫院潔白的牀單也不遑多讓。宮厲寒想伸手去捋平她貼在臉頰上的碎髮，手卻頓在了半空中。
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宮厲寒覺得此時的她似乎脆弱到一碰即碎。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渾身血液都幾近凝固了，深深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連幫她挽發的力氣都擠不出來。
“沒有孩子能過繼給唐月，我們之間也能斷得乾淨。”
她近乎解脫般笑起來，笑到忍不住掩脣輕咳，咳到落下兩行清淚。
宮厲寒垂眸，心底一片荒涼。
原來是因爲這個。
他嫌麻煩不曾解釋的謊言，竟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唐糖掩脣仍舊執拗地笑着。笑聲在空蕩蕩的病房中迴盪着，透出幾分無力的淒涼。
宮厲寒沉默地看着她，半晌給她遞了杯溫水。
“……你好好休息。”
李輝打點好一切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宮厲寒坐在病房門口的座椅上，黑色風衣外套鬆散地擱在一旁，寬大的下襬幾乎要垂到地面上。
宮厲寒雙手交叉抵在額前，他身側便是走廊盡頭，秋日裏寂靜的陽光灑落，留給他一道沉默的剪影。
李輝輕步走上前去，彎身替他整理好了風衣外套，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勸慰，手機鈴聲驀然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宮厲寒隨意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動的名字。
宮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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