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樹也是會變的

“春，夏，你們也覺得秋是對的嗎？”冬樹有些無力的質問着這片虛無的空間。

它覺得，秋樹不該捲入那些無辜的生命，在難以計量的時光，被秋樹捲入的生命不知有多少，其中絕大多數都已埋骨於此。

而其中在冬樹眼前失去了生機，被冰封的白辰給了冬樹最大的感觸。

能夠成功的關鍵，冬樹很清楚。

就是因爲白辰，最爲關鍵的兩個地方都是由白辰相助。

冰系的領主好找，但能擁有祛除冬樹身上秋的殘餘力量的存在很難找。

就如白辰所說，冬樹的嘗試已經失敗了太多次，秋樹已經被堆積了太多的能量。

以這些“樹”之間的特性，祛除冬樹身上的秋樹力量，近乎與直接對抗秋樹無異。

想要對抗秋樹的能量，太難了，那樣的存在也不是秋樹能隨意抓來的。

但以這片空間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漫長歲月，或許也會有那麼幾次，因爲一些機緣巧合，讓冬樹徹底的完成的蛻變。

但這麼久始終沒有成功，因爲更爲艱難還在後面，與創造出的‘冬’達成平衡，成爲‘冬’的核心。

正常情況想要做到這一點簡直難如登天，而白辰做到了。

法則之力，那是一種超脫固有等級的力量，那是不能用等級去定義的神祕力量。

也唯有法則之力才能讓冬樹如此順利的達成平衡。

擁有強大到足夠祛除秋樹的力量，同時還擁有法則之力。

這樣的存在有多麼的稀少，冬樹的記憶中很清楚。

即使在他漫長的記憶中，能觸及法則之力的存在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而白辰，恰恰達成了這兩點，冬樹很清楚，自己能成功，白辰的功不可沒。

但此時，白辰已經沉眠於寒冰之中，再說這個又有什麼用？

冬樹有些難以接受，它覺得不該這樣，自己的恩人，真正的再造之恩，卻因爲自己的“再造”過程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冬樹覺得不該這樣，如果早知道這樣，自己似乎就不該誕生。

冬樹的記憶很漫長，但那只是記憶，就如一個個電影畫面，它並沒有經歷過這一切。

所以就像秋樹說的，冬樹的記憶還是太蒼白了，它還是太天真了，太幼稚了。

但冬樹很清楚，自己的記憶中，自己應該堅守的是什麼，自己本該有的理念與堅持又是什麼。

“冬，你要理解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個世界，鮮血與白骨鑄就的王座還少嗎？我們只是默許了一些小小的犧牲。”

沉默了許久，在這片空間內某個位置的夏樹迴應了它。

“我知道白骨王座不少，但那是他們的道，而你們還記得我們的道嗎？我們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樣的！”冬樹沒有絲毫遲疑的反駁。

夏樹沉默了，許久後，春樹又迴應了它。

“冬，你知道的，我們這片空間快撐不住了，如果沒有你的出現，這片空間很快就會徹底崩潰。”

“但，冬，你知道嗎？”

“你知道這片空間內有多少的生命嗎？你知道我的季節內生活着多少生命嗎？它們不是懵懂無知的生命，它們也都有着自己的感情。”

“我的守護者願意陪我一同殉葬，但它的唯一願望就是送走它的孫子，只是它的孫子，你應該不知道它的族人已經上千。”

“這還僅僅是我的守護者一脈，你知道整個‘春’內有多少生命嗎？難道我們真的就能讓它們爲了我們陪葬？”

“秋不僅僅是爲了它自己，不僅僅是爲了我們，不僅僅的爲了‘我’，它更是爲了無數生活在這裏的生命。”

“少數的犧牲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值得的。”

冬樹沉默了，但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重新道：

“其實這也是爲了你們的一己私慾，你們變了，如果你們真的不願意這裏的生命與你們一同陪葬，你們是有機會送走它們的。”

“但你們沒有。”

“還有，在我看來，生命沒有貴賤之分，沒有數量之別，更沒有什麼以少數換多數的狗屁道理。”

“一株草，一棵樹，皆有它存在的意義。”

“我們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冬樹的情緒有些激動，不該有的激動，彷彿是爲了白辰鳴不平，但此時，除了激動，除了鳴不平，它什麼也做不到。

這似乎沒有意義了。

但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聲音彷彿沒有源頭，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說的好，很有道理，此時再見，竟覺曾經的自己還是有那麼幾分可愛的。”

這道聲音一響起，冬樹頓時一驚，無數的相關記憶涌了上來。

“您……居然甦醒了！”

此時的冬樹被一種莫大的喜悅給包裹，在這一瞬間，甚至連白辰都拋之了腦後。

“嗯。”蒼老的聲音迴應了一聲。

而餘下的‘春’‘夏’‘秋’三樹，此時都沒有出聲，彷彿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您，恢復了嗎？你能幫到他嗎？”冬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它並沒有忘記白辰。

“嗯。”那道聲音再次迴應。

但只答應了一聲。

兩個問題，一個“嗯”。

頓時，冬樹明白了，‘春’‘夏’‘秋’三樹也明白了。

秋樹凌厲的聲音快速傳來，“不可！你還沒有恢復，您應該知道的我們的平衡依舊很脆弱，即使四季變得完整，但也只是拖延一些時間而已。”

“還請您三思！我們無盡歲月的堅持與守望，終於在今日看到了一絲希望，還請您不要自毀城牆！”夏樹也顯得有些焦急。

“好了，都別說了，吵的老樹根子我耳朵疼。”蒼老的聲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我原來怎麼沒發現自己的話這麼多呢？”

“其實吧，做人呢，主要是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心，做樹也是一樣，人會變，樹也會變，我能理解。”

蒼老的聲音有些感慨：

“有變化是好事，唯有死物纔會一成不變，有變化那就代表你還活着。”

“做樹也不能太死板，變通也是應該的，但也得有個度。”

蒼老的聲音落下，迴音在這片空間迴盪了許久。

隨着聲音的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寒冰階梯上已經變成了冰雕的白辰。

不過那寒冰階梯依舊存在，冬樹想把它留着做一個紀念。

就是不知道將來是誰紀念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