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開

這話題未免有些沉重，大夥都沉默着不說話，但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

原本還算團結的一夥人，因爲進城之事分成了兩派。

人羣中有人推搡，趙二癩子踉蹌着走了出來。

“村長，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城，一個能換五個，她們跟着兵爺還能喫飽飯，這買賣不虧啊。”

“就是，再談談說不定還能多帶些人進去。”

有人冒頭之後，附和的人多了起來。

趙有生冷着臉沒有拒絕他們。

“你們打算拿誰換？”

蘇晚晚早就摸清了趙有生的性子，知道他這是生氣了，也就沒急着表態。

她也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沒有良心。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這些人便感覺不到痛。

一路逃亡到現在，隊伍中的年輕姑娘並不多，就算全部拿去換，也不夠讓所有人進城。

年輕姑娘嚇得都縮在家人身後，害怕被拋棄。

那些不疼愛女兒的人家，早就在沒有餘糧的時候把女兒賣掉了，不會一直帶着逃荒到現在。

“村長，涼城進不去，我們換一個城鎮就是了。”

“是啊，我可捨不得我家閨女。”

這下是徹底鬧了起來，兩方人馬誰也不肯退讓。

蘇晚晚冷眼瞧着，知道這事必定不會成。

趙有生朝蘇晚晚多看了好幾眼，他正愁沒主意呢，見蘇晚晚淡然的態度，趕緊過來求助。

“嫂子，現在鬧成這樣，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他也是急的上頭，腦子根本就沒辦法正常思考，就怕護不住自家的閨女。

趙有生的女兒趙杏兒正是二八年華，生的眉清目秀，剛纔衙役在的時候就打量了好幾眼，他也是怕那夥人明搶。

他們人再多，也沒法子跟官府對着幹，就算是小嘍羅也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趁着衙役不在，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就是了，總能找到條活路。”

蘇晚晚已經對涼城不報希望了，衙役都是這般流氓做派，她們就算進城，估摸着也只有被欺負的份。

“是這麼個理，但大夥鬧成這樣……”

趙有生滿臉爲難，他總不能直接帶着家人離開。

“這事好辦，想要進城的人，你讓他們自己想辦法，看哪家的女兒願意帶他們進城。”

蘇晚晚半點不慌，真走到這一步，大夥肯定會選擇自己爹孃兄弟。

這些人註定不會如願。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趙有生激動的拍了下手背，他滿腦子只想着讓大夥打消換人的想法，沒想到還能以退爲進。

瞧着趙有生去說服大夥，蘇晚晚深藏功與名。

她可不想那些人把不能進城的賬算在她的頭上。

蘇晚晚坐在一旁歇息，大夥鬧翻天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她家沒有女兒也不準備進城。

可火還是燒到她這兒了。

“蘭花啊，你可不能不管爹孃和你侄子的死活，這可是你老沈家的獨苗苗。”

張小翠跌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話裏的意思是要拿沈蘭花換進城的資格。

沈蘭花的臉都白了，絕望地看着張小翠身後的沈父、沈母。

“爹，娘，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沈大河閃躲着避開她的視線，張桂花只知道抹眼淚，張小翠搶先說道。

“蘭花，你可不能怪爹孃，這也是沒辦法了，一家子都沒活路了。”

她知道沈蘭花心軟，也不說別的，一個勁的在賣慘。

“蘭花是我們趙家的人，跟你們沒關係。”

趙大勇把沈蘭花護在身後。

蘇晚晚見趙大勇挺身而出，又坐了回去。

“話不能這麼說，蘭花身上流的可是沈家的血，這做人啊，可不能忘本。”

張小翠對上趙大勇是半點都不帶怕的。

“蘭花，你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一家老小去死啊。”

沈蘭花被張小翠抱着腿，連躲都沒地方躲，她心裏是十萬個不願意的，偏偏被架在火上烤，沒法子說出不管爹孃的話來。

人羣中這樣的鬧劇不少，沒人來主持公道。

蘇晚晚看着包子一樣的大房，認命的過來給孩子出頭。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蘭花願意，進城的也該是我們一家，可沒你們老沈家的事情。”

她氣勢洶洶地把沈蘭花給解救出來。

原主的兇名趙家村方圓幾裏都是知道的，張小翠不敢在她面前撒潑，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嬸子，你這是要逼死我們。”

張小翠氣的臉都歪了，想不通一直不在乎沈蘭花的蘇晚晚怎麼變了。

“我可沒逼你們，真要是想進城，又不是隻有這一個法子。”

蘇晚晚的目光落在張小翠的臉上，深色莫名。

張小翠的眼睛瞬間亮了，討好的詢問蘇晚晚。

“還有什麼法子？”

“拿你自己去換不就行了，左右沈雄沒了音信。”

蘇晚晚漫不經心地說道。看着張小翠變幻的表情，她總算是出了口惡氣。

“怎麼，你不願意？還是說你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去處？”

張小翠被她堵的說不出話來，蘇晚晚將視線轉向沈大河夫婦。

“親家，你們不捨得兒媳，巧了，我也不捨得。”

本就不情願過來的沈大河，臉被臊的通紅，哪裏還待的住，拉着老伴和孫子趕緊跑開了。

張小翠一個人翻不起浪，只能灰溜溜的走人。

“以後別畏手畏腳的，連媳婦都護不住。”

蘇晚晚也沒忘記教訓兒子，趙大勇的性子太老實了，容易喫虧。

“是。”

趙大勇應聲，看了妻兒一眼，目光變得堅定。

趙家村的人爭來爭去，最後還是聽趙有生的安排離開涼城，除了少數人家決定進城，讓蘇晚晚意外的是，沈大河一家留了下來。

不過這是張小翠的選擇，她是不會多管閒事的。

怕被王富等衙役報復，他們趁着天還沒黑就揹着行囊離開了。

留給他們的選擇不多，北邊是敵國的地盤，他們也只能南下，蘇晚晚在人流中，感受到了大夥的絕望。

逃荒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越往南走天氣越熱，連樹葉都發黃了，路上遇到的人倒是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