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拾人牙慧

這天一早，武王府的侍女匆忙來了李家一趟，張珠珠便去了王府。

武王妃和小潘氏已經選好了人，剩下的事情倒是不用張珠珠操心，大致會按照她之前的計劃來辦。

畢竟那計劃武王都看過了。

小潘氏道：“你不知道，孟家真是不要臉，學人精。”

張珠珠道：“您說，怎麼了？”

小潘氏：“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召見命婦們，看那意思，是打算跟咱們武王府打擂臺，說要籌錢，在今年冬天大雪之前，給京城及四周畿縣的貧苦百姓，修繕房屋以避寒，皇宮今年要爲民節儉。”

張珠珠聽了這話，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好名聲怎麼能讓武王府獨佔呢，太皇太后和孟家也不是傻的，這不是馬上就行動起來了。

武王妃倒是從容：“這些事情，既然咱們能做，人家自然也是能的。”

張珠珠喝了口茶：“話是這麼說，但讓百姓平安過冬，本來就是朝廷應該做的事情，從前他們不做，不知多少百姓受凍，這是朝廷的過失，偏武王殿下回來，他們才做，可見殿下是回來撥亂反正的。”

這話一說起來，武王妃和小潘氏都露出笑來。

這話確實有意思，也確實能摳出道理來，朝廷從前失職，如今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說起來並不值得稱道。

“話是這麼說，不過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慈幼局的那些事情，一定要謹慎，不能出紕漏，花出去的錢，都記下來，回頭貼在咱們王府大門口，找個識字的，給百姓宣讀。”張珠珠提議。

她本來就擔心這些錢用不到地方，現在好了，太皇太后來了這麼一出，武王府就必須要將慈幼局的事情辦的漂亮，叫人挑不出任何錯處，倒是不用張珠珠擔心了。

武王妃道：“好。”

小潘氏嘆道：“那麼多錢呢，從手裏過了一趟，就都用出去了，真是捨不得。”

財帛動人心，誰能不爲了錢財心動呢。

張珠珠笑說：“娘娘您是什麼身份，日後還能缺了這點錢財不成。”

小潘氏壓低聲音，小聲道：“你可不知道，我們西北迴來的，缺錢缺得要命，都是窮鬼。”

練兵打仗，是很燒錢的，武王府這些年來，可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小潘氏手裏真沒有過這麼大筆的錢財。

張珠珠道：“那都是過去的日子，您日後什麼都會有的。”

慈幼局的事情很快被安排下去。

修繕房屋，改善伙食，給小孩子添置新衣、玩具，照顧小孩的奶孃、嬤嬤也經過了專門的培訓。

動用了太醫院的郎中，給孩子們診治。

還請了教書先生，給孩子們啓蒙。

總而言之，盡力保障這些小孩子能夠平安順利的長到十五歲。

快到十五或者已經到的，也開了課教他們立足的本事，讓他們離開慈幼局也能夠好好活下去。

武王妃算是雷厲風行，慈幼局的變化，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

在張珠珠的提議下，慈幼局還辦了開放日，允許京中百姓進去參觀。

張珠珠和李弗這日就去了。

李弗道：“確實與從前不一樣了。”

張珠珠點頭：“看着是活潑很多。”

現在被丟棄的小孩，大部分都是身體健康的，有一部分是有輕微殘疾，不影響正常生活。

因爲現在醫療條件不好，身體健康的孩子夭折率都挺高，更別提有先天疾病的了。

有來參觀的百姓，瞧見了也說這裏跟從前不一樣了。

張珠珠道：“不知道京城的房屋修繕的怎麼樣了？”

李弗道：“我去看過，事情辦的有些敷衍，主要是範首輔在其中促成。”

“總比之前什麼都不做要好些。”張珠珠說道。

李弗頷首說是，朝廷總算是辦起正經事情來了。

這時一對中年夫妻中的女子正在抹眼淚，對丈夫說道：“我不想要你弟弟的兒子，那孩子一點不將我當做長輩，罵我是不能生蛋的母雞，他以後就是繼承了家業，也不會孝敬我的，我不要他。”

男人唉聲嘆氣的，說道：“可有什麼辦法，咱們留下他，好歹有個繼承家業的，要不就全都歸了族裏了，到時候我死的早，留下你怎麼辦？”

女人哭得更厲害：“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去死！”

男人見狀，也落下淚來。

夫妻倆抱頭痛哭起來，這時候幾個小孩子圍過來，好奇地看着他們。

一個略大些的小女孩說道：“梅嬸嬸，你不要哭，給你糖喫。”

她伸出手，手心裏有一塊被油紙包着的糖。

姓梅的婦人見狀，摟着她哭得更傷心。

她和丈夫膝下生過一個兒子，可那孩子命苦，早早夭折了，夫妻倆之後就沒有生育過。

家裏的親戚還有族裏的，都盯着他們夫妻手裏的那點兒家業，想讓他們過繼一個孩子。

可那些孩子實在是學壞了，一點不懂事，這家業交過去，他們不甘心。

說收養孩子，可養子也爭不過族裏，夫妻倆也只能時常來看看慈幼局的孩子，以解心中鬱悶。

他們就是收養了孩子，以後也是被族裏拿捏的份兒，就不害孩子們了。

至於抱養孩子當做是自己生的？

而且族裏盯着他們跟看賊似的，而且私底下買賣孩子是犯法的，被人告發，要被送去喫牢飯。

現在拐賣婦女、兒童的，只要抓住，基本都是判個斬首，他們也不敢買柺子手裏的小孩子。

那實在有傷天和。

所以這夫妻倆到了中年了，還是沒個孩子傍身。

張珠珠側頭對李弗說道：“收養的孩子不如親生子，不如繼子甚至侄子，你說，這件事情是不是不合理。”

李弗：“是。”

張珠珠：“那你覺得，能夠更正嗎。”

李弗思忖片刻：“難，很難。”

現在宗族觀念非常重，收養的就是不如有血緣的，這是所有人默認的。

李弗話音一轉：“萬事開頭難。”

張珠珠一笑，朝那對夫妻走過去。

張珠珠朝中年婦人行禮，說道：“姐姐，若是收養的孩子，同你親生的一般，你想收養孩子嗎。”

中年婦人一愣，男人苦笑道：“這恐怕不可能。”

“如果朝廷修改了律法呢。”李弗說道。

男人也愣住了，婦人欣喜若狂，說道：“真的嗎，我收養了孩子，就不用過繼親戚家的孩子，也不用擔心家業被搶走，是嗎？”

張珠珠點頭說“是”。

婦人大喜，她丈夫卻冷靜，跟李弗去旁邊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