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客棧紛爭

從長安到成都，幾乎南北縱穿周國國境。

謝陵、方清玄二人改扮爲周遊天下的旅人，乘坐馬車向西南緩緩前行，不到兩日便抵達梁州治所漢中。

此時天下混戰已久，州郡地名重疊不知凡幾。謝陵剛重生那會小住過的南陽城，便與周國的南陽郡重名。

而齊國鄴城附近也有一個梁州，與他們到達的這個梁州同名。

漢中發源於漢水，地理位置重要，是入蜀的必經之地。謝陵與方清玄商量在此地休整幾日，隨後再南下入蜀。

找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客棧開了兩間房住下，各自回房休息。

許是在日月宗勾心鬥角久了，如今遠離宗門遊山玩水，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謝陵一進門就哈欠連天，也不打坐修煉徑自在牀上睡去。

......

日上三竿，謝陵被打鬥聲吵醒。

匆匆起身打開房門，方清玄正立在二樓闌干處俯瞰，想來駐足已久。謝陵向他點頭致意後，也向一樓大堂看去。

大堂有兩撥人，一撥十餘人，一撥只一人。

左側爲首的絡腮鬍子大漢正與右側的藍袍人交手，二人打的難解難分，大堂桌椅都損壞不少，樑柱佈滿刀劍劃痕。

這家客棧位置偏僻，環境一般，甚至有些簡陋。不說世家豪門，稍微有些餘財的江湖人都看不上。

入蜀路途遙遠，能少些事端更好。謝陵便是看中人少清靜這點，才選擇此處落腳。但照大堂現在的情勢來看，似乎也沒得着清靜。

客棧裏的本地人在小聲密語：

“桃花塢的人又開始找事了，只是不知終南派何處得罪了他們。”

“終南派是哪裏的十八流門派？我都從未聽過。”

另一人接茬：“可別瞎說，終南派離這不遠，其掌門郭勳算是江湖二流高手。不過爾德明也不是喫素的，實力應與郭勳不相上下，誰輸誰贏還很難說呢！”

從隻言片語中謝陵大致清楚了下面兩撥人的身份。

終南派位於長安以南的終南山上，名聲不顯，現任掌門郭勳，正是右側與大漢打鬥的藍袍人。

大漢叫爾德明，是漢中本地門派桃花塢的。仗着哥哥是桃花塢塢主，在漢中橫着走，又依託自己二流高手的實力四處找人麻煩。

郭勳想必也和謝陵想的一致，挑了這家不大不小的客棧住下以避事端。

但漢中是桃花塢的地盤，郭勳一進城就被桃花塢知曉報與爾德明。爾德明當即帶上人馬氣勢洶洶殺來，向他挑戰。

爾德明綽號“斷流刀”，斷流意爲截斷水流，配合上刀的剛勁剽悍，刀法虎虎生風，極具力量感。

若是被砍中，不死也要斷肢碎骨。

郭勳畢竟是一派掌門，一套“終南劍法”使得極爲嫺熟，刀劍相碰，倒也未落下風。

謝陵看了一會兒，故作神祕問道：“清玄，你猜我認爲誰能贏？”

方清玄：“平手。”

謝陵嘴角一抽，到嘴邊的話生生被噎了回去。論把天聊死的藝術，方清玄絕對名列前茅。

說話間大堂打鬥已至尾聲，郭勳、爾德明最後過了一招，各自收手對立。

方清玄所料分毫不差，兩人都身負不輕的傷無力再戰，以平局收場。

江湖上很少有不分勝負的比試，不止其他人，連謝陵都很驚訝。塵埃落定後衆人議論開來，客棧立時嘈雜不已。

郭勳收劍行禮道：“這位好漢，比試已已，不知我是否能夠離去？”

郭勳溫和客氣，顯然是想息事寧人，但有人卻不願輕易放過。

衆人的議論在爾德明耳中是嘲笑他武功不高的鐵證，這麼多年他斷流刀在漢中未嘗一敗，自覺武功已步入江湖一流的行列。

此番與郭勳打成平手，擊碎了他的幻夢，令他倍覺羞辱。

語氣不善道：“桃花塢向來熱情好客，郭掌門大駕光臨，我們怎能不爲你接風洗塵？還請高擡貴步，去桃花塢做客一番。”手一揮，身後跟班一擁而上，就要“請”郭勳上門。

郭勳已是強弩之末，更兼自己只有一人，勢單力孤，急步後退亦不能阻止桃花塢十餘人的腳步。

謝陵本可以袖手不管，但終南派裏有不少與周國關係密切的世家子弟，而且此次郭勳純粹就是遭遇的飛來橫禍，說起來他還挺冤。

正要動作，大堂情勢生變，生生止住了謝陵下樓的腳步。

一名身着男裝的女子橫亙在郭勳身前，擋下了桃花塢一行人。

時下雖然民風開放，女子立足仍舊頗爲不易，故而爲了行走方便，常有女子作男人裝扮在江湖遊歷。

郭勳面前這位似乎初出茅廬，改扮的尚不到家，只綰了一個男子樣式的束髮，穿了身天青色廣袖衣袍遮住身形。

她說：“本是你們無禮在先，如今又因不能得勝便挾勢報復，桃花塢竟這般蠻不講理嗎？”嗓音故作低沉，但還是裝的不太像。

爾德明自然也看出了女子的僞裝，喝道：“哪來的娘們多管閒事，大爺看你長的漂亮不跟你計較，閃一邊去！”

女子從未聽過如此言語，一時面色漲紅，氣結不已，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桃花塢十餘人再度欺身上前，來勢更加兇猛，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女子抽劍作抵禦之態，眼看又有一場惡戰將起。

“大中午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道清潤男音劃破長空，傳入大堂每個人耳中，衆人動作微微一滯，向聲音源頭看去。

男子一步一階從二樓走下，步伐散逸勝似閒庭信步，再配上俊美出塵的外表，讓人無法相信方纔的輕狂之語是從他口中說出。

謝陵下樓後步入人羣中間站定，轉向桃花塢一方，着重打量爾德明幾眼，嘖嘖道：“爾慶那樣善於察言觀色的人，怎會有如此五大三粗、蠻不講理的弟弟？莫非是基因突變，物極必反了？”

爾慶正是桃花塢主，爾德明的哥哥。

爾德明雖不知基因突變何意，五大三粗、蠻不講理這倆詞還是聽得懂的。

“你說什麼！”

頭一回被人嘲諷，爾德明眼睛瞪的像銅鈴，氣急敗壞掄起大刀就向謝陵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