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高崖之巔的墨色高牆上。
路明非一個人坐在高牆上望着波濤洶涌的大海。
自從下午和羣員們商議完相遇繪梨衣的事情後。
他就在這裏待着。
就好像是他在嬸嬸家天台上發呆的時候一樣。
腦海裏錯亂的感覺夾帶着海浪的波濤聲讓路明非有些恍惚。
這一切什麼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
是第一次加入聊天羣的時候開始吧。
再到許芸若給了他未來的記憶。
一種無形的緊迫感和壓抑感逼迫着路明非不斷尋找改變命運的方法。
“弟弟,你是不是早就出來了?”
“爲什麼不答應我的呼喚呢?”
路明非輕輕嘆了口氣悵然道。
他心中嘗試了無數次呼喊。
那聲彷彿世界盡頭傳出的聲音一直沒有響過。
路鳴澤小惡魔就如同不存在一樣。
但路明非知道,路鳴澤存在。
蘇恩曦,酒德麻衣,零……
太多太多的痕跡證明他存在了。
現在不是被奧丁修改後的世界。
只是弟弟不想見他而已。
或許小惡魔也有恐懼未知的地方吧。
路明非出神的盯着頭上墨色天空中的一輪明月。
這一刻他又被孤獨包裹,獨自前行的滋味真的難受。
莫名的有些像楚子航消失的那段時間一樣。
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楚子航存在過。
全世界都以爲他瘋了得了妄想症。
“叮鈴鈴-該跟嬸嬸報平安了!”
直到褲兜中的他用自己聲音錄製的搞怪鬧鐘鈴聲響起。
才讓路明非擺脫了深入骨髓的孤獨感。
“血之哀,呵呵。”
路明非自嘲的笑了笑,撥通了嬸嬸的座機電話。
“囉嗦怕事的嬸嬸也會爲了我對着東京電視臺記者咆哮。”
“耙耳朵的叔叔也會在灰道攔截的時候拿出私房錢爲我擔憂。”
路明非咀嚼着口香糖記憶不斷閃過。
天台上叔叔和他聊着家常。
談笑訴說學校裏的那個姑娘適合他。
雖然那是因爲奧丁修改了世界後把師兄的故事都按在他的頭上吧。
因爲大一校工事件和嬸嬸鬧翻後。
二年後再回家的時候嬸嬸依然爲他留着房間和牀鋪。
家裏佈置都和路明非剛剛離開一樣。
“潑辣又討厭,自尊又自卑的嬸嬸其實也挺好的。”
路明非喃喃自語。
“喂?”
電話顯示接通,嬸嬸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喂,嬸嬸是我,明非。”
“我爸讓我去國外實習一段時間,這些天可能還沒辦法回家。”
路明非近段時間換了許多借口外出。
定時給嬸嬸彙報平安。
“對了,堂弟明澤的大學我找的差不多了。”
“牛津大學那裏有個教授和我爸有交情,這次我是去那裏找他。”
“高中畢業後明澤直接保送過去就好了。”
末了,路明非也不忘那個胖墩堂弟。
又是一番家長裏短的閒聊。
“有好玩的別忘了給明澤也帶點。”
事關兒子的前途,嬸嬸的話語也柔和了不少。
“嗯嗯,好,嬸嬸。”
嬸嬸的囑咐路明非都一一應承下來。
路明非掛斷電話,嘴角浮現一抹笑容。
他隨手拿起一顆乒乓球大小的石頭奮力一扔。
大海中濺起一道數十米高的巨浪。
“靜。”
簡短的話語用肅穆的龍語說出。
巨浪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撫平。
洶涌的海面在龍文作用下風平浪靜。
二階煉氣化神修爲催動龍文達到類似言靈的效果。
高牆內櫻花隨風飄揚落入海中。
路明非怔住,出神的看着櫻花。
“繪梨衣…陳墨瞳。”
路明非口中不斷念着這兩個人名。
突然腦海裏又閃過陳雯雯的身影。
想她做什麼。
從始至終她和趙孟華纔是一對。
深陷尼伯龍根的時候苦苦哀求的樣子,怎麼就莫名心軟了。
霸道的紅髮小巫女拽了一把深陷泥潭的死小孩。
自己算什麼,一個過客嗎?
路明非無奈苦笑,挺拔的腰桿駝了下去。
“喜歡和愛有什麼區別嗎?”
路明非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他真的分不清這兩者的區別和關係。
路明非突然有些畏懼去尋找繪梨衣,去找諾諾等人。
也許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沒有發生過。
他害怕面對處理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
堅定不移想要改變命運的心莫名暗淡了不少。
許芸若腳尖輕點幾下飛躍黑色高牆之上。
海邊冷風吹過,吹得她的長裙獵獵作響。
從路明非剛爬上高牆尹錦就一直在默默關注他。
路明非複雜的心理活動尹錦的個人面板中略微顯露了部分。
尹錦立刻給羣主手冊下發了一個緊急任務。
許芸若在得到羣主手冊提示路明非懦弱的心理狀況後衝了上來。
沉默片刻,許芸若對着路明非說道:
“你是別人的路明非,是貴公子和楚殺胚的師弟。”
“是諾諾的廢柴,是維多利亞和伊莎貝爾的會長大人。”
“是叔叔嬸嬸無用的侄子,是爸爸媽媽多年不陪伴的兒子...”
說到這裏,許芸若頓了頓。
她情緒忽然激動的喊道:
“但是你只是小怪獸一個人的sakura。”
“sakura最好了。”
迷茫的路明非聽到這,眼中閃過內疚虧欠。
仿若遭到雷擊一般,渾身動彈不得。
許芸若情緒越加激動,像是宣泄追書多年的憤懣:
“短則三月遲則半年,海棠花開的時候,我一定去找你!”
“聽聽,說的多好,擱我們那裏這種行爲叫畫餅你懂嗎?”
“她是蛇岐八家恐怖的人形兵器不假,但她也是一個女孩子。”
“你覺得一個女孩子爲了你卸下沉重的甲冑,把最脆弱無助的一面給你看代表什麼?”
“繪梨衣到死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告訴你,未來繪梨衣不排斥你。”
“是因爲你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沒有見到她就跑。”
“不然你以爲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抱到繪梨衣?”
路明非頭縮的越來越深,直到低到許芸若看不見爲止。
許芸若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了下心中的怨念。
“自己好好想想,繼續跟死小孩一樣滾到你的任蘭中學得過且過。”
“還是說笑着跟命運說滾?”
“你想回歸普通人可以,我親手把你記憶清零。”
“什麼狗屁s級,龍族時代的終結者,卡塞爾學院學生會會長。”
“你永遠不會再打開那扇門,世界上只會剩下那個碌碌無爲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路明非。”
“那他們那…他們的命運會改變嗎?”
路明非壓抑着情緒嘶啞問道。
“讓我想想他們指的是誰?”
許芸若冷笑着反問。
“嫁入豪門的傀儡新娘陳墨瞳?”
“死在猛鬼衆手裏的麻生真?”
“抽乾血液的枯骨少女繪梨衣?”
“還是那對被博士安排兄弟相殘的源稚女源稚生。”
“又或者奧丁把持的楚家父子?”
一句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紮在路明非心上。
“夠了,閉嘴。”
他擡起頭,雙眼充血佈滿血絲,喘着粗氣吼道。
烏雲上涌似墨汁潑下。
綿綿細雨漸漸成爲滂沱大雨。
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路明非臉上。
大雨中襯的他如同一隻頹廢的敗狗一樣。
許芸若打着花傘靜靜看着眼前面色猙獰又逐漸平靜的少年。
詭異的是大雨只在黑石官邸周圍下起。
其他地方都是朗朗夜色明月高懸。
始作俑者尹錦站在遠處欄杆處默默打了個響指。
這種煽情的時候怎麼可以少得了大雨。
許芸若嘆息一聲,遞給路明非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雞蛋大小的橡皮鴨子,上面用防水粗筆寫着“繪梨衣のduck”
繪梨衣的東西都寫着這樣的字樣,後來認識路明非後加上了sakura字樣。
小女孩偏執的宣佈屬於自己東西所有權的方式。
許芸若藉助聊天羣復刻了一個繪梨衣的小黃鴨取了出來。
路明非低着頭,渾身顫抖。
未來的記憶像夢魘一樣圍繞着他。
“選擇撕裂命運還是做回普通任蘭中學高中生。”
“自己選吧。”
許芸若盯着少年,心中早有答案。
“那就敲碎命運的齒輪,老子他媽從來不信命。”
大雨中路明非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吼着這句話。
遠處的尹錦恍惚間好像看見一個優雅小男孩撐着傘看着他。
再仔細看過去,又好像是場幻覺。
“路鳴澤殿下,久違了。”
尹錦笑着對高牆上摘帽施禮。
他敬的是一代人的童年,是一代人心中的青春。
“我們都是小怪獸,遲早會被正義的奧特曼給打死。”
尹錦喃喃自語。
又想給老賊寄刀片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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