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師承五大惡人又長在惡人谷的小魚兒，他說自己最懂惡人還真不是誇大其詞。

畢竟……惡人谷怎麼也算是大奸大惡集中營，不管什麼款式的壞人在那裏都應有盡有。

像妙僧無花這樣喜歡包裝自己的，一般呈現在外是什麼樣子，內裏就截然相反。

既然這七絕妙僧超凡脫俗，精通佛理，又常被邀爲座上賓。

那反着來便是好色，殺生，又世俗，爲客時搞不好也惦記着別的，類似踩點探聽祕辛等等。

原本這些只不過是小魚兒的大膽猜測，尚未求證。

但臭三袋即然說他爹爹神神叨叨地說人是花和尚，而他孃親也說這和尚一身的豔紅凶煞，那麼他的猜想便八九不離十，這自信他還是有的。

若非自己的猜測已經被側面證實，小魚兒也不敢誇下海口，畢竟啪啪打臉很是丟人。

眼下若要證明自己是對的，唯有————

“喂，三袋，你說我爹神神叨叨，那他具體說了什麼？”

那丐幫兄弟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一臉不悅道，“我名字不叫三袋，我叫小米。”

“好吧，小米，”小魚兒從善如流地換了稱呼，“那我爹到底說了什麼？”

小米仰頭回想，斷斷續續道，“你爹當時離得遠，聲音也低，其實我一開始也沒聽清，就見他怔怔地看着無花大師的肩頭，然後一臉古怪地說了什麼靜，偷，還有什麼什麼水。”

“無花大師那會兒臉色頓時就不好了，畢竟被人污衊偷了東西，還是偷水，拂袖就要離去，結果被你娘給攔了。”

“你爹臉色也不好，走到大師面前鐵青着臉低吼道，【你算什麼和尚，竟然哄人姑娘爲你叛宮奪寶？她死的時候才十七歲，還懷着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

“無花大師臉都黑了，當即道，【施主魔怔了，貧僧不知你在說什麼！】”

說到這兒，小米一臉費解，“你爹污衊什麼不好，竟然污衊無花大師騙人姑娘，還讓人懷孕了？他可是個和尚。”

小魚兒就呵呵了，“污衊？怎麼？和尚就不是男人了？他們進寺廟前要被閹麼？”

小米：“！！！”

楚留香：“！！！”

兩人看着小魚兒齊聲道，“你這孩子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小魚兒抱着胳膊，學着萬春流的範兒道，“別跟大夫扯這些有的沒的，在大夫面前，無男女，更無忌諱。”

小米將小魚兒上下打量，“大夫？什麼大夫？”

楚留香想了想出自小魚兒手的【黑漆漆】，恍然大悟，“你還學醫啊。”

小魚兒擺擺手，“低調低調，尚未出師呢。”

說完他接着問小米，“之後呢？我知道我娘把人打了，我燕伯伯把人綁了，那他們去哪兒了？”

小米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小魚兒：“……”

小魚兒一下跳起，“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怎麼找我爹孃？！”

小米也是委屈，“他們絕頂高手出門直接破屋頂啊，一眨眼就沒影兒了，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那個白衣小公子，”說着他看一眼小魚兒，“……是你兄弟吧？”

小魚兒沒好氣道，“是我哥，咋了？”

小米道，“你哥看着最正常了，還很有禮貌，他看掌櫃的呼天搶地，是給人賠禮道歉後才飛走的，好幾個人想抓他都抓不到。”

小魚兒大驚，“抓他？！抓他做什麼？”

小米理所當然道，“開玩笑，無花大師在衆目睽睽之下遭人擄劫，有義之士自然要挺身而出了。”

小魚兒不屑道，“切，有義之士？我看不過是羣不入流的跟風傻子。”

楚留香一臉不贊同地沉聲道，“小魚兒！”

小魚兒習以爲常地接口道，“你太狂妄了！”

說完他看向楚留香，嬉皮笑臉道，“楚叔是不是要說這一句？我幫您說。”

楚留香氣笑了，“看來很多人都這麼說過你。”

小魚兒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道，“是呀，想也知道吧。”

楚留香：“可你根本就不聽。”

小魚兒：“因爲我本來就是對噠。”

楚留香一聲嘆息，“雖然大多數人都想要自己的孩子順風順水，但我想你的爹孃會想要你多受點挫折。”

小魚兒是真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他道，“可惜這世上能給我挫折的人卻是不多。”

說這話都是他謙虛了，他打心底覺得能讓他喫癟的壓根兒沒有。

至於能把他製得死死的家人們，那怎麼能叫挫折？那叫生活情趣，愛的教育。

楚留香深深看了小魚兒一眼，道出一句類似箴言的話語。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小魚兒，你小小年紀就鋒芒過露，小心日後劍折鋼斷。”

小魚兒聽着一愣，卻是神飛色舞道。

“我纔不會教挫折和苦難所打敗，它們想來就儘管來。”

“我願其如溪水洪流將我衝進大海，屆時小魚兒變大魚兒，大魚兒變海中霸主。”

“我無畏，亦無懼。”

————就是這麼有底氣！

楚留香：“……”

楚留香有一瞬是被小魚兒所吸引的，在他眼中這已經不是個七歲的孩童，而是再大些，身量拔高，五官長開的小魚兒。

那個小魚兒聰明絕頂無畏無懼，笑起來可能比他爹更討小姑娘喜歡。

楚留香設想着，預見着那樣的小魚兒。

他笑了，也釋然了。

“可能是我老了，竟也多了顧慮和思量。”

“卻忘了，少年人啊，最是意氣風發了。”

小米在旁一頭霧水，他看看楚留香又看看小魚兒————少年人？這小鬼看着才七八歲啊。

不知爹孃行蹤，小魚兒一時間就失了頭緒。

恰在這時，一個白衣女人踩着輕舟急速而來，行進中都不用槳的，全靠內力。

那一簇簇被激打出的水花，綴在輕舟之後別提多招眼了。

用小魚兒的話說就是，“這女人出門跟放鞭炮似的。”

楚留香用輕咳掩過笑意，低聲道，“她過來之後你可別亂說話。”

小魚兒一聽這話卻是躍躍欲試，連珠炮一般問道，“怎麼？楚叔叔認識她？她很兇麼？會打小孩兒的那種？”

楚留香看人差不多就要過來了，趕緊捂住小魚兒的嘴，‘恐嚇’道，“別鬧，她一身白衣腰束銀帶，必然是神水宮的人，那裏的人不打小孩，卻會殺小孩兒。”

小魚兒：“……”

————竟然如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