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老趙隔着車窗玻璃同兩人揮了揮手，走人。
瞿恂初挑了挑眉，失笑道：“長大了，哪裏還能跟小時候一樣霸道，多管閒事的管東管西。”
她要是反應大一點，孫憬樂還能竊喜一下她心底還是在意自己的。
偏偏她還跟他平靜微笑，儼然一副與老鄰居長久不見、帶着時光隔閡的客客氣氣樣子，每次都能把他梗得心口疼。
明明可以感受到她爲了這兩年不聯繫在生氣，卻無法確認這份“生氣”裏是不是帶有年少時的繾綣。
孫憬樂沒有回頭，擡眸盯着車內後視鏡裏他日思夜想的面容：“我沒有女朋友。”頓了頓，又道，“給你管，你想怎麼管都可以！”
瞿恂初笑笑，語調帶着輕鬆和無奈，說：“我可不敢，孟軻會不高興的。”
孫憬樂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你們感情很好？”
“還行吧！”瞿恂初溫淡道，“比起沒有選擇的聯姻，他是我自己選的，還算不錯。”
瞿恂初和別孟軻互動很親密自然，看得出來他對她也非常包容，但真的看不出多少愛情的成分。
倘若她說“感情是挺好的”，會讓人覺得她嘴硬，可她偏偏承認了只是“還行”。
這讓孫憬樂回來後的試探全都掉進了無底深谷裏，什麼迴響都沒有，什麼都試探不出來。
孫憬樂抿脣道：“但他似乎不太懂和別的女人拉開距離。”
瞿恂初擡了擡眸，在車內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你說林薇薇？她背後捅我刀子，別孟軻耍着她玩兒玩兒，藉着人多的時候讓我出個氣而已。那種送上門的貨色，自由沒品的男人才會要。”
孫憬樂沉聲道：“真的喜歡一個人，就算知道他是爲了給你出氣，你也不會這麼無所謂。他也不會爲了給你出氣，跟別的女人有那麼親密的舉止。”
瞿恂初挑了挑眉：“所以，你想得出什麼結論呢？”
孫憬樂回視後視鏡裏她的眼眸，問道：“你真的愛他嗎？”
“愛？”瞿恂初像是聽到了什麼邏輯不通的童話故事，嗤了一聲，似笑非笑道：“我們的圈子就這麼大，大多都是自小認識，能有多少概率產生愛情？彼此利益合拍，還能夠相互看得順眼，就很不錯了。”
孫憬樂反駁她：“乾媽和徐爸，他們這一輩都很恩愛。”
瞿恂初道：“我爸跟我媽不是門當戶對，在一起，也只是因爲彼此喜歡。而我要的，是門當戶對的聯姻帶給我利益，讓我能順利挑起雲盛的大梁。要說門當戶對的愛情……”
諷刺一笑，“年輕時，顓孫叔叔倒是口口聲聲說愛你母親，還不是任由那些臭蟲隨意傷害她。你所說的愛情，帶給了她什麼？既然是門當戶對的商人，談感情就要傷利益了，也無異於自己給自己挖坑。不是天真，就是蠢。”
末了，又笑說：“你這生過一場病，怎麼還矯情起來了！”
商人。
利益。
冷冰冰的名詞。
可偏偏孫憬樂還無法反駁她的舉例。
他的父母門當戶對，如果只談聯姻、談利益，她們會結婚，會相敬如賓，會把利益最大化，母親不會在意父親外面是不是養了女人，也不必爲了試探父親心意而一次次承受那些企圖上位的女人的傷害，最後一顆心被刺得傷痕累累！
“他們感情的失敗，是他們處事方式帶來的後果，我無法置評。我踩過死亡線，才更想活得天真愚蠢一點。或者才能惦記自己想要的，死人，是什麼都不配擁有的。”
瞿恂初不置可否，低眉看了眼時間：“我待會兒還有一場會議，那就麻煩你送我去公司了。”
她無所謂的態度，讓孫憬樂棘手。
可畢竟錯在自己，他也不好責備她什麼。
一路上，她低頭看手機，間或接了別孟軻的電話。
兩人說話輕鬆，沒有黏膩的字眼，卻明顯聽得出兩人相處格外輕鬆，比起情侶，更像是同頻的至交密友，放在利益聯姻的婚姻關係裏，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哪怕對方將來出軌，對自己的傷害值也會是最小的。
車子到達雲盛大樓下，車子停下。
瞿恂初示意他解鎖車門。
孫憬樂沒有立馬照做，而是脫口道：“乾媽和徐爸不會希望你爲了公司犧牲自己的婚姻。”
瞿恂初微微一笑：“不甘心走入的婚姻纔是犧牲。我一沒心上人，二不是戀愛腦，和別孟軻在一起，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遺憾，又怎麼會是犧牲？”
孫憬樂薄脣動了動，卻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反駁她。
瞿恂初催促他：“我開會要遲到了。”
孫憬樂不想讓她生氣，只能讓她先下車：“我下班了來接你。”
瞿恂初和氣地與他揮了揮手：“不用，晚上有約了。”
說完，就轉身朝着大樓走去。
孫憬樂看着她纖細高挑的背影，挺無力的。
名正言順的男朋友，相處愉快，又是利益共同體，自己要怎麼才能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孫憬樂太瞭解她了，來強勢的，只會惹得她生氣厭煩。
來軟的倒貼……她又冷冰冰地不給機會！
沒辦法。
他只能打電話向阿紀求助了。
到了約好的見面地方，孫憬樂就看到小情侶十指緊扣地挨在一起說話。
池瑤不緊不慢的講着什麼，阿紀低垂着眼眸一瞬不順地看着她，一聲一聲，都有迴應。
孫憬樂看的羨慕，心裏酸酸的：“……”不是說池瑤零度共情嗎？這像是沒感情的人嗎？兩人臉上的笑意甜蜜的都快要膩死他了好嗎！
在兩人面前坐下了道：“怎麼沒有上班？”
阿紀寵溺地看着身邊的姑娘：“出來採辦一些訂婚需要的東西，雖然不是婚禮，還是希望顏顏能滿意。”
池瑤笑吟吟回視他的目光：“我不在意這些，不過和阿紀在一起做什麼都好。”
孫憬樂：“……”多餘這一問，又被塞了一嘴的糧！
阿紀看他很想把桌上甜點塞他們嘴裏的表情，笑了笑：“怎麼了，我姐還是不搭理你？”
孫憬樂嘆氣：“或許她看到鄰居都比看到我熱情。”
池瑤搖頭：“那倒沒有。”
孫憬樂一愣。
聽說池瑤和恂初關係不錯，他以爲池瑤能從她那兒聽到些什麼心裏話，期待地看向她：“真的？”
池瑤用她看過的電視劇、研究過的書籍，挺正經地分析道：“她現在只是收回了給你的特權，畢竟除了在意的人，誰都沒有機會放她鴿子，也沒有機會故意冷待她！嚴格來說，你和鄰居、和點頭之交、陌生人，都在一個層次上。”
刺啦！
這一刀捅的，精準無比，直達心窩！
孫憬樂臉色發白：“她這樣跟你說的嗎？”
“沒有啊！”池瑤道，“你第二次放她鴿子之後，你就在我們的話題裏徹底消失了。”
阿紀嚴謹的補充道：“起碼一年沒在她嘴裏聽到你的名字了。”
連談都不願意談起他了啊！
孫憬樂心口脹脹的，憋得難受，氣道：“我是想讓你們給我出主意，不是讓你們來插刀的。”
池瑤清冷的小臉很認真：“先讓你看清自己的處境，才能擬定更好的火葬場計劃。”
孫憬樂一時間沒聽明白：“什麼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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