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鎮——
“越塵？”
“原來是小師叔啊！”
莫無恨正巧在山下的鎮子上給師尊買話本，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喊了一聲，還真是越塵，這幾年的同門之情，讓他體會到了很多溫暖，這是上一世身爲魔尊得不到的。
越塵身的身形變得有些單薄消瘦，曾經顧盼生輝的鳳目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小師叔，你怎麼會在這兒？”
莫無恨搖了搖手裏的話本。
“下山帶些東西，你呢？”
越塵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我，我也不知道……”
他自暴自棄的坐在了一邊。
莫無恨見他神識恍惚，不由想到之前發生的事。
因爲他這邊也是忙的無法脫身，故而沒去關注越塵的近況，他以爲，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越塵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我們去前邊酒樓說……”
莫無恨拉起地上的越塵，直接朝酒樓走去。
跟小二要了兩壺好酒，莫無恨跟越塵還算聊得來，大概是他們都有同一個目標，同一種心思，很像同道中人。
莫無恨倒了杯酒放在越塵旁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受傷之後，水峯主大肆求藥，現在，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越塵苦笑。
“他爲了讓我斷絕心思，居然要給我服斷情丹，我本以爲重傷後，會得到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可我等來的是他更加絕情的對待，他強行逼我喫下丹藥，否則就要將我逐出師門，死生不見……”
他嚥下苦酒，又道。
“爲了留在他身邊，我吃了，可是他不會想到，我趁他不注意偷偷躲了起來，生生剖腹取丹，那種疼，我到現在還記得，我愛他勝過所有疼痛，哪怕再疼千百倍，我也會這麼做。”
“在無嗔峯上，我裝得無情無慾，他再也不會對我有防備，我們和從前一樣相處，父慈子孝，你懂吧，哈哈哈哈，就是那樣，只是他再也不會讓我靠近他半分。”
他又哭又笑仿若瘋癲。
莫無恨看向窗外，眸光深遠，他說。
“你現在就覺得受不了了，那你可知道，曾有一人，愛而不得，強行得到，又徹底失去的感覺，我說的失去，不是離開，而是天上地下，你再也尋不到這個人的半分蹤跡。”
越塵怔住，“什麼？”
“你現在還有機會，斷情丹被你取出來了，而那個人，也依舊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還能看到他，你還能守着他，若真是有朝一日，天上地下死生不在，你又當如何？”
莫無恨透過他看到前世身爲魔尊的自己，縱有滔天修爲，站在權力巔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生殺大權盡握手中。
可那又怎樣，那個人消失後，他翻遍紅塵，遍尋不得，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屠盡仙門，等他來阻止自己，等他來拯救蒼生，等他與自己回去，等到最後，大家都說他瘋了。
世間再沒一個活人，他將這方天地的人殺個乾乾淨淨，最後殺了自己。
半晌，莫無恨嘆了一口氣。
“你好好想想吧，該怎麼做，這副鬼樣子讓水峯主看到了，你覺得他不會起疑心麼？”
該說的他也點到爲止了，心想自己還沒得到師尊的認可。
也不知師尊什麼時候能開竅，他手裏的男男話本，已經按耐不住蠢蠢欲動了。
越塵傻傻的呆坐着，久久不能回神，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幻象中，苦苦掙扎，不能自拔。
大夢一場，恍若隔世，他回神後，狠狠地灌了兩碗烈酒，嗆得咳嗽不止，眼淚汪汪。
可他卻是笑的無比張揚，昔日的少年又重新活了過來，眼睛裏盛滿了希望的光。
他激動地看向莫無恨。
“小師叔大恩，越塵永世不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知道就好。”
莫無恨看了眼天色，耽誤的有些久了，師尊該等急了，得趕緊回去纔是。
兩人一同回山，途中順便討論了此次的仙門大會，畢竟他們是第一次參加。
魔尊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
“你剛剛，在他酒裏放了什麼？”
莫無恨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何必明知故問。”
魔尊捏了捏自己性感的下巴，幽幽說道。
“大夢三生，魔族祕法。”
魔尊又搖了搖頭，不對。
“本座竟不知，你何時這麼好心了，打算這輩子做個好人不成？”
莫無恨知道魔尊又在挖苦自己，他神色認真。
“師尊想我是什麼樣，我就會是什麼樣，與前世今生無關，”
他承認，幫越塵是有一點別的意思，是身爲魔尊時的惡趣味。
他透過這個少年，彷彿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大夢三生可以讓越塵經歷一遍跟自己一樣的人生。
夢醒過後，恍若隔世，能讓一個死氣沉沉的少年重回人間，那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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