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飯吃了再喫點夜宵

“媽。”沈懷的聲音比起和她說話時，柔和了許多。

“我是沐愔。”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是一陣沉默，片刻後，沈懷纔再次出聲。

他的聲音重歸冷漠：“什麼事？”

“喫飯了嗎？”

不知爲何，今天沐愔的聲音似乎多了絲清冷。沈懷頓了頓，掃了眼電腦上的時間，又看着桌上的文件：“吃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還要加班，你先回去吧。”

“嗯。既然這樣，那我給你帶點夜宵來吧。”說完，沐愔也不等沈懷的反應，直接掛了電話。

她走到樓下，把手機交還給安素婉，挽着母上大人的手臂撒嬌道：“媽，家裏還有菜嗎？”

“應該還有吧，怎麼了。”

“沈懷現在還在加班，我給他送點夜宵去。”

安素婉一聽，眼裏閃着亮光。給女婿送夜宵啊，沒菜也得有菜啊！

安素婉拍了拍沐愔的手：“你先坐着，我去吩咐她們。”

她一走，假裝看電視的沐嚴就開始咕噥：“果然是女生外嚮，自己哥哥還在公司加班，也不說給哥哥送夜宵。”

沐愔耳力好，自然聽見了自家老爸的話，她故意道：“爸，你在說話嗎？”

沐嚴轉過頭，想好好教育教育閨女。話還沒出口，餘光就瞥見了安素婉的身影，他話在嘴裏轉了個彎，又故意大聲說道：“哦，我說你路上注意安全。”

剛剛吩咐完傭人的安素婉走過來就聽見沐嚴的話，見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說女婿不好，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對，我一會兒把小懷助理的電話給你，你到了之後讓他下來接你。”

沐愔從善如流，答了聲好。

半個小時後，沐愔提着“愛心”夜宵去了沈氏集團。

石元一早接到沐愔的電話，請示沈懷後便在樓下等着。

沐愔提着夜宵跟着石元乘坐電梯到了最頂層，石元領着沐愔到了休息室，伸手道：“夫人，您在這裏休息，東西交給我就行了。”

沐愔拿着夜宵的手往後一撤：“帶我去找沈懷。”

“這……”總裁讓他帶着夫人來休息室，就是不想讓夫人過去，可是現在夫人……

“你若是無法做決定，就去問他。”

可石元哪裏是做不了決定，而是沈懷吩咐別讓沐愔過去。石元犯了難，他又不能直白地告訴沐愔，但回去問沈懷結果也不會有改變。

沐愔看他這副樣子，知道大概是沈懷下了死命令。她也不爲難他了，把飯盒交給石元，自己則坐了下來。

石元感激地看着沐愔，提着飯盒就往辦公室走去，而沐愔就跟在他不遠的地方。

沐愔習武，懂得藏匿氣息，她有自信，石元不會發現。

她跟着石元穿過長廊，看到了前面的辦公室。

石元已經提着夜宵進去了，沐愔也不再躲，大步走到辦公室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石元驚詫地看着沐愔，又迅速低下頭：“沈總，是我的錯。沒有……”

“你沒錯。若是沈懷因此罰你，所有損失由我補上。現在，你可以出去了，我們夫妻之間……有話要談。”

這段時間，她一直跟着離婚計劃走，演戲裝作爭風喫醋，發微信騷擾，都沒有效果。後來她想了想，適合別人的就一定適合自己嗎？

那些答案寫的也沒有錯，爭風喫醋的妻子或許是會讓丈夫討厭，可他們之間總有一方是感情的，就如前世她曾經愛着王以淵，所以纔會拋下公主的儀度，變成市井潑婦去討要一個說法。

可現在不同，她和沈懷都沒有感情，她做不到，沈懷也不會信。

而死纏爛打，得不到迴應的糾纏有什麼用，開個免打擾就可以當作沒有。反而是她每日守着微信，除了演戲就圍着沈懷的微信號轉了，毫無意義。

說不定，沈懷還把她當傻子看。

所以，她變了策略。

石元站在原地沒有動。

沐愔的眼神凌厲得嚇人，而沈懷沉着臉沒有說話，直視着沐愔。

可憐夾在中間的石元，完全不敢動。

這場無聲地對峙大概持續了幾分鐘，沈懷纔開口讓石元出去。

石元放下飯盒，誰也不敢看，佝着腰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沐愔無視沈懷探究的眼神，打開飯盒問道：“你想在哪喫？”

“桌上。”沈懷把文件收好，騰出位置來。

沐愔把飯盒放到他面前，遞上筷子，然後自行走到沙發上坐下。

沈懷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今天又是鬧哪出？

這大半個月以來，他刷新了對沐愔的二十多年來的認知。

這段時間一共見了三面，他就看到了沐愔做作演戲的樣子，痛苦難堪的樣子，告狀時得意的樣子，在長輩面前乖巧的樣子，微信上對他噓寒問暖一見面又疏離的樣子。

她究竟經歷了什麼，變得想離婚，變得如此多變。

沈懷機械地喫着飯，腦子不停地轉動，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

他拿出手機開始搜索。

【如果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有幾副面孔……】

不到一秒，下面就彈出了好幾個答案，雖然問題不太一樣，但大致上是差不多的。

【這不是我女朋友麼？】

【應該是喜歡這個男生吧】

【肯定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啊！】

他手指快速滑動，瀏覽完好幾頁的回答，然後“啪”地一下扣下手機。

果然，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說離婚，怕是爲了找藉口和他說話吧。

這邊沈懷還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而坐在沙發上的沐愔則注意到沈懷的舉動，心中不解：這飯很難喫嗎？還發上脾氣了。

待沈懷喫完，沐愔纔開口。

“離婚……”

“如果你是來談離婚的，那就不必說了，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再用離婚當藉口接近他了。

沐愔抿了抿脣，他就這麼堅持，不肯離婚？

“好，不談離婚。我聽爺爺說，集團中有人被下套投資了一家企業，現在這家企業快要倒了，虧了不少錢。我有一個想法，你要不要聽？”沈老爺子偶爾會和沐愔聯繫，一方面是關心她有沒有被沈懷欺負，一方面是希望沐愔多關心關心沈懷，所以集團上的事會透些給沐愔。

沈懷看着沐愔，不提離婚改談事業了？

“說說看。”

這家企業是做服裝的，擁有自己的工廠，按理說只要設計得好，也不會倒閉。但它的問題在於企業專注於內鬥，造成了決策失誤。

它是老牌服裝企業，但跟不上市場的變化，內部守舊，再加上內鬥問題，才一步步走向末路。但創始人不願意放棄，使了點手段讓沈氏集團投資。結果這點資金非但沒有起死回生，反而有了更大的虧空。

現在集團有兩種意見，一種是撤資，及時止損，另一種是加大資金，幫助企業渡過難關，不能讓之前的投資打水漂。

後者的支持者很少，因爲大多數人認爲企業沒救了。

但沐愔卻是支持後者的。

“理由。”

“我支持的，是加大資金投入，或者把公司買過來。現在這家企業的問題不是資金，而是從上到下的問題。加大資金投入是爲了更大的話語權，有了話語權就可以改革了……”

企業最大的優勢是服裝質量，在清洗或者改革公司的同時，工廠承接代工，先掙點錢。然後換設計、換市場部、換品宣，管理層守舊的人，要麼別說話，要麼同意改革。等把班子組齊了，再重新投入生產，營銷手段也要跟上，及時根據情況調整策略。

沐愔一邊說，一邊還要在腦海裏搜尋合適的詞來表達。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沈懷並沒有發現端倪，只認爲她是在思考。

沐愔的想法和沈懷不謀而合，他看着沐愔，覺得她說起工作的時候似乎很不一樣，眼裏有了神采，和說離婚時的冷漠完全不同。

“你說的很好，我會考慮的。”

沐愔不在意他會不會採納，只是想拉近些距離好談事。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不願意離婚的理由是？”

沈懷收拾飯盒的動作一頓，蹙着眉看向沐愔：“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

沈懷沉默了，把飯盒裝好後，站起身：“回家說吧。”

兩人坐上車，各自看着窗外，陷入沉思。

沈懷徹底迷惑了，不是對他死灰復燃，而是真想離婚？不對，她明明知道不能離婚的理由，爲什麼裝不知道。

而沐愔想的是，沈懷和原主之前是不是約定過什麼，所以沈懷在離婚這件事上從不鬆口。

兩人心思各異的回了家，沈懷和沐愔到了書房。

只見沈懷從保險箱裏拿出一份文件，沐愔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當她看到文件時，就明白了沈懷爲什麼不離婚。

他們……是協議婚姻。

“你看最後一頁。”上面寫着不能愛上他。

沐愔翻開一看，果然。

【五年內不能以任何理由離婚。】

“五年。”沐愔呢喃道。

所以，他們結婚是兩人達成共識的。她擔心的給別人騰位置鬧得太難看，也不會發生，因爲協議上規定了雙方不得有損害婚姻的行爲。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沐愔合上合同；，怔怔地看着沈懷。

“這個協議，是我們一起籤的。”

而且沒簽多久，又怎麼會不知道？

“我車禍醒來後，就沒有關於你，關於婚姻的記憶。”

“你出了車禍？”沈懷擰了擰眉，爲什麼沒有人告訴過他。

“我爸媽有一天不是給你打過好幾個電話？”

“我那天在開會，後來忙到深夜也不好打擾爸媽。第二天我給爸回了電話，可是爸說沒事。”

沐愔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當時沐嚴在醫院，看到電話的時候還很不高興，說話也很衝，一句“沒事”就把電話掛了。問他怎麼回事，他也只說是推銷的。那時候沐愔對“推銷”這種詞還懵懵懂懂，也就沒有多問。

“我爸應該是生氣我車禍住院，你沒有來看我，所以才這麼說的。他不知道我們之前的事，你別怪他。”

“沒事，的確是我不對。所以，你是真想離婚？”

“是。但我現在知道了，不會再提了。不過，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