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問題是當地的那些貴族老爺們對道路的理解是五花八門的。他們有的竟然認爲這個在大地上的傷疤會讓藏地的安寧被打擾，妖魔被驚醒。這件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甚至有米扎聯合古扎基當一起抵制勘察線路的營建廠的工程匠師。大明璟當即就指示沈耀陽直接跟彭措羅珠談這件事情，從上層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否則大明燕軍就進來武裝保護營建廠的工程匠師。當然沈耀陽傳達大明璟精神的時候不可能用他那麼囂張的態度。沈耀陽用這最謙和的態度把可以說是最硬的話輸出給彭措羅珠的時候。彭措羅珠這個老狐狸感覺到了大明的霸氣。當然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不能讓大明找到藉口。畢竟朵甘是吐蕃藏人的朵甘。從前唐開始就一直沒有讓漢人染指。過去不會，現在也不會，未來更不會。第二天護教軍陪同營建廠的工程匠師開始了勘察。實際上路線早就被策劃好了，所有的一切也就是現場走一遍。看看地質土層和施工現場。並在圖紙上對艱難路段做出特別的註釋。護教軍們騎着藏馬，身披鍊甲和藏袍帶着藏帽。幾乎沒啥軍紀，不過也不敢對大明人亂來。碰到搞事情的米扎、古扎基當直接縱馬驅趕。當然貴族老爺是不會親自上場的，都是手下出馬。那護教軍在朵甘的地位比那些貴族老爺的私軍可高得多了。看到護教軍還得下馬行禮。這天然的階級鴻溝根本無法跨越。只能老老實實的回去覆命。那些小農莊主、小貴族一看護教軍都出現了。就都老老實實的了。沒人敢撫其虎鬚。
正好隨隊的諜報司就仔細的觀察了這些護教軍，他們很多都是第本貴族家的子弟，最差也是米扎家的子弟。他們很多都會帶着兩到三個農奴和三匹馬。而農奴是不能騎馬的，只能跟着跑。幸好基本不用趕路。否則一定會跑死一大半。這些奴隸穿的破衣爛衫，喫的還不如馬。總體而言那些軍士沒把他們當人。如果整個朵甘的農奴都是這樣的生存狀態真的很令人就揪心。有諜報司的探子裝作無聊跟護教軍聊天，瞭解到這幫貴族子弟一般都不是家中的長子，參加護教軍也是爲了多拿一份俸祿。反正一部分俸祿是朝廷給的，誰拿不是拿呢。一般的農莊裏面再少也有五百到八百的農奴。農奴是財產。從某種程度上說還不如家裏面的牲口。因爲有這種認知所以在藏地農奴的生存狀態是真的苦逼。而絕大多數的農奴認爲這是自己的命。這輩子多喫苦下輩子就有希望擺脫農奴的身份。成爲一匹馬或者一頭牛都比繼續託生到奴隸身上好。再這樣一代一代的自我麻痹中，這些奴隸變得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境遇。遇到被虐待他們在痛苦以後甚至會有點僥倖。畢竟受的苦遇多，未來死後拜託這苦逼身份的可能越大。
這樣的情況給了諜報司的探子們心靈上很大的衝擊。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苦難的人。雖然他們在來之前受過一定的培訓，對農奴的苦難多少有點了解。但是誰也想不到會到這種程度。而那些奴隸對自己的命運早就麻木不仁了。生也好死也好都是命運安排的。他們接受就好，不需要做出什麼反應的。而護教軍士兵的所作所爲在某一天終於激怒了某個工程匠師。那天，大家都在河谷休整。一個護教軍，米扎的農莊主的小兒子仁青多吉。喝了點酒，開始騎馬奔跑。然後開始鞭打手下的一個農奴，農奴跪在那裏被他抽了大概有幾十鞭。差不多就死過去了。這小子還不滿足，拉起農奴把頭按在了水裏。嘴裏面咆哮着讓他醒過來。最後在他狂躁的鞭打中，那個只不過半大孩子的背部露出了肋骨。而且隨着鞭子上的鉛質錘頭帶起的血肉濺到了他臉上的時候。這廝瘋了，騎上馬在這孩子只剩半口氣的身體上就要踩下去的時候。一個叫宋涼卿的工程匠師抽出馬鞍上的霰彈槍在離開那匹馬二十尺的地方一槍把那匹馬的頭給打爆了。但是就把仁青多吉從馬上掀了下來。
工程匠師宋涼卿拿出一條毛毯走上前去，確定那個農奴死掉以後把他包裹在毛毯裏面放到一旁。自顧自的用工兵鏟在河道邊的高地上開始刨墳。幾個同伴過去幫忙。而護教兵們都嚇壞了。一火銃把馬頭打爆了。二十尺的距離。他們走過去，看着在地上臉色發白不停喘氣的仁青多吉。誰都不敢去拉他。知道仁青多吉一口氣順過來，一身淒厲的慘叫想起來的時候護教軍們開始圍了過來。而一部分工程匠師們把分散的馬匹聚攏起來，把馬匹拖着的四輪工具車一橫。抽出馬鞍袋中的霰彈槍，就警戒了起來。另外一部分從工具車上拿出直身甲開始穿戴起來。看的護教軍們冷汗都下來了。我們沒要跟你們怎麼樣啊。還穿鎧甲，這是要幹嘛啊。
這支護教軍的代本丹巴國欽是個大塊頭，跟他的名字一樣有顆大頭。他止住了手下的異動。看着在刨坑的宋涼卿走了過去，宋涼卿的夥伴們沒有阻止他，只不過幾隻霰彈槍一直在瞄準他。他走到附近看到坑快刨完了的時候，抱起了那個農奴的屍體走了過去。宋涼卿有點意外，接過那具屍體沒說話把屍體放到了坑裏面。讓通譯去問那個農奴的名字。
“他叫強巴，我聽見仁青多吉叫他的名字了。”丹巴國欽說道。
“哦，知道了。”宋涼卿在工具車上找了一根鐵釺一把鐵錘，找了塊頁岩在上面刻了兩個漢字強巴。
擡起頭問丹巴國欽：“你們的文字怎麼寫？”丹巴國欽接過鐵釺和鐵錘在頁岩上敲打了起來。
不一會兒丹巴國欽就完成了把工具遞給宋涼卿說道：“在我們這裏他們奴隸是主人的財產，雖然被這樣打死不太好。但是，他們會認爲你們不尊重他。你能否賠償他一匹馬。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我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在你們面前了。”
“對他來說這批馬比這個人更值錢對吧？”
“是的，對於我們來說奴隸的生命比不上牛馬。”
“我會賠這小子馬錢，但是別讓我看見他了。我怕我忍不住殺了他。那兩個農奴能不能讓他賣給我。”
“你不可能解救所有奴隸的。”丹巴國欽搖着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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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跟他們不一樣？”
“我在大明的成都讀過書。我知道禮義廉恥的。我也知道人不應該想牛馬一樣或者。但是這裏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爲的。連他們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你我都改變不了這個現實的。相信我，這小子回去爲了泄憤可能會再殺幾個奴隸的。”
“馬多少錢？”宋涼卿沒有接話，問了馬的價格。
“他那匹馬，你給十五貫就足夠了。至於農奴我去跟他談談。你要是能多出個幾百文，他一定會送給你的。”
“幫我湊點錢。十五貫。我用飛票給你們換。”結果幾十個人愣是沒湊出十五貫。丹巴國欽表示他來出這筆錢。宋涼卿用飛票跟他換就是。結果就是宋涼卿用一張二十貫的飛票換了一匹死馬的屍體、一個失去的奴隸和兩個活着的奴隸。
因爲奴隸不值錢，丹巴國欽掏出幾顆瑟珠和青金、南紅串起來的佛珠。遞給宋涼卿：“這還能值個幾百文。不然你太喫虧了。”
宋涼卿看着丹巴國欽說道：“你不像他們，像大明人。”然後又拿出一張十貫的飛票給了丹巴國欽：“這串東西在我們那裏很值錢，別的不說就這些青金和南紅就不便宜，我也不想你喫虧。”
丹巴國欽笑了笑：“如你所願。我叫人把他送回去。我們今天要不就紮營休息吧。明天再走如何。”最後一行人達成共識，仁青多吉在兩個護教兵的護送下回去了。這件事就結束了不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提起。今晚在河道邊宿營。明日再出發。兩個小奴隸一個叫名叫巴扎一個名叫索卻。丹巴國欽笑着說宋涼卿虧了買了兩個奴隸，一個叫麻子、一個叫柺子。原來兩個人的名字是因爲臉上的麻子和長短腳而來的。宋涼卿沒有介意，他是這支探查隊的二把手，多少也有點特權的。因爲在河邊也方便。直接燒水讓兩個半打小子洗澡。兩個小子嚇得，他們說不能洗澡會死的。宋涼卿不得已只能嚇他們，如果不洗澡現在就打死他們。因爲宋涼卿用霰彈槍把馬頭打掉的場面太過嚇人。兩個小子最後一邊哭一邊洗澡。結果洗完了發現柺子不拐，麻子不麻。看上去還有模有樣的。宋涼卿給他們盤了漢人的髮髻。拿自己的工作服給他們穿上。一下子就讓大夥眼前一亮。藏人一般都是五官立體線條硬朗的。這兩個小子算是藏人裏面長得比較帥的。所以讓人賞心悅目。連丹巴國欽都感覺宋涼卿沒花冤枉錢。
宋涼卿當然不會有丹巴國欽這種膚淺的想法。不過無論如何是付了錢的。該幹活兒還是的幹活兒。宋涼卿教他們如何使用工具。這兩個小孩兒雖然連字都不認識，但是極其聰明。自己想辦法記住那些數字的樣子讓宋涼卿有點莫名的感動。護教軍今天是收到了很大的震撼。那種一槍就能把戰馬爆頭的威力讓人不寒而慄。雖然他們憑藉本能圍了上去，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心裏打顫的。都在擔心這霰彈打在自己頭上。一定會死的更難看。
當晚一夜無語，大家都沒什麼交流。宋涼卿一覺醒來覺得還是需要跟丹巴國欽道聲感謝。就走到了護教軍的帳篷那邊，當時兩個早起正在洗漱的護教軍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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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幫我叫一下你們的代本。”
“怎麼早起了？”丹巴國欽走出帳篷，看得出他早就起來了。
“你不也是麼，我想請你過去我們那裏嚐嚐我們的早飯。漢人喫的那種。”
“好啊，等下。我把酥油茶帶上。”
大部分漢人都喫不慣藏地的食物，大明派遣過來的隊伍都帶有充足的輜重。喫的是第一準備充分的。都是特別調配的可以有緩解高原反應的飲食類型。所以從來都是自己開伙的。不過這種時候你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宋涼卿聳了聳肩笑了笑。等丹巴國欽拎着一個黃銅雕花的多穆壺走出帳篷跟手下點了點頭，就跟宋涼卿一起走向大明人的營帳。一路上護教軍們看向護教軍的眼神多多少少有點畏懼。這讓丹巴國欽心裏面也不是滋味。畢竟自己的麾下這種慫樣讓人難堪。
四海的早飯配置相當的豐富。他們二十幾年工具車裏面有一輛單獨的廚炊車。輪子鎖住後，支架放倒抵住地面。車廂板全數打開，一個帶頂的野外炊事車就赫然在眼前了。有油鍋炸油條！有蒸鍋蒸包子！有湯鍋做白粥！有烤爐烤炊餅！各種各樣的傳統美食和西域流行的牛乳、奶皮子、乳酪等奶製品一應俱全。自動中原大地被蒙元統治了近百年以後，所謂的遍地羶腥也就是食用奶製品也慢慢的被中原百姓所接受。實際上小孩子多喫點奶製品是真的有點好處的。當然中原百姓自古使用豆漿豆腐，在蛋白質的攝入上是不缺的。只不過這奶製品中乳糖豆製品中是沒有的。乳糖是一種簡單的碳水化合物，分解代謝可產生葡萄糖和半乳糖。本身都可以提供人體必須的能量物質。既能維持身體功能還能促進讓人腦和智力的發育。因爲乳糖進入腸道可以促進乳酸菌的產生，抑制腐敗菌，有利於技術腸胃蠕動。調節腸道功能。同時乳酸菌還能促進人體對鈣等營養素的吸收。母乳和奶粉都可以有效的預防佝僂病。不過東亞人因爲進化更進一步造成大概有八成的人多少有點乳糖不耐。不過好在多喝幾天也就好了。而且通過奶製品的發酵是的乳糖不耐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負擔。說穿了，這喝奶跟喝酒一樣。練練量就大了。
所以在燕屬北地，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兒童強制每天奶製品的攝入。很快所謂乳糖不耐也就越來越少了。而大多數人發現了奶製品的好處也就不催它產生什麼反感了。本來在蒙元統治的時候漢人也會跟着蒙古人一起喫奶製品，現在不就是推廣幼童一定要每天一杯奶麼。三歲以前是免費領取的，何樂而不爲呢。在北平府，你抱着孩子到任何一家有牛乳售賣的店裏面，憑藉手中的牛乳領用單就可以免費領一杯牛奶。商家會在領用單上把當天的格子溝去。還歡迎你明天再來。因爲憑藉發放牛乳是可以在四海拿到補貼的。不過要是以次充好那就等着被封門歇業的準備吧。燕屬北地對商業欺詐的懲罰嚴厲的沒人敢去想。
丹巴國欽看着琳琅滿目的喫食多少是有點意外的。藏區的早餐簡單到令人髮指，酥油茶和糌粑就是一頓早餐了。不過他們的午餐晚餐也是圍繞着這兩樣東西來的。所以沒什麼好吐槽的。
宋涼卿對丹巴國欽說道：“我請客，你隨便喫。我建議你每樣都可以嚐嚐味道。挑自己沒喫過的嚐嚐味道。”說着就讓站在廚炊車上的大廚給打了碗帶滷子的豆腐腦，拿了個蔥油餅。裝在木托盤上遞給丹巴國欽，示意他去旁邊坐下喫。然後開始讓大廚準備了艇仔粥、甜豆漿、油條、煎餅、湯包、荷包蛋各種食物。裝了慢慢一個托盤給丹巴國欽遞了過去。這廝兩隻眼睛都在放光，一個藍光一個綠光！這他媽的太豐富了！這比大老爺們喫的都要好啊。大明人太有錢了吧。
宋涼卿對丹巴國欽說道：“這是我們日常的喫食，一線的戰兵也是喫這些。只要有條件就開火這是鐵律。你可以建議你們家老爺給你們也配置一個。畢竟能喫的好，打起仗來也有力氣不是。”
丹巴國欽滿嘴的包子，口齒不清的說道：“我也想，就是不曉得法王會不會肯。”
“你要讓法王知道你們對這個東西的迫切的需求，而且你們覺得這東西的存在會讓你們的戰力大大上升。最重要的是，有了這個老爺面子纔有光彩。你們護教軍可是法王的門面啊！爲了法王門面的光鮮這個是必要的手段啊。”
“我哪有你這麼會說話，我試試看吧。你們的那個火銃好厲害，能不能？”
“不能！這玩意兒可貴了呢。這一把火銃就要幾百貴銀錢。一顆子彈就要四五貫銀錢。要不是深入這不毛之地，我們那裏會配這種難得的貴价貨。再說了，射程那麼近。也就能打打個野豬青狼熊瞎子啥的。怎麼能有你們的快馬長刀厲害。”
“那是，我們康巴漢子在馬上就好像在婆娘的肚皮上一樣的自在。按照你們漢人的話來說，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我們康巴漢子上了馬就是蒼鷹直上九天，大魚直入九幽。來如風去如電，這朵甘就是我們的天下啊。”
“是嘛，那些馬匪好像跑的也挺快的麼。那麼久了你們也沒能把他們剿滅啊。”宋涼卿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朵甘的馬匪是護教軍最爲頭疼的對手。他們不跟你打，你一來他們就走。你晚上紮營，他還給你騷擾一下。你追他跑，你不追他還在那兒等你。真的如蛆附骨般的噁心難受。他們兩個都不知道，這裏面有好幾只是諜報司後面扶持的。爲的就是擾亂整個朵甘和烏斯藏，讓法王們相互猜忌。同時有目的的挑選察合臺的商隊下手劫掠。他們不殺人，只劫貨。誰也不願意跟他們拼命。因爲不抵抗就不會死人。抵抗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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