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酒足飯飽，有德堂的三樓只剩下了吳德一人，吳德來到四樓，捲起右手的袖子，一根根藍黑色的血管被略有些蒼白的皮膚遮蓋，交織成一張網絡蜿蜒在其中，如同跳動的心臟一般，發出微微的暗光。
吳德握了握拳，心神凝聚，才讓手臂恢復了正常。
吳德將袖子恢復原樣，躺在辦公椅上，抓亂了梳理整齊的頭髮，看着窗外夜空下的璃月萬家燈火照耀，抿着嘴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佑才。”
“在哦，宿主。”一隻小貓貓跳到吳德的肚子上，蔚藍色的眼睛看着吳德。
“有什麼方法能夠解除我們的契約嗎？”吳德看着窗外，平日裏打理整齊的頭髮此刻垂在額前，降落的陰影讓人看不清吳德的樣子。
“宿主?”佑纔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波動了起來。
吳德一跟手指撓了撓佑才的頭，“最多兩年，我就要迎來自己的結局了。”
“但是深淵已經開始侵蝕我的精神了，我能夠感覺到瘋狂開始在我的體內蔓延，或許今年，我就跟深淵的魔物無異了。”
佑纔看向吳德，直接跳到吳德的頭上，小爪子拍着吳德的腦袋，帶着點哭腔罵道：“早跟你說了，別去碰深淵，你不聽，現在好了嘛，你以爲自己在演偶像劇嗎，非要給自己來場生離死別的戲？！”
吳德把佑才放回肚子，哈着氣仰起腦袋，看着天花板，“啊，其實上輩子，人們所追求普世意義上的成功我都已經完成了。”
吳德的眼睛慢慢睜開，眼神迷離起來，就像是一個退隱江湖的蓑衣客跟人分享着自己的過往。
“雖然是騙子，但後面我在黑道也混出了名聲，手裏賺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我曾經也在會所戴着一副墨鏡大聲喊道，今晚全場消費由我買單，感受着所有人在酒精驅動下的追崇。”
“佑才，你知道我被雷劈前幾歲嗎？”吳德突然低頭看向佑才。
“幾歲？”
“二十四。”吳德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得意。
“我大學時遇到了把我領進行的師傅，大二我就輟學，專心當起了一名騙子，那時，我二十歲。”
“不過這四年受到的挫折倒是挺多的，我做過生意，賠的差點去街上討飯；剛當騙子時騙術不精，被人識破，差點被人拿着棍子打死；進入黑道時，加入一個幫派，剛做到一個小幹部位置，正準備享受一下，結果老大就被人給剁了，爲了活命，給對家跪下磕了幾個響頭，挨個‘爸爸’‘爸爸’地叫過去，然後學着狗叫從他們胯下爬過去才活下來。”說到這，吳德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曾經那些恥辱的回憶，但放到現在來看倒像是一部以自己爲主角的電影，有了幾分趣味。
“不過也不能奢求太多，畢竟只是跪下磕頭叫爸爸，再在胯下爬個幾圈，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就能保住小命，知足了。”
“你知道嗎，有一次我爲了騙幾個老人的錢，給他們跪下，直接說他們就是我的乾爹乾媽，騙他們我全家死光。”
“反正我也沒有家人。”
“喂喂喂，這種沒品的事蹟就沒必要說了。”佑才本來聽着吳德講自己的挫折，眼睛都感動地流出了點眼淚，結果聽到吳德這話，恨不得高呼“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哈哈哈，不挺好笑的嗎，爲了騙那麼幾千塊錢，上趕着認爹認媽的。”
“話說宿主，你爲什麼不上大學呀，我記得在藍星，大學是最高的學府了吧？”佑纔好奇地問道。
“每個人都有他們的路，上大學太平淡了，我更喜歡刺激。”吳德攤了攤手，一臉自得。
“宿主，我不相信你能有這麼高深的思想，咱倆之間能不能來點基本的信任。”佑才半眯起眼睛，一張小貓臉上滿是屑笑。
“咳咳咳，好吧，說實話......”吳德戳了戳佑才的腦袋。
“我大學時看上一個可愛的男孩，然後就在追求他......”
“然後被拒絕了，還被狠狠嘲笑，最後不堪受辱選擇退學？”佑才接道。
“你放你媽的屁，老子當時快追到了，誰知道一個腦殘富二代也看上那個男孩了。”
“本來我都決定當個烏龜縮起來了，結果這個富二代聽說我跟那個男孩有點說法，就要搞我了。”
“掏心窩子的說，我當時都直接把那個男孩聯繫方式都刪了，你還要搞我，當我某一次出去被幾個穿着黑色背心，手臂上幾條紋身，拎着一根水管的高大壯漢追了一條街後，我果斷在他媽大一暑假選擇了退學。”
“唔~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僅僅這個原因你就退學了？”佑才並不發達的大腦開始了急速的運轉，根據對吳德那堪堪可以說“有道德，但不多”的優秀品質，還是提出了疑問。
“好吧，當時到嘴的鴨子飛了，還被人痛打落水狗，就把那個富二代的爺爺奶奶選做了我作爲騙子的處女秀。”
“光騙錢？”
“嘖，我搞到了那個富二代跟他不知道第幾任的男孩的不雅照片，發給了他爺爺奶奶，老人思想本就傳統，哪經得住這種刺激，直接進醫院了。”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佑才凝視着吳德，吳德被佑才盯了一會兒，吹了聲口哨，就看向了窗外的月亮，對着那輪殘月說着：“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良久，佑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呼出。
“宿主，你是真缺德啊！”佑才聽得牙齒都咬起來了。
“謝謝誇獎。”
“所以，我的人生幾乎一生都被失敗所貫穿，哪怕中間有了短暫的輝煌，但最終也是以失敗而結尾。”
“同時這麼多年，我也一直是孤身一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歡的遊戲人物，我可不能再讓他奔向其他人了。”
“那如果......”佑才組織着語言，一臉難色，“等到你的理智陷落時依然得不到任何迴應呢？”
吳德點了點頭，自嘲地了幾聲，一手握着空氣話筒，滿嘴正式過頭的播音腔，如同機械人一般，“恭喜你，吳德，失敗，果然貫穿你的人生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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