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9】

當吳德來到會所時，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少年。

他的樣貌與從前相比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少了少年的恣意，多了一抹化不掉的哀愁。

看到秦曉星的那一刻，吳德便感覺到心中一團火涌了出來，忍不住狠狠羞辱了他。

（詳見13章）

而在吳德說完給全場點三十瓶“難忘今宵”後，他便直接離開了會所。

沉默地坐入車裏，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說實話，他現在也有點迷茫，心裏十分煩躁。

索性藍牙連接汽車，準備用車載音響聽聽音樂，樂聲一起，吳德就瞬間瞪大了眼睛。

《YoungAndBeaytiful》

吳德抓着方向盤的手緊握起來，身體顫抖了起來，臉色發白。

而在會所中，正好同時響起了這首音樂。

正在衛生間要做清理的秦曉星，也聽到了這首記憶深刻的歌曲。

不禁把頭埋進了膝蓋裏，眼淚潺潺地從臉頰上滑落。

吳德趴在方向盤上，迷茫地擡起頭，看向後視鏡，裏面的男人，雙眼赤紅，兩條眼淚止不住地在臉頰上不停流淌下來。

當我一無所有，遍體鱗傷

你是否愛我如初，直到天長地久？

這是秦曉星在音樂教室唱的歌詞，也像是在質問着吳德。

咚！

吳德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把重錘擊中了，他張大着嘴巴，嗓子卡住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手指插進頭髮裏，不停地抓撓着，發出無聲的哀嚎。

不，不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

“吳德，醒一醒！”一聲如轟雷般的吼聲把吳德叫醒。

“啊！”吳德滿頭大汗地從從牀上坐了起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吳苟站在牀邊，看着他，問道：“吳德，你老婆們說你突然轉過頭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就慘叫着昏了過去，怎麼回事？”

吳德沒有回答，站起身子，打開門，就看到了門外一臉擔憂的溫迪、散兵、魈和米卡。

“吳德，你怎麼樣？”抱着大肚子的溫迪走了過來，眼睛裏已經溢出了一點淚水。

兩人的額頭緊貼着，吳德低聲安慰道：“溫迪，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我陪你去！”溫迪看着吳德，鼓着小臉，堅定道。

吳德溫柔地笑了笑，揉了揉溫迪有點長的頭髮，“不，這跟你們沒關係，這是屬於我的最後的旅途，也是我的贖罪。”

說完，吳德看向吳苟，“幫個忙，溫迪現在情緒不穩定，可以讓你們幾個的老婆來我家玩一會兒嗎？”

吳苟點了點頭，“可以，反正容與說他整天在家裏躺着無聊死了。”

吳德轉過頭，身影便消失不見。

天利購物中心，吳德來到了那片滑板場。

他的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抓，便抓出來一塊滑板，滑板上面的圖案已經磨損地差不多了，但是兩道近乎是刻上去的字卻十分清晰。

【吳德?秦曉星】

吳德看着這塊滑板，這是秦曉星送給他的，蘊含了那時二人珍貴的回憶。

吳德踩上滑板，一隻腳隨意地蹬了蹬地面，就滑了出去。

就在吳德滑到那個熟悉的滑坡區域時，吳德看到了兩個人。

那個高大的青年腳上踩着塊滑板，正笨拙地一點點滑着，而他旁邊的那個少年，踩着滑板，絲滑地在旁邊滑來滑去，一臉驕傲，正指點着什麼。

高大青年臉上也是滿臉笑意。

而一旁滑來的吳德也是被兩人看見。

看到吳德的第一眼，秦曉星的眼睛就瞬間瞪大，心臟開始急速跳動起來。

哪怕是找了另一個人，但那刻骨銘心的初戀，又怎會輕易地被時光洗去鉛華？、

吳德輕鬆寫意地轉過滑板，一個剎車停在了兩人面前。

而高大青年顯然也看到了秦曉星的異常，抿了抿嘴。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

早在秦曉星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秦曉星就跟他說了吳德。

這個在秦曉星的生命裏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男人。

兩人的相互傷害，糾纏，秦曉星全都告訴了他。

他也知道，在秦曉星心裏，他永遠也比不過眼前這個帶着溫和笑意的男人。

但是，他愛秦曉星......

秦曉星咧嘴笑了笑，朝着吳德輕輕揮了揮手，“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吳德點了點頭，“挺好的，就來滑滑板。”

秦曉星看了看吳德腳上的滑板，上面兩人的簽名都還在。

秦曉星連忙對着吳德眨了眨眼睛。

吳德無奈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用腳把簽名蓋住。

一旁的高大青年笑着打斷了他們，朝着吳德伸出了手，“那個，你就是吳德先生吧，我一直聽曉星提起過你。”

吳德“哈哈”笑了笑，握住了青年的手，“怎麼稱呼？”

“張虎。”

“好名字。”吳德客套道。

“哪裏好？”張虎死死地盯向吳德。

吳德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我靠，兄弟，要不要這麼幼稚啊？

秦曉星也是被張虎的行爲鬧了個紅臉，明明張虎平時都很成熟的一個人。

連忙拍了拍張虎，“大虎，別鬧脾氣啦。”

“我沒鬧，吳德先生說這名字好，我只是想聽聽先生有什麼高見罷了。”

吳德看着這個倔強的青年，只覺心中好笑，正欲開口，就聽到秦曉星推着張虎，“大虎，你先去自己練一會兒，吳德應該是有話要跟我說。”

“可是......”張虎委屈道，一臉想生氣卻又不敢的樣子。

“安啦，很快的啦。”

“哦，那要快點哦，我就在不遠處，遇到危險跟我說，我直接來揍死他！”

說着，張虎一邊走一邊還瞪了吳德一眼。

我曹，真他媽虎啊這b。

看到吳德一臉無語的表情，秦曉星笑了笑，“對不起呀，大虎平時都挺成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的，不過其實他還是很可愛的。”

“可以理解，”吳德看向秦曉星，

“知道我找你有話要說？”吳德問道。

秦曉星踩着滑板滑了出去，吳德也是順着一腳瞪了出去。

兩人起步姿勢，滑行時的節奏，一模一樣，並排滑行着。

但這一切卻又十分自然。

秦曉星揹着手，一副悠閒的樣子，看向吳德，一臉笑意，“如果靈魂有契合度的話，我們兩人絕對是百分百，你說呢？”

“而且，你就是酒神吧？”秦曉星語出驚人。

畢竟六大議員的身份都是嚴格保密的。

但吳德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情緒，只是問道：“怎麼看出來的。”

秦曉星狡黠一笑，“直覺。”

兩人沒再說話，只是在滑板場這樣滑着，一如從前那般，享受着靜謐的時光。

吳德突然道：“對不起。”

秦曉星訝異地看向了吳德。

“當年的真相我已經知道了，是我錯了。”

吳德看向秦曉星，嘴脣抖動了幾下，“我曾說我不會爲我的行動感到後悔，但是現在，我後悔了。”

“我做錯了。”

秦曉星停下了滑板，看着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亦如從前，可卻多了一抹哀傷，與自責。

秦曉星攥緊了拳頭，壓抑着聲音，“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可以改變這一切。”吳德說道。

秦曉星擡起頭看向吳德。

“我可以逆流時間，去改變這一事實，這是我的贖罪。”

啪！

一個鮮紅的掌印赫然出現在吳德的臉頰。

吳德面不改色，看向秦曉星。

秦曉星那開朗的外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此刻正一臉悲傷地看着吳德，眼中是化不開的憂鬱，他看着吳德，聲音中滿是痛苦，“爲什麼要道歉，你道歉了，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恨你？”

吳德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吳德，我愛你，但我也恨你，你讓我知道了愛情的甜蜜，卻又無情地傷害了我！”秦曉星嘶喊道，像是一個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瘋子。

言語像一把把利刃，插入吳德的心裏。

看着死死瞪着自己的秦曉星，吳德走過去，抱住了他，安撫着秦曉星，“對不起。”

“不，你這個混蛋！說對不起有用嗎？”秦曉星一拳拳打在吳德的背上，但吳德恍若未聞，只是緊緊地抱住了秦曉星。

亦如那在烈火中消逝的紙舞女和紙錫兵，在那灼人的火焰下，最終留下的，只有那一顆殘破的真心。

他們互相傷害着，卻又彼此相愛着，跨越了漫長的歲月，各自捧着那破碎的真心，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終於，秦曉星慢慢地在吳德懷裏安靜了下來，吳德也是慢慢鬆開了秦曉星，兩人就這樣相互看着。

秦曉星整理了下心情，看向吳德，“你能夠將時間改變到什麼程度？”

吳德抿了抿嘴。

“那一晚可以改變嗎？”

吳德點了點頭。

“那就來吧。”秦曉星閉上了眼睛。

吳德兩根手指輕輕點在秦曉星的額頭，在看不見的虛空，時間長河開始翻涌起來。

很快，吳德就收回了手。

“完成了？”問完這句話，秦曉星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些難受的可怖傷疤消失了，整個身體也輕鬆了許多。

“嗯。”

秦曉星看向吳德，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是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一如從前的那個少年，“謝謝。”

吳德也笑了，“不用謝。”

垂下的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幻視之中，彷彿看到了兩個穿着校服的少年，微笑着相互對視着。

兩人默契地看了看天色，笑了笑，“我（你）該走了。”

說罷，兩人先是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隨後便撲哧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夕陽垂落，照射在吳德和遠處並肩走着的張虎和秦曉星身上。

兩個曾經最親密的人，此刻卻背道而行。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對方。

靜靜的，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那個記憶中刻骨銘心的少年。

緩慢下降着的夕陽，金色的天際線，夕陽兩邊站立着的少年，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而臉頰上滴落的眼淚，在金紅色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璀璨。

這世間的很多東西，你認爲你曾經擁有並且理所當然認爲會永遠擁有的東西，

最終都將離你而去。

像是兩人恣意的青春，像是兩人那曾經的美好，像是...

那段青春裏，最美好的他。

少年啊，

請你...

不要再出現在我的夢裏。

（謹以此篇，紀念每個人青春歲月中那不可救藥的喜歡）

（吳德傳，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