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花魁碎影6

巷子裏，一個穿着布衣的少年，在走過賣餅的商販時，停了下來。

“等一下。”

商販轉過頭，“怎麼了，公子？”

“我買個餅。”

交了錢後，少年深吸一口氣，走到一棵樹下，盯着縣太爺的府宅。

他沒意識到自己身後的牆壁上，落了個人。

“你一個男人做什麼不好，要裝扮成女人。”

“誰？”

少年瞪大眼，一個轉身，看到坐在牆頭上的少年後，他的表情一下凝固了。他記得這少年，在船上見過一面。

霏霏顯得十分錯愕，這少年難道跟蹤了他，不然怎麼會在這裏遇見。

山易彷彿沒有看出他的驚訝，只將手中的一隻蟲子放在了牆頭上，“你假扮成女人到縣令那是爲了嫁給他？”

“你說什麼呢。”霏霏嘴巴微張，他顫抖了一下，捏緊了拳頭，才別開腦袋，“這件事跟你沒關係，那人也不是我殺的。”

“所以，我纔是來找你的。”山易跳了下來，“你去找縣令爲了什麼……”

霏霏垂下腦袋沉默，不說話……

時間過去僅僅不到一個時辰，霏霏跟着山易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

這宅子如何華美都與他沒有一點關係，他只顧着低頭看着地面。很快，他被領到了一個院子門口，他卻依舊垂着頭不說話。

山易嘴角微微勾起，對着他擡起手揮了揮，他的混沌的眼神才逐漸清明。

對他來說，好像只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但沒想到醒來自己竟然真的和夢中一樣出現在州府公子的宅子裏。

院子中間，一隻獅頭鵝正瞧着他，對他這個外人伸長了脖子。

好在裏頭的許陽林及時喝止走了出來，才避免他被獅頭鵝攻擊。

霏霏知道，自己完了，晃悠着身子，眼中蓄滿了淚水，“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在院子中的宋麒川走了出來，對着他溫和地笑了笑，“還是先進來說話吧。”

霏霏進來後，喝了熱茶終於冷靜下來了，但手依舊在顫抖。

“我本名謝家義，十分喜歡琵琶，長得也好看。”

“六歲那年，姐姐在小館裏學琵琶，我被老鴇相中了就一起學了琵琶。”

“我十二歲就開始給客人彈琵琶，但我終歸是男孩。”

“因爲當時沒有簽過賣身契，老鴇以我多年在小館學習爲由，強留我在小館內，扮作女人給客人彈琴。”

“我姐姐沒有我那麼好命，她是小時候就被賣進去了，因爲容貌姣好，受到了不少人的喜愛，包括縣令。”

謝家義深吸一口氣，摸了摸額頭，“半月前，縣令到了小館，指名要我姐姐做陪，才過了兩日，他就給姐姐贖身，帶走了她。”

“後來她死了。”宋麒川揚起手中的驗屍報告，“你是來報仇的吧？”

謝家義顫抖了一下，抿着脣小心翼翼盯着許陽林看了一眼，又瞧了瞧撐着下巴看他的唐桃。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緊緊盯着唐桃看，卻不想，面前一道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山易雙手環抱，倚靠在桌前，雖然是對着他笑的，那笑容裏好像帶着幾分陰翳。

“是的……”謝家義整個人都泄了氣，“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他們。”

“你不用緊張。”蘇馨月瞧出來了，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應該是嚇壞了，她提起茶壺，給他添了一杯茶，“我們想知道，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妖怪是什麼。”

抱着熱茶喝了一口，謝家義的臉色好了不少，也開始講起那日晚見到妖怪。

那日晚上，他讓紫雲去關了窗戶，但很久後，紫雲都沒有動手，他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沿着去看，他便看到了一個黑影站在窗邊。

那黑影聽到聲響，身後的書箱都震了一下，然後在謝家義轉身要跑的時候，一把抓住謝家義的脖子。

“太好看了。”他聽到那個沙啞的聲音如此說，“我要你的臉……”

說到這裏，謝家義深吸一口氣，將纏在脖子上的一條布揭開來，上面還有一道血跡。

那妖怪本要剝了他的臉皮，但很快就停下來，在他的脖子上摸了一通。摸到明顯的喉結後，她短促地嘁了一聲，消失在夜色裏。

“我其實沒有看清楚妖怪的模樣，只覺得她摸着人時有些粗糙。”

謝家義垂下眼眸，“在知道姐姐嫁給縣令死去，還被剝了臉皮，我懷疑是縣令的人將姐姐害死，只是將此嫁禍給妖怪。”

“但你沒想到是真的，所以你放棄了。”唐桃總算明白了來龍去脈，不過她還是有一事不明，“那人不是你殺的，你怕什麼？”

謝家義哆哆嗦嗦地將兩瓶毒藥從懷中掏出，他這樣完全驚呆了幾人，許陽林更是直接將毒藥倒出來看。

“這倒是好毒藥啊。”

看到那毒藥，唐桃探頭想看清楚，甚至想讓山易讓開點，但觸及山易那微微眯起死死盯着毒藥的眼神，她縮了。

蘇馨月聽到許陽林的話，拿起了瓶子，宋麒川也湊近去看。

“嗯？”蘇馨月驚訝地看着瓶子的底部，“這瓶子竟然是白桃鎮出的。”

宋麒川抿了抿脣，也拿着看了一眼，“那不是在白林鎮隔壁。”

聽到這些話，山易微微垂下眼睫，掩飾眼中所有的幽暗。他注意到了身邊一直有一道視線盯着他，一看過去，就看到唐桃睜着一雙大眼睛看他。

“你讓一點點可以嗎？我也想看看是什麼毒藥。”

這次山易聽話地讓開了，還一點一點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盯着唐桃那毛茸茸的腦袋，眼底裏充滿了不清的東西。不過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在毒藥上，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

所有人一起看毒藥，讓謝家義更是坐立難安，他蹭的站起來，一個勁解釋着人不是他殺的，“畢竟是死在我房裏，而且也沒有被剝皮，我擔心擔心……”

剩下不用多說大家都明白，因爲沒有被剝皮，也因爲懷中有毒藥，他害怕了……

許陽林抿了抿脣，翻了一個白眼，“你這可給我們生了不少事呢。”

現在知道了妖怪的面目後，宋麒川站了起來，“所有的女子都是被一把抓心而亡，她又偏好對能脫離苦海的官妓下手，我懷疑，她是一個女子，並且可能受過這種苦。”

“你所言有理！”許陽林眼睛一亮，立即起身，“等着，我去縣令老頭那看看還有沒有卷宗。”見他要走，蘇馨月補充了一句，“最近一年女子死亡的卷宗名單也可以帶回來。”才說完，許陽林便一溜煙就不見了，也不知聽沒聽到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