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筆影9

盯着手中的紅薯，山易感受到了蘇馨月那投來的不善的眼神。

她可以對任何人都很好，在她那裏，他並不可能成爲唯一。

這件事，在很小的時候，山易就從付曉小（陳姨）那明白了——不要太奢望一個人只對你一人特別。

那時候他不會爭取，沒討付曉小歡心，讓她丟了他。後來他學會了賣乖，可在蘇馨月那邊，依舊碰壁，超不過他人。

從很小遇到蘇馨月開始，他就時不時聽到唐桃的名字，那時候的他是嫉妒的，他嫉妒那個擁有蘇馨月全部關注的女孩，所以他從不曾接受蘇馨月的邀請，到蘇家喫飯。

回想起曾經的一切，山易喉間好似堵了什麼，手中的紅薯都有些甜膩起來。

在遇到唐桃後，他就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他再怎麼裝，都不可能像唐桃，只要站在那，就能被宋麒川叫一句糖糖，只要一回家，便會被蘇馨月詢問是否有事。

所以在看到唐桃坐在馬車裏賣乖，得到不同效果時，他總是剋制不住心中的暴虐之氣。

剛纔也是，蘇馨月問他的先是事，纔是狀態，與唐桃不同問話。

常人或許不會如此敏感，不會覺得有問題，但有對比在前，他知道蘇馨月只是沒有那麼在乎他罷了。

少年深吸一口氣，微微擡起眼瞧着蘇馨月。剛纔，他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不悅，還是來自他的。

因爲什麼？似乎是因爲手中的紅薯……她不喜歡唐桃給他這半塊紅薯，她不希望唐桃對他太好。

指尖黏膩的觸感，時刻提醒着山易，他與唐桃之間橫跨的種種。

今日的蘇馨月，穿了一件深色改良衣裙，不太顯眼且老氣橫秋的顏色，卻將她那張鵝蛋臉襯得雪白。

今日還是她的生辰，她卻並沒有戴上他送的髮簪，而是用一根成色極好的玉簪挽了一個半髻。

再看向她纖細的手腕上成色較差的玉鐲，山易垂下眼眸。

這便是蘇馨月，她其實對誰都可以很好，包括對他。

只是，這種好，永遠也超不過她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她會戴着唐桃送的玉鐲……那玉簪呢，是宋麒川送的嗎……

過往的思緒一股腦將他淹沒，他如溺水的人，不斷沉入水底，向着深淵靠近。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破開水底，將他拉了起來，他看到一張明豔的小臉，朝着他湊近。

“山易。”

山茶花的味道衝進鼻腔，攪動着他身體中血液，叫他忘了所有的陰鬱。

唐桃喫完了半個紅薯後，吹着滾燙的茶水，小心抿着，她微微擡起頭，瞧着他，白色的水霧打在她臉上，讓她瞧着他的眼神，都帶上一股朦朧的情意。

少女朝着他靠過來，那股山茶花的味道，提醒着少年，眼前的人，早已被他打上了標記，“我想喫個柿子，可惜一個喫不下，你想喫嗎？分你一半可好。”

唐桃等待着少年的回答，她將茶水全吞了，動了動水凌凌的紅脣，“喂，我和你商量呢。”

“好。”少年握緊眼前的杯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然後伸出手，將她推開了些，“你去剝吧。”

“好嘞。”

再看少女，他握緊了拳頭，抿脣。其實還是有不同的，至少她是，至少她都知道。

這些思緒不過幾息，因此，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小段，他們更多將注意力放在許陽林拿出的筆上。

筆出現的剎那，宋麒川的眉頭便皺起：“有怨氣，所有人應該在死前遇到了什麼。”

“是是是！”早從太景逸那知道宋麒川是術士後，顧家寶便狗腿地舔上，“宋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有周公孔明之才啊。”

這麼浮誇的讚美，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蘇馨月都扯了扯嘴角。

古嚴打了顧家寶一下，“你先閉嘴，聽他們說話。”

顧家寶委屈，但聽話地閉上嘴。

古嚴把之前自己同唐桃他們說的又說了一遍，這時候的他竟然慢慢放鬆下來。

蘇馨月注意到了幾個疑點，開口問，“那日你們是幾人去的？”

古嚴思索，“加上我，一共十人。”

“如今已經死了三人。”宋麒川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他盯着古嚴那扭曲的臉，好似明白了什麼，“是又死了一個？”

幾人頓時大驚，唐桃頓住手中的柿子，一邊喫一邊朝着古嚴看去。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古嚴頂着壓力開口道：“是，今夜死了方家公子。”

太景逸頓時滿臉愕然，“又死了一個。”

“是不是隻要去夫子廟的都會死？”蘇馨月又問。

宋麒川搖頭，“不，應該不是。古公子，你剛纔說的轉酒瓶子是什麼遊戲。”

轉酒瓶子……那不是真心話大冒險時候會玩的轉瓶子游戲嘛……唐桃想。

終於有了一個話題能夠插上話，顧家寶趕緊笑嘻嘻道：“那是一種喝酒時候玩的小遊戲。除了飛花令、流觴曲水這種，其實還有湯匙令、擰酒令。就是轉湯匙和不倒翁，方向朝向誰，誰便喝酒。”

這是一些白丁商客常玩的遊戲，有些文人墨客還會融合飛花令一起玩。

古嚴點頭，“是如此，那日因爲下了雨，在夫子廟中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他們便藉着剩下的酒玩了遊戲。”

“可是你剛纔說的話裏，好似不是如此。”宋麒川指出剛纔說的話中一些句子，“你說，他們問了行不行。這是什麼？你可知道，有些地方會找鬼神問話，例如道教問卜擲杯，有問一年是否順利。”

“古少爺，你可以仔細思考一下，他們中途是否有換遊戲……”

或許是喝得太醉了，古嚴想不起來了，他不知道大傢什麼時候換的遊戲，只知道有這麼幾句對話。

不過他沒思考多久，便被蘇馨月打斷了，“醉酒之後很多記憶會混沌，若是記不得便算了。”

隨後她問：“古少爺，你還記得那日幾人的名字嗎？若是知道，我們需要加快速度去找他們幾人。”

“前幾個死亡時間都是間隔三日，但今日和上一個舉人死去的時間，只間隔了一日，那鬼魂很可能再次動手。”

聽見蘇馨月的話，古嚴咬牙喘了喘氣，立即問太景逸要了紙筆，“我這就給你們寫下我知道的所有信息，還請你們救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