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迷失5

“你說你們要去魚骨山？”古嚴盯着眼前正掙扎啃着板栗的少女，還有用短刀幫少女剝板栗的少年，兩條眉毛不由擰起。

顧家寶甚少來京都，聽見他們說要去魚骨山，便要跟隨，不想聽見古嚴反駁，立即警惕起來。

“這是怎麼了？”他問。

唐桃看了山易一眼，見他悠閒剝板栗，就知曉去魚骨山的想法很難改變，於是轉頭問古嚴：“這上面還有什麼……那些東西嗎？”

古嚴搖頭，表情有些乖張，“兩年前回京都，聽說山上出現了一道黑影，欽天監的人夜觀天象，表示上頭有邪祟。”

“你們若是無事，就不要去了。”

“邪祟！”顧家寶和唐桃異口同聲，他們相互對視，顧家寶遲疑，“你去做什麼？”

唐桃拉住山易的手，想勸說對方，不過思及山易說的封印，她還是忍住了。

桌上，剝好的板栗被推到了唐桃面前，少年拿起一個放進嘴裏，“去找故人。”

故人？那麼詭異的山還有人住？

顧家寶滿臉疑惑，一臉不確定地找上古嚴，希望對方能夠解釋解釋。

古嚴看也不看他，他抿了一口清茶，似有所感地提起一件事。

“說不定真住了東西。”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山易手中剝板栗的動作一滯，他擡眼，沉沉地瞧着他。

“這話怎麼說？”唐桃立即挖掘消息。

古嚴抿脣，目光落在山易剝好的板栗上，對面的少女立即推了過來。

他擡起眼眸，瞅了瞅因爲她這舉動蹙眉的少年，興趣十足的莞爾，讓顧家寶好生摸不着頭腦。

在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後，古嚴才慢慢說起很早之前的一個故事。

他的小時候可以說是混世魔王轉世也不爲過。

在他六七歲時，因爲精力旺盛，每夜總要折騰家僕，到很晚才睡覺。

也是如此，一個家僕嚇唬他說：再不乖，魚骨山的妖怪將帶着山中的動物下來叼你回去。

剛開始，古嚴確實被嚇到了，還聽話不吵不鬧安靜睡覺了半年，後來識字多了，看得書籍雜了，他便知道魚骨山並無多少猛獸，便朝着家僕要答案。

家僕沒辦法才說了關於魚骨山的故事。

那是家僕兒時親身經歷。

照他說的，有一年魚骨山大火，燒了半座山，他看到火光之中，有不少飛禽走獸都朝着未着大火的另外半面山有序離開。

其中，有一個似虎非虎的黑影盤在兩棵蒼天巨樹之上，它身體龐大，兩眼似燈籠，朝着他睨去，差點帶走了他的靈魂，還是對方先別開視線，他才得以喘息。

由於先前他嚇唬了他，這一次，古嚴並未相信，他還是查閱了不少野記閒談，才知道整件事的起因，全部指向十七年前的那場宮變。

如今甚少人談論當年之事，但依舊有不少人知道其中的故事，就比如年紀稍大一些的官員。

“宮變？”唐桃皺眉聯想到了之前皮影戲上的故事，小聲道：“花影嗎？”

這個故事似與之前在街邊聽到的，有些相似。

古嚴詫異，“花影？”

唐桃知道是自己想錯了，趕緊岔開話題，讓古嚴繼續說下去。

現在的國號爲花，是十七年前才建立的。

十七年前，還是寧國時，大皇子以其父暴政爲由，發動宮變，僅僅一日便成功奪權，把持朝政。

當年追隨他，爲他提供後力的，是年少有爲的陸家大公子，也是年紀輕輕便坐到護國將軍之位的陸將軍。

可誰曾想，這大皇子也是個白眼之狼，他在奪權篡位之後，借宮變之由，將陸將軍端到了大衆眼前，讓他頂了所有的罪證。

他給了陸將軍兩條路，一條是辭官歸隱，一條是以死謝罪。

陸將軍無法，發動兵變，成功奪權，改朝換代。

而這些與宮變有何關係？那就要提到先皇妃。

嫁給前朝皇帝的先皇妃是陸將軍的親妹妹，在發動宮變之前便去往城隍廟保平安。

因先皇駕崩，所有妃嬪都要陪葬，先皇妃便逃難到了魚骨山。

陸將軍一路找尋，望找回自己的妹妹，結果卻只得到了對方的遺體。

“先皇妃與當今陛下，是很好的兄妹，爲了給自己妹妹一個新的機會，他賜予了先皇妃稱號，並葬於皇陵之中。”

“當時爲了祭奠，便一同放了火，燒去了大半個魚骨山，爲的就是抹去他妹妹所有的不堪。”

說到這裏，古嚴垂目，“這些故事是我當年收集的，有些經多人之口，不可當真。”

“沒想到……”顧家寶嚥了咽，盯着眼前的果子唉聲嘆氣，滿眼水光，“皇上可真是疼愛妹妹。”

唐桃沉默了，她朝着山易看了一眼，不確定地想。

山易身上的影子與魚骨山有關，那他是否來自京都？

“當年先皇妃是什麼時候入宮的？發生宮變時，她進宮幾年？”唐桃心臟怦怦直跳，她手心都出了汗水。

古嚴垂眸，思索了片刻，出聲道：“兩年。”

唐桃握緊了雙手，微微睜大了雙眼，忽然起身，盯着窗子外頭看：“今日，可有看到皮影戲攤子？”

紙紮店中，宋麒川攜帶糕點前來拜訪。

他坐在院子中，喝着清茶，等待着沈一忙碌結束。

很快沈一才擦了擦手，朝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把坐在他對面，“久等了，沒辦法最近生意太好了些。”

“生意好……”宋麒川難得嘴笨了一回，他沉默半晌，才道：“可能即將入冬過年了……”

紙紮店可不只是買那些人過世才需要的東西，還有過世以後的先祖，也是需要祭拜的。

“不。”沈一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幽幽道：“是要出大事了，死的人多了。”

宋麒川的心一沉，定定地望着眼前吊兒郎當的男人，躊躇了片刻，拿起杯子一看。

“水滴落了，宋麒川，術士能夠從幾點水滴算出眼前之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沈一一臉高深莫測。

“黎明之前，致暗時刻。”宋麒川無意放輕的語氣中，帶着幾分難以置信。

他倏地擡頭，凝視眼前之人，聲線發沉，“前輩……”

“噓——”

“宋麒川，黑夜過後，乃爲黎明，淌過山水，前路就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