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山神12

“唐桃，怎麼又發呆了。”

這不知道是蘇馨月第幾次叫唐桃了，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將一壺薑湯放在外頭，“你好好在家中，不要到處亂跑。”

說着她看了沈一的房間一眼，“我很快就回來。”

唐桃茫然地擡起頭來，點點頭，乖巧得有些失魂。

這讓蘇馨月格外擔心，她摸了摸唐桃毛絨的腦袋，一雙淺色的眼眸上下打量她，“怎麼了？”

少女擡起頭來，“沒事，就是天氣有點冷，腦袋凍僵了，不好使。”

昨夜確實下了一點雪，外頭的植物都被凍裂了不少。

蘇馨月並未想太多，柔聲道：“我很快就回來，回來給你帶點糕點。”

“你要提醒小山喝點薑湯。”

蘇馨月叮囑了很多，纔在唐桃的注視下，朝着後院的門走去，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外頭的巷子裏。

躺在房頂曬太陽的山易盯着她看一會兒，出聲，“你今日怎麼了？”

唐桃如同被電了一般，身子抖了一下，她衝着屋頂上的人看去，目光若有似無地散發着奇怪的光芒。

很久後，她嘆了一口氣，嘀咕道：“我感覺我好像抱過你……小時候。”

山易的耳力向來不錯，他臉上淡然與擔憂重疊交織的表情，瞬間被撕裂，眼中帶着古怪，“你說什麼。”

一直靠着陳寶一休息的彭少聰重複道：“她說她在你小的時候抱過你。”

山易一個眼刀殺過來，“沒和你說話。”

彭少聰：……行，他多嘴。

山易坐在屋頂上，將手臂擱在膝蓋，眼中的古怪並未消失，“你剛纔說什麼？”

唐桃縮了縮腦袋，“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夢，感覺夢裏我還抱了嬰兒時期的你。”

少年蹙眉，神色並不好看，許久，他哂笑，“你是想當我娘嗎？”

院子中的少女一下跳了起來，她如同炸了毛的貓，朝着他兇狠瞪過去，卻對上了一雙笑意滿滿的琥珀眸。

“還是要當我的新娘？”

腦袋裏，倏然炸響了一朵朵煙花，將她震在那無法言語。

許久找回理智的少女朝着少年又是羞赧又是生氣道：“你，胡說什麼。”

“沒有胡說。”少年眨動長睫，嘴角挑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他想說出那些紅色的記憶，想說出那些曾經一點一點心動的過程。

可如今的情況，他卻只能退回那條不該踏入的黃線之外。

他瞧着下方衝着他極力解釋的少女，看着她抓着彭少聰要他回答什麼。

“彭少聰，你快告訴他，在銅花鎮那種情況下能夠怪我嗎？那肯定不是成親啊。”

她前半輩子，不，應該說這三個多月，只穿過三回嫁衣，前面兩次都不算，那成親對象又不是她，還都藉着獻祭的名。

要說這第三回，在那周珠珠製造的輪迴夢境裏，能夠叫結婚嗎，那種奇怪的沒有什麼特別儀式的東西，不算！

她氣呼呼地瞧着他，將彭少聰舉起，差點讓陽光照射在紙紮人身上去。

彭少聰戰戰兢兢，“確實草率……”

“你看！連鬼都這麼說了。”

彭少聰：……

屋頂上的人，披着金色璀璨的陽光，如鴉羽般的長髮被編成長辮垂在肩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浸滿笑意，“哦，那下次補給你一場吧。”

只是一句話，便讓院子中的少女噤了聲。

她仰頭望着屋頂上的人，脖頸上的粉紅漸漸爬上臉頰，最後衝到額頭。

唐桃將彭少聰放在桌上，轉過身去，手捧着臉蛋。

“誰、誰同你說要再結親了……”

初冬，京都郊外的道觀裏，冷風陣陣呼嘯而過，捲起地上枯黃的落葉，無情掃在街上一家茶攤子的大棚罩子上。

道觀的小道士在知道三人是來找借宿在道觀的宋家人，便冷淡帶領他們穿過院子前去尋找。

許陽林四處打量，瞧着周圍看，嘖嘖兩聲，“這道觀我還是第一次來。看着沒什麼人氣，各小道士也冷冰冰、瘦瘦小小的，相比之下，京都的寺廟會更受歡迎一些，裏面的和尚看着更圓潤喜人。”

話音落下，宋麒川立即將手指放在脣上，“他能聽見。”

哎呀，這……許陽林尷尬。

要命的是，前面的小道士回過頭來，對着他點頭，承認了，“我確實聽到了。”

說完他將自己的袖子拉了起來，露出結實的臂膀，“我們不是乾瘦的，是精瘦的。”

許陽林：……

蘇馨月不合時宜地彎了彎嘴角。

進了院落，許陽林看到了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與一個長相白皙的公子下棋。

蘇馨月見老者，還懷疑是宋麒川的叔公，想先一步打招呼，但手都未擡起，就聽宋麒川說：“師兄，叔公呢？”

坐在石桌前下棋的鶴髮童顏老者開口，全然少年之音，“在裏面呢，等你多時了。”

許陽林驚訝。

三人朝着裏面走，許陽林好奇地朝着身後又看了一眼，轉回來，與蘇馨月咬耳朵，“那人幾歲？”

“少年之聲，應該是得了疾病。”

蘇馨月道：“有些人天生白髮，他膚色發白，應該就是得了這樣的病，聽聲，不到三十歲。”

說到這裏，宋麒川讚賞地看着蘇馨月，對着她一笑：“沒錯，師兄就是得了疾病從小被遺棄，宋家將其收養了。”

到了房間中，宋麒川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進”後，才推開門。

他站在外頭，端正儀態，面容嚴肅道：“叔公，我還帶了兩個朋友來。”

“知道，進來。”裏頭的人，聲線冷漠，對他能帶人來並不感到意外。

隨着宋麒川踏入房門，蘇馨月立即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定在她的身上，她朝着遠處看去，看到一位瘦高、梳着道發的半百的男子坐在正前方。

那人睜開眼，衝着她看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頗爲意外，“純粹之心，心有正義，不錯，我應了。”

應什麼了？

蘇馨月正疑惑想聽宋麒川如何解釋，便看到宋麒川震驚地瞪大眼，“叔公！”

宋南瑞擡起眼眸，臉上露出一個不太正經的笑容來，“這不就是孫媳嗎？”

轟的一下，蘇馨月與宋麒川在許陽林忍俊不禁的表情中，全部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