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山神23

山林靜謐，在晚霞照耀下，瀰漫着薄霧氣的魚骨山，如同被披上了一層紗衣。

事實上這根本就不是霧氣。

山易口袋中的彭少聰瞧着周圍越來越濃重的“霧”道：“這山中的瘴氣，越走越濃。”

那隻白貓在將他們帶進林子後，說什麼也不願再前進，不久便消失不見，留他們獨自行走。

“這附近怎麼沒有動物。”彭少聰一鬼自言自語，也不尷尬，繼續說着他的發現。

冬日萬物藏。

但並不是沒有生物活動，這魚骨山竟然在他們進來走這麼久的路都沒有看到一點生物活動的痕跡。

彭少聰的話引起少年的注意，他仔細觀察了周圍，一腳後退，單膝蹲下，捻了捻溼潤的泥土，“有動物。”

只是都藏起來了。

山易看着前方越來越模糊和稀疏的樹影，知曉附近的瘴氣正在加重。

他嗤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放到鼻子下方。

在滿是瘴氣的林子裏行走，並不是只要解毒了便安全了。

山易伸出手，一隻藍色的蝴蝶漸漸撲閃着翅膀漸漸清晰顯現，他對蝴蝶揮了揮手，送它到了前面。

引路的蝴蝶出現，彭少聰頓時安靜下來。

繼續前進的路上，樹木越來越稀疏，枯萎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瘴氣越來越濃。

他們走到了交界處時，一眼便看出十幾年前的大火蔓延到何處。

在瘴氣之中，目之所及，一線劃分，一半是常綠松柏，一半是焦黑土地、乾枯樹心。

半是死氣，半是生機，十幾年前的大火如此厲害，留下的痕跡連歲月也無法洗去？

山易不信，彭少聰亦是不信。

因爲藍蝴蝶而不願開口吸引它注意的彭少聰，此時也憋不住提醒道：“擺明有問題。”

山易垂眸看了看四周，確認了一件事，“十幾年前燒得應該就是此處。”

再往前走，他看到了一處小小的廟，沒他高，建着高高的石頭香爐，裏頭卻空空蕩蕩。

這是爲誰修建的廟？

少年朝着廟走了幾步，蹲下來，他摸着凹凸不平的香爐，又摸了摸裏頭的石像，卻忽然摸到了一節埋在地裏的石頭。

原先這裏也是有神仙的，只不過神仙被人鏟走了，留下了光禿禿的廟。

山中有神，多爲山神。是誰將山神的石像毀了……

山易抿了抿脣，視線從破舊的廟宇中擡起，便感受到一陣風吹來。

山中的瘴氣被吹開，不遠處地出現了一口井。

“怎麼山中還有水井。”彭少聰的聲音帶着試探，他依舊在提醒山易，前方不對勁。

只是，少年並沒有如他所願般駐足遠望，反而朝着水井走去，這把他急得直接在布袋裏掙扎起來。

山易踱步到井口。

這口井的水很滿，只要伸出手，稍微探身子，便能夠到裏頭的水。

他探頭朝着裏頭望，看到水中倒映起漫天的紅霞，還有圍繞井口的枯樹枝，以及一張人神共憤的美人臉。

瞧着水中的人臉，少年怔愣了一下，忽然發現，那張臉變了，變成了一張帶着惡意的臉，“你在看什麼？”

“你是來找誰的？”

少年不答，激怒了水中的倒影，那傢伙開始衝着他笑起來，最後，影子慢慢淡化，水底出現了熟悉的七個腦袋。

看到那七個腦袋，山易瞬間想起三皇子府上發生的一切，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你殺了我。”其中一個腦袋雙目刺紅地盯着他，“你殺了人。”

第二個腦袋笑着看着他：“在閻王那邊，參你一筆。”

後面的腦袋皆是嘲諷之意，直到最後一個腦袋出現，他緊緊盯着他看，滾到了一旁，露出擋在身後的一朵紅色山茶花。

“你還要見她嗎？”

看到那朵山茶花，山易原本平靜無波的雙眸瞬間變得異常可怕。

那七個腦袋見狀，笑得異常大聲，魔聲入耳，驚起界線之外隱藏在林中的鳥兒，它們撲啦啦拍打着翅膀，飛向天際，卻很快被一道屏障束縛，直接掉落在林中。

一隻鳥兒掉落在少年的一丈外的地上，急得布袋中的彭少聰哇哇亂叫，但他如何大聲，都引起不了雙目通紅的少年的注意。

山茶花漸漸放大，慢慢綻放，露出嫩黃的花蕊，在花蕊中心，一個女子臥在其中，她隔着水望着他看。

“山易。”少女似睡醒一般，揉了揉眼，滿臉驚喜，又叫一聲，“山易。”

看到她，少年全身僵滯，不能動彈。

花朵之中的少女想要站起來，卻忽然被身下的花朵咬住，她痛苦地叫了起來。

少年瞬間瞪大眼，他握緊手中的唐刀。

少女又朝着他伸出手來，她的眼角閃着淚花，最後她的嘴角冒出了血沫子。

“山易。”她痛苦地又叫了一聲。

少年面朝着水井往下，腰彎得越來越低，就在他的臉即將觸碰到水面時，他嗤笑一聲，瞬間露出一抹可怕的神情。

“模仿得叫人噁心。”

話音剛落，他乾脆利落地伸手探入水中，被浸溼的手臂上一下，青色藤蔓從胳膊上快速鑽出，它們衝着水底的傢伙，不斷生長着。

水底的傢伙一驚，想逃走已經來不及了。

藤蔓從水裏抽出，少年一個甩手，將那全身長滿毛髮的怪猴子一般的東西踩在腳底下。

他將按住那傢伙的腦袋，食指中指直愣愣地頂着對方的眉心，滿臉譏誚道：“噁心的東西。”

妖怪一雙看不到眼白的眼睛中，一下涌出黑色的淚水，他張大嘴巴，似乎想說什麼，藍色的火焰倏然燒了它的身。

少年冷漠地盯着眼前在地上不斷翻滾的怪物，嗤笑一聲，望向天空。

晚霞早已被黑夜驅趕，林子周圍聲音一併被吞噬。

至暗時刻即將來臨。